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阳春二月就要到了。
二月份对许多中国人来说,意味着春节。
对于沈氏这样的大家族来说,意味着交际。
“少爷,老爷打电话来吩咐,您今年一定要回老宅。”
管家刻板地重复沈氏当家的话。
男孩把手里翻到一半的书重重扔在桌上,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厌烦,他最讨厌的就是和那帮老头子周旋。
然而人生在世,身不由己的时候太多,他现在还没强大到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所以男孩在拼命变强,不然拿什么来保护他的女孩?
“告诉爷爷,我会回去的。”男孩冷冷的说。
“是。”管家安静的退下。
男孩起身在柜台上拿了一瓶70年代的红酒,扯开瓶盖,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红色的液体随着男孩小麦色的脖颈下滑,勾出一道狂野的弧线。
就像是想挣脱牢笼的苍鹰,在天空划过的不羁弧线。
男孩一口气喝了一半,将红酒瓶丢开,他眼神迷蒙的看着宽大落地窗外的夜景。
灯火阑珊。
他的女孩现在在干吗?
男孩突然很想见见女孩。
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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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三天就是大年三十。
孤儿院里一片张灯结彩,女孩和柳启也去帮忙。
将所有的窗户都贴上大红纸,所有的走廊都挂上红灯笼后,女孩已经累得半死。
柳启稍稍好些,但也只是稍稍而已,他给女孩喝了瓶水,自己也喘了口粗气。他的体力天生不好,这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怨不得他。
“今年新年……你想怎么过?”柳启犹豫地问道。
女孩愣了楞,笑了一下:“该怎么过,怎么过呗。”
“要不我们俩人结个伴吧,我也是一个人。”柳启笑着提议。
女孩想了想,摇头拒绝:“不用,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一个人,习惯黑暗。
今年新年也不是特别难熬。
柳启叹了口气,转移话题:“明天院长叫我们上街买年货,一起去吧。”
“好。”
女孩和柳启分开时,天已经漆黑,她刚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手机就响了。
“喂?”
“安泣,我想见你。”
男孩的嗓音径直传进女孩耳朵里,直白的让女孩红了脸,不知回答什么是好。
“安泣、安泣、安泣……我想见你…想见你…很想……”男孩不停地重复,不停地呢喃。
女孩这才发觉男孩的声音不对,像是醉了。
“你怎么了?”
那边静了一下,像是在思考。
“安泣……他们欺负我,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男孩略带委屈的嗓音蓦地响了起来,“安泣……我难受……我好难受……安泣,我想见你。”
女孩心里一酸,男孩何曾有过这种语气,她连忙开口软声哄着:“不怕不怕,我在这儿呢,沈烈,欺负你的人我们欺负回去好不好?难受的话想想曾经快乐的事,就不难受了。”这是女孩多年的经验。
“是吗?”
“是啊,”哄孩子女孩还是蛮擅长的,“你想想,你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想着想着啊,你就不难受了。”
“最快乐的时候?”
“嗯。”
电话那边的男孩躺在冰凉的地板上,酒瓶七横八竖摆了一地。他一脸醉醺醺,歪着头思考,快乐的时候?
“自从和你相遇,每一刻都是我最快乐的时刻。”男孩很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
女孩说不上来那一刻更多的是心悸还是什么,她觉得,男孩的每句话经他的口说出来都变成了情话。
女孩沉默。男孩却絮絮叨叨嘟嘟囔囔开了:“安泣……别离开我好不好?我……只剩你了……”
不离开?是了,我不会是先离开的那个,女孩在心里默念,但未来的事,又有几人能说得准?
后来,那天晚上,男孩缠着女孩聊到大半夜,终是男孩熬不过酒劲,睡了过去,这次通话才结束。
漆黑的房间里,女孩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女孩心思通透,她一直清楚的知道,男孩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男孩读不懂她就像她读不懂男孩一般。
黑夜里,女孩整个身子都融进了黑暗中。
她想,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
男孩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女孩睁眼躺在床上直到凌晨。当窗外的吵闹声把女孩从沉思中惊醒时,她才知道孤儿院出事了,不,确切的说,是柳启出事了。
“你放开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启,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现在才发现我真正爱的人是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当女孩赶到事发地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在和柳启拉拉扯扯,柳启拼命推拒那男人,当男人却不依不饶。
女孩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她几步冲过去,一把将柳启扯了过来,满脸怒气的冲那男人吼:“你居然还敢来?!你居然还有脸来!!”
被吼的人愣了愣,但随即反应过来,皱了皱眉:“你是什么人?我和他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女孩气极反笑:“我是他妹妹,你这种人渣配不上我哥!你算个什么东西?!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你狼心狗肺时,怎么不想想我哥的感受?!他伤心的时候你在哪里?他难过的时候你在哪里?他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你的温柔乡里!!”
那人的脸色被女孩的话噎的青白交加,难看至极。
柳启从后面拉了拉女孩,柔和的笑道:“小泣,放心吧,我不会跟他走的。”
那人一听这话,脸色更加阴沉,狠狠的看了女孩一眼。他转头看向柳启,脸色稍稍收敛了些:“启,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他真诚的用眼神看着柳启。
“嗤!”女孩不屑,满脸不信。
那人的脸又黑了一层,但他没理女孩,仍旧看着柳启,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柳启叹了口气,他抬头看向男人:“慕少,我相信你的心是真的,但我们再也不可能了,我已经再也承受不起你的爱了。”柳启声音转幽,“我们放过彼此吧,好吗?”
慕少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直直盯着柳启,想看进柳启的眼睛深处。他以前到过如今却再也够不到的深处。
俩人都没再说话,沉默的气氛蔓延。
半饷,慕少仍是不死心的说:“我会等你的,柳启,终有一天,你将属于我。”
柳启苦涩的笑笑,没应声。
慕少转身走了,走之前,他深深的看了眼女孩,眼里深藏的狠辣着实让女孩吓了一跳。
不过瞬间,女孩就恢复平静,怕什么?反正女孩了无牵挂,对于她来说,唯一的亲人就是柳启。
就是柳启要她帮一个以死亡为代价的忙,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柳启同样也会如此,他和女孩就像黑暗中紧紧依偎的两抹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