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到了。
外面的爆竹噼噼啪啪的响,烟火轰鸣。孤儿院,一方小小的角落里,女孩的房间一片寂静。电视机映射出的光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女孩蜷缩着腿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春晚。
她维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窗外一朵又一朵绚丽的烟花拼命绽放,那刹那的光芒,照亮了夜空。微弱的光透过窗户,一闪、一闪的照亮了女孩面无表情的脸。
真热闹。
热闹的世界,热闹的人……
女孩每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数着窗外的烟花,听着新年的钟声,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声‘新年快乐’,于是新的一年就来了,于是新的孤独也来了——
女孩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孤独是什么?
——
孤独是一只鱼筐
是鱼筐中的泉水
放在泉水中
——
女孩每年都是这么撑过来的,今年怎么了呢?哦,大概是……今年尝过光的滋味了吧。是男孩,是他、强行打破女孩的世界,踏着破碎的黑暗,踩着耀眼的光明,拼了命的想把女孩从绝望中拖出来。
女孩现下才猛然惊觉,男孩对她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大到她居然连简简单单的孤独都抵御不了……果然,见识过温暖,谁还会甘愿陷入黑暗。
一如既往寂寞的夜,一如既往寂寞的人。
却不再有一如既往寂寞的心。
叩、叩、叩。
三声极有规律的敲门声平缓地响起,在这样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女孩从怔愣中惊醒,她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去开门。
女孩刚打开门,一大捧鲜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Surprise!”鲜花后,紧跟着的,是男孩大大的风尘仆仆的笑脸,“新年快乐!!”
女孩无法形容那时的心情,就像……就像突然看到极为耀眼的东西,太过灿烂,刺得人眼睛不由自主的就流下泪来。
女孩哭了。
瞪着大大的眼睛,眼泪像是止不住一般,不停的顺着脸颊往下掉。
男孩愣了一下,随即开始慌张起来:“你……你别哭啊,我来跟你一起过新年还不好么?”男孩手足无措,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憋得脸通红,手想碰女孩又不敢碰女孩,只得结结巴巴语气生硬的哄着,“你别哭了,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哄人,他从来没哄过人。但他看着女孩亮晶晶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心里就一阵揪心。
女孩回过神,她抬手胡乱擦了一下眼泪,抬头看着一脸无措看着她的男孩,终于忍不住,伸手一把抱住了男孩,把头深深埋进男孩的怀里,像个孩子般大哭了起来。
仿佛要把这些年所有受过的委屈都发泄出来,直到这时,她才真正像个十八岁少女。
男孩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手却下意识的环住女孩的腰。听着女孩的呜咽哭声,男孩突然觉得很心疼。
半饷,男孩的衣服湿了大半后,女孩的哭声终于渐渐小了,变成了一声一声的抽泣,每一声都抽在了男孩的心上。
女孩渐渐平静下来,这才想起他们还站在门口,于是赶紧侧身把男孩带进房间,顺便打开了屋里的灯,温暖的橘黄色灯光顿时照亮满堂,女孩第一次觉得这光照进了她心里。
女孩从男孩手上接过鲜花,低头轻轻嗅了嗅,淡淡的花香让女孩愉悦的笑了起来,她低着头,几未可闻的说了句:“谢谢……”
那两个字还是被耳朵灵敏的男孩听到了,他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一把扯过女孩,女孩一个不稳,踉跄着倒在男孩的身上,男孩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女孩羞红了脸想赶紧爬起来,却被男孩伸手按住。
男孩在她耳边暧昧的吹气:“那你准备用什么来谢我呢?”
女孩抬头,亮晶晶的眼直视男孩,她犹豫片刻,终究在男孩唇上轻轻的啄了一下,一触即离。然后不等男孩反应,快速的跳开,只留下男孩一人在那儿咬牙切齿。
女孩将鲜花小心翼翼的插(和谐)进花瓶,然后蹦蹦跳跳的走进厨房,准备给男孩做点东西。
她发现了,男孩眉眼间怎么压抑也压抑不住的疲劳。
她不知道男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也不知道男孩是怎样出现在这里的,她只知道男孩来看她了,捧着鲜花和惊喜。
女孩觉得自己很幸运。她就像捡到水晶鞋的姑娘,幸运的遇上了王子,幸运的拥有了不属于自己的幸福,这幸福就像做梦一般。如果是梦,真希望永远都不要醒。
那天晚上,零点钟声敲响时,男孩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火热的眼神直直烫进女孩的心里,烫出了女孩多年后的清晰回忆。
这是女孩出生以来第一个不再孤单的日子。
女孩承认,自己心动了。
就像大多数青春期少女那般,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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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开春,冰雪消融,杨柳又绿。
女孩终于进入最后的高考冲刺阶段,这时,再没有时间来谈情说爱,所有的精力全献给了那张薄薄的、却决定了一生的纸上。
男孩很明智的没有打扰女孩,陪着她一起复习。
最后高考成绩出来,女孩不负众望的摘下文科状元的桂冠,以第一名的成绩被重点大学Z大录取。
男孩自然也跟着女孩进了Z大,至于是走后门还是什么,这就另当别论了。
高考过后,就是长达几乎三个月的暑假。高考完的那一刻,估计所有考生都是疯了一般的呼喊着冲出教室,终于解放了!
终于解放了?不,人生才刚刚开始。
等待他们的,是更残酷的社会竞争,这才是真正的优胜劣汰。大学四年是干什么的?就是用来消磨学生的锐气,经过整整四年,才敢放心的将他们放入社会,去体验世界的残酷,去适应世界的残酷。
就跟学物理一样,一开始全是铺垫,真正压轴的东西还在后面。人生也是这样。
总之,不论如何,属于女孩和男孩的大学生活,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