雍卫华是丰年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年纪比丰年小6岁,却是班级里的尖子学生,成绩特别优秀。毕业工作后,又读了中国地质大学硕士研究生,在物探方法研究上不在丰年之下。她的到来,不但使丰年在生活上得到温柔体贴,更在技术上增添了助力。在夸拉州华侨厂打井项目实施时,夫妻协力合作,第一口井便成功,而且出水量极大,简直让华侨业主们欣喜若狂,争着要宴请丰年夫妇。就在第二口井见水那天晚上,丰年开始头痛,至夜巨疼若裂,呻吟翻滚了。雍卫华急了,厂主们急了,厂医诊断是“马拉痢”(即非洲疟疾)。症状似乎比一般疟疾还重,雍卫华当机立断,喊上黑人司机开车从工地长途急返卡杜纳基地。返回当夜,丰年病情突变,脉搏降低、呼吸困难,出现心源性休克。基地中国医生冯少杰已在非洲数年,经验丰富,当即断定丰年患的不是马拉痢,而是斑疹伤寒并发心肌炎,并开始对症治疗。果然,第二天丰年躯干部出现了暗红色斑点,这多亏了冯少杰的确诊。第三天,丰年病情明显好转,谁都没想到,他竟然趁冯大夫不注意时偷偷跑到办公室用电脑整理资料了。冯少杰火了,直喊:“我的大丰工,我再三告诉你,这种病常规病程十天到十九天,谁让你上班的?要命不要了?”
应当怎样评价当年为工作狂热到忘我的丰年呢?
1995年5月10日,大病初愈的丰年离开尼日利亚回国。在拉各斯机场,他这样表示:“我一定还要回来的。”
1996年到1998年丰年在香港做工程项目;
1999年丰年正式调入中地公司,并重返尼日利亚经理部,任钻探部经理;
2000年丰年仍在非洲,任乌干达项目经理;
2001年至2004年底,丰年还在非洲,任马达加斯加项目部经理。2005年3月至今,丰年继续在非洲,任加纳经理部总经理……
知夫莫若妻。丰年的夫人雍卫华有句话形容丈夫的理想应当最为贴切:“他始终有个念头,多少年没变,就是想把中国公司做得不比西方公司差,就想争这口气。”
海外十八年哪,离多聚少,青春难返,年华不再,却这样理解、支持丈夫的理想,雍卫华一句话凝聚了多么深重的情感。她忘不了当年攻读硕士研究生,丰年不在,她去学校时不得不将年幼的女儿寄放在同事家;北京上课时,导师曾破例同意6岁女儿在课堂后面看书,这恐怕是全国最小的硕士旁听生了;她忘不了那年女儿生病住医院,丰年不在,她十几天日夜守候在女儿床前,心力交瘁,孤独无助;丰年多年在海外工作,培养教育孩子的重任全部由雍卫华承担,孩子从北大附中到伦敦大学、哥伦比亚大学读书至硕士毕业,一直成绩优秀,其间雍卫华为教育孩子付出的艰辛无法用语言描述。她忘不了几次搬家,丰年不在,装修房子繁杂细碎事儿一大堆,累得一个人瘫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当一项崇高的理想支撑你的人生,你的生命会更多彩。然而,这需要付出,需要考验。
考验夫妻的忠诚。
更考验我们对祖国、对事业的忠诚。
下篇:忠诚即碑
人常说不认识自己的弱点,然而有几个人能清楚认识自己的长处呢?
丰年始终是位学者型的职业经理人,但又是位充满激情的学者。
丰年平日里言语不多,经常是点到为止。我采访他,大抵因为是多年老朋友。他的话略略多些,几句话竟把自己的长处概括得极为精准。他说:“在海外多年,我把经手的工程都当成科研项目做,不只考虑合同额、营业额、利润等指标,更看重要经得起专家评审,要争取科学评价的最终成果。另一个特点,就是我对做项目有兴趣。真的艺术家在进行艺术创作时,应当不考虑这个作品将来卖多少钱。而真正的职业经理人在完成项目过程中,追求的是尽全力做得完美。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无论做完哪个工程项目,总觉得都留下一点遗憾。”
这是一种个性,这是一种风格,这更是一种忠诚。
2005年3月,中地公司决定调丰年到加纳项目部任项目部经理;后随发展于2007年成立加纳经理部,丰年任经理部总经理至今。丰年初进入加纳时,加纳项目部每年只有几十万美元的合同额,丰年到加纳后的第2年也只拿到了一个65万美元合同额的工程项目,他把这个项目定名为50项目;但是当时他就定好了第二个项目名称叫500项目、第三个项目名称叫5000项目。什么意思呢?很简单,合同额要从50万到500万再到5000万美元,每年翻10倍。这是他的目标。
在非洲工作多年后,丰年对非洲市场的认识起了质的变化。他坦率承认,1991年第一次出国到尼日利亚,是打工性质,就是为了挣点钱。十多年过去了,世界经济、科技发展变化太大了,中国的实力更强大了,我们的外汇积累不能再靠低劳动力成本和简单的劳务输出,海外中资企业面临着转折关头的思考。丰年说:“非洲是中国在世界范围内投资的大区域,也是适于中资企业发展的大区域。中国已经进入海外投资时代是个大环境,中资企业在海外的责任不同了,政治影响大于经济利益。我们在加纳的发展首先是经营理念的变化,要把中国的形象、企业的形象摆在首位。压力当然更大,要求必须更高,把工程项目做好做精是职业道德,更是作为中资企业的社会责任感。”
壮士腰间三尺剑,男儿腹内五车书。是条汉子,承诺必须兑现!
丰年到加纳时,加纳项目部只有三台钻机,8个中国人,他定下的50-500-5000的项目合同额目标在三年内超额实现。从2007年加纳经理部成立至2010年,施工领域不断拓展,打井、供水、水厂、房建、医院建设、公路修建、大型立交桥建筑……诸多项目,屡有建树,累计合同额已超过亿美元大关。现在的加纳经理部,聘用中方员工200余人,加纳籍员工1000多人。走进位于加纳首都阿克拉繁华区的CGC加纳经理部的办公楼,总工办(工程部)、人力资源部、财务部、物资部、投资融资部及各项目经理部设置一应俱全,员工统一着装,企业运转得力,团队朝气蓬勃,士气势不可挡。经理部在建最大项目是加纳第二大城市库马西的一座箱梁式大型立交桥工程,其规模、其影响、其社会价值均是经理部发展经营中值得浓墨重彩大书特书的一笔。丰年及经理部同仁们在中地公司总部支持下,在库马西立交桥项目实施中的出色谋略和为加纳业主的操心程度,很值得同行们借鉴。这座大型立交桥业主为加纳国家交通部,库马西又是加纳前总统的故乡,故尔双方都极为重视。中标后,中地公司及加纳经理部把业主方代表请到中国来,实地参观考察国内几个城市的立交桥,又与国内实力强大的路桥设计院洽谈合作,重新更改了工程设计,技术方面由中方全力保障。最终的结果是:这座在建的大型立交桥将采用中国建筑标准,它将是西非最漂亮的一座城市立交桥。
能给人带来美好自由的,首先是智慧,是理性的光芒。
书生气十足的丰年,不乏智慧,特别是在他钟爱的事业中。采访中,每谈及经理部的发展及项目经营,他可能眉飞色舞、口若悬河;而谈到对家庭对父母的亏欠,他则一言以蔽之:“实在对不住他们啊。”在长时间的交流中,我大抵摸清了丰年在加纳经理部经营的主体思路,用他的话讲,是几个“转化”吧。
“我们正经历从游击队向正规军的转化过程中。”丰年说。
中地集团公司靠打井找水起家,当时盘子小、领域窄,队伍基本是带着钻机游走的项目组,若比喻成游击队也无妨。二十多年过去了,市场环境、公司体制都发生了巨变,从游击队转化为正规军是必然的趋势。如何转?除人才培养、市场开拓、技术升级等要素外,在加纳经理部的变化过程中,丰年一句话道破了此中的要害。他说:“必须用制度和职责来管理人、管理经营运转。制度的科学性决定着成败。”
丰年还说:“我们要从国有公司转化为国际公司。”
所谓国际公司并非仅指跨国经营、领域广泛、市场信誉度高、技术水平领先等专业范畴。丰年首先抓的是“要真正做到属地化”,即立足加纳,在非洲发展。丰年几次强调这么个观点:“属地化不是一句口号能解决的。要从感情上和当地员工成为一家人,这才叫成功的属地化。”在加纳经理部,一批加纳员工已成为经营骨干,跑项目信息、做标书、投标全过程都可以放心地由他们完成。在许多重要谈判场合,丰年身边带领的是清一色非洲雇员。他形象地说:“我已不感觉他们是非洲人了,他们就是我们亲密的同事。”可能这是向国际公司转化的关键一步。正因为加纳经理部属地化做的到位,库马西大型立交桥项目引进国内两家实力雄厚的管理团队,大批中国人进人施工现场,而一切进展顺利。实施中国设计标准在加纳的正式使用,更为中国公司打开了一个大市场。
丰年又说:“我们要以工程为平台,在资源允许的情况下转入新领域。”根据加纳近期资源开发的发展趋势,加纳经理部准备在农田整治、矿产开发、基本建设、节能环保等方面积极探索投资融资项目的新领域,目前已经取得一些进展。
丰年认为承包工程始终处于产业链的末端,投资、融资才是顶端。加纳经理部投资融资部成立以来,已尝试进入房地产、矿业、农业、贸易等几项全新领域,并在谨慎中小有成功。丰年的态度很明确:“条件许可肯定要做,但战略思维上绝对不允许失误!”
其实,这几项“转化”不正是丰年的战略思维么?
人的一生很短暂。如果有一种理想始终不变,如果有一股激情终生炽热,那他的生命一定很美丽。丰年1954年出生,2010年整整56岁了啊!可他对我说:“我现在经常夜里睡不着觉,睡着了又惊醒。我手中掌握着上亿元的国有资产,怎么让它发展、成长、壮大?我想,不能因为我的失误或离开而失败,那我将悔恨终生!”听君此言,一种强烈的感动在我心中震荡,深入心腑,深入骨髓,却无法言表。真是一片丹心动天地,千秋青史胜封侯啊!
丰年的思路似乎没有止境。
他说:“库马西立交桥项目应当是个开端,我们与高素质国内企业合作是一条成功的发展思路。这条路还可以延伸,其他领域我们也应当有所作为。”
他考虑:“我要寻找一批有志在非洲发展,能把个人理想与非洲事业结合在一起的年轻人,组建一个志同道合的高素质的经营团队。因为加纳市场、非洲市场真是广阔无边哟。”
他表示:“我永不满足,永有遗憾!”
什么才叫人生真正的成功?那就是你的激情与活力找到了一条合适流动的理想之渠道,而你又能将激情与活力传递给身边的人。丰年正是这种人。
丰年,不必遗憾。不必为青春难返、年华不在而遗憾,也不必为项目成功、未及完美而遗憾吧。我相信,你在非洲17年,你精心打下的水井、修筑的公路、盖起的医院、建成的大桥……将永远实实在在地矗立于非洲土地上,那就是你的青春纪念碑,那就是你忠诚的纪念碑!
青春有印岁月留痕
——中地哈萨克斯坦经理部总经理黄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