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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也许是双方“积怨”已久,开战第一天,炮火就铺天盖地,有如火山喷发(2)

也许双方“积怨”已久,因此,十四号这天战斗从一开始就极为残酷。敌人从对面阵地冲上来很快,一拨接一拨,双方很快打红了眼。“八班有个兵叫孙子明,身上负伤四处,带着一身血,拉响了三颗手榴弹,冲入敌群,和敌人同归于尽。”在七、八号阵地上,战况更为激烈,这里靠敌人阵地最近,工事被敌人炮火几乎摧垮。副连长初盈江看到在半坡一个洼地里有敌人一挺重机枪,占据的地势很好,一阵阵机枪子弹在战士们头前雨点般落下,激起一股一股的土,压得前沿班的战士抬不起头。“如果不立即把这挺机枪干掉,敌人真有可能爬上我们的阵地。”初盈江命令轻机枪手陈治国,“干掉那挺重机枪!”陈治国打了几个点射没有射中,急得跳了起来,他把打得滚烫的机枪端在胸前,朝敌人射击,左打右打,还是打不着。初盈江急眼了,“就接过机枪自己打,又打了一阵还是打不着”,而敌人的重机枪又打倒了我们几个战士。这时,“陈治国看出了机枪打不准的原因是因为射击台被摧垮,使机枪没有稳固的依托……他就突然跳到被打垮的射击台上蹲下,抓起机枪腿放在自己的两个肩膀上,用自己的身体当射击台……”初盈江愣了,敌人的子弹刮风似的打来,陈治国却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外……初盈江犹豫了,想让陈治国下来。但陈治国急着喊:“副连长,快打呀!”离这里不远的二号阵地上的王福新看见了这悲壮的一幕:“开始,陈治国是把机枪架到肩膀上让副连长射击,后来可能是负伤坐不住了,陈治国又趴下,用背驮住机枪架,再往后的情况就看不清了……”

当时,初盈江“一连几梭子,敌人那挺机枪哑了”,他又掉转枪口,向冲上来的敌人猛扫……敌人退下去后,初盈江“低头去看陈治国,他的胸前好几处弹洞,汩汩向外冒血……”

在战斗中顾不上为烈士收尸,很快,“爆炸的尘土便把他的尸体埋住了。”从此,王福新再没见过这位“长着一副黑红的四方脸”的战士……

打到中午十二点左右,已经击退敌人十六次进攻。这时,表面阵地已被敌人一次次的炮火轰炸全部摧平,已经站不住人了。王福新只好命令部队进入坑道。那时候,“全连加配属的三个排(八二炮排、机枪排,火箭筒排)共二百八十多人,已经所剩无几……”

王福新的连队牺牲了两个指导员,但死了多少排长,他也无法搞清。“那时候,战斗中连长有权指定排长。一个排长牺牲了,战士来报告,我说,你就是排长!不一会儿这个刚被指定的排长又牺牲了,就赶快再指定一下。后来上级问我,到底指定了多少排长,我说我也记不清。”至于战士们牺牲得就更多了,谁什么时候牺牲的、怎么牺牲的,谁也说不清。“说是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你也下不来火线,你哭也顾不上哭……刚才是轻伤,再过一会儿成了重伤,再一眨眼牺牲了,再打一阵尸体就炸碎和土混在一块了。”

王福新本人是这个连幸存下来的几个人中的一个,而他也是被爆炸“给埋进了土里,后来又一阵炮,把我从土里给掀出来了,我给震昏了,后来下了点雨把我给淋醒了……我爬起来进了坑道,通信员一见我就哭了,他以为我死了……”

二决不后退

崔建功从来没有经历过像十四号这天如此紧张的时候。从早晨四点多钟他被爆炸声惊醒一直到下午阵地上两个加强连被打残进入坑道,他的心就一直提在嗓子眼儿。通往上甘岭连队的电话线和联络全部中断,“搞得一点消息也得不到。过去打再残酷的仗,从前边也能下来人,至少也有送伤员回来的,可十四号这一天就没见从上甘岭回来人。派人上去吧,一去就不回头,大概是上去一看,打成那个样子,干脆不回了,端起枪就干上了……”

崔建功当然不会忘记,一个月前,军长秦基伟曾来四十五师视察阵地,他对崔建功说,“去年秋季攻势,敌人动用两个师,战役持续时间两周,最激烈的战斗有一周。今年秋季攻势,你们四十五师要顶住敌人两个师的进攻,准备打一个月……”现在敌人的进攻开始了,还不到一天就报销了两个连队,怎么守一个月?一三五团团长张信元记得,那天他在师部领受任务,和崔建功一起从师指挥所用望远镜观察上甘岭方向,发现“师长看得发愣了,半张着嘴死盯着两公里外阵地上的炮火,突然连声说,你们看你们看,那炮弹多得,就跟朝锅里下饺子,他妈的,真像下饺子……”当天,崔建功就确定加强两个高地防御力量,让一三三团团长孙加贵负责五三七点七高地北山,而五九七点九高地则交给一三五团。一个团守一个山头,加大纵深,增加机动力量。

傍晚,崔建功给秦基伟军长打电话,说要反击两个高地,把表面阵地夺回来。“我对军长说,看来敌人不是小进攻,而是大进攻,五圣山恐怕是主攻方向……”这时候,崔建功提出,“打注字洞南山的任务执行不了了,应该把炮火调到上甘岭来,集中力量防御。”崔建功的建议得到秦基伟的批准。“当时,军长的话也不多,我只记准了一句:坚决守住阵地,一步也不后退!”

十四日晚七点,按照崔建功的部署,调用四个连队反击。由一三五团二连和三连反击五三七点七高地北山,由一三五团七连和一三四团五连反击五九七点九高地。

一三五团七连指导员林文贵也是不多的幸存者之一。他回忆说,上甘岭战斗之前他们连正在七○○高地下砍鹿砦,准备反击注字洞南山。十四号晚上七点,接到反击五九七点九高地的任务。连长李世锁和我分头对部队进行简短的动员,便带领部队向五九七点九高地运动。“九点钟左右,我们摸黑下了一道沟,从这道沟再上去就是五九七点九高地。这时,营里派通信员来让我们原地待命。我们在这里等了半个钟头,看到沟里大树都炸倒了,气氛很紧张……后来,营里命令我们到五九七点九阵地的二号坑道集结。二号坑道只有十多米深,跨度也窄,一连人只挤进去一多半,剩一些人只好在坑道外待命……一直到十点钟以后,营里才明确任务,叫我们反击十一号阵地。”反击开始前,连长李世锁和指导员林文贵清查了一下全连人数,只有三排一个战士负了轻伤。“当时,李世锁挺高兴,炮火封锁这么厉害,一个连拉到阵地上只伤一个就是个胜利。”林文贵回忆道,“我和连长都挺高兴,然后分工带部队上去,他带一、二排,我带三、四排,我们匆匆出发了,好像以往打仗一样,谁也没料到一天以后,我们带上去的这些生龙活虎的战士就死了九成,而李世锁连长也永远留在了五九七点九高地上……”

当夜的反击作战中,林文贵觉得夜幕并没有给擅长夜战的士兵们帮多大忙,因为“美国人时常打起照明弹,把阵地照得通亮”。作战科长宋新安一再强调,上甘岭战斗“最大的特点就是白天变黑夜,黑夜变白天——白天敌人炮火密集,最激烈时平均每秒钟落下六发炮弹,烟雾遮蔽了天空,使白天变得像夜间一样昏暗,而夜晚,敌人则打出照明弹,阵地如同白昼。”

七连五班战士易才学在当夜爆破敌人的地堡时,就遇到了敌人的照明弹,使得“阵地顿时像白昼一样”,他的行动“又被敌人发觉了”,他伏在炮弹炸松的土地上,尽量压低身体向前爬进。从敌人地堡里射出的子弹,“一排一排地从他的头上飞过去,或者射进他身边的松土里。他满头满脸都溅上子弹射起来的灰尘。”幸亏,他身后二排长孙占元掩护他,用机枪向敌人地堡猛烈射击,把敌人的火力吸引过去,使他终于爬到了敌人两个地堡之间。他发现其中一个地堡“是用钢板垒成的露天工事,里面有五个敌人正在抱着机枪扫射,另有两个人握着两具火焰喷射器在寻找喷射目标”,也幸亏这一阵敌人的照明弹熄了,使这些手持火焰喷射器的美国兵没有捕捉到活的目标。不然,易才学“肯定会就地被火葬”。几公尺外的另一个敌人地堡是用麻袋装土垒成的工事,里面有一挺重机枪和两挺轻机枪正在不停地扫射。易才学没有迟疑,迅速想好了同时炸毁两个地堡的方法:他把两根爆破筒捆在一起,又把腰里的手榴弹和手雷也取下来放在身边。接着,易才学“滚向一个地堡,把两根爆破筒扔进去,又迅速转过身来,把一颗手雷和三颗手榴弹扔进另一个地堡”,随即便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敌人的两个地堡和机枪都飞起来了,敌人零乱的四肢也飞到工事外面”,易才学本人也被震昏过去。

这时,掩护易才学的二排长孙占元看见两个地堡被炸毁了,便提着机枪向上冲,可是敌人最后的一个火力点开火了,突如其来的一排机枪子弹打断了他的双腿,他挣扎着从血泊里向易才学昏倒的地方爬。孙占元爬过去后,易才学刚刚清醒过来。一见孙占元断了双腿还坚持爬过来,易才学流泪了,他掏出急救包要给孙占元包扎伤腿,但孙占元看敌人的机枪打得很凶,此地不能多停留,就命令易才学再去爆破敌人最后一个火力点,由他来掩护。

敌人最后一个火力点设在一块乌龟形的巨石上,四挺机枪突突地喷出四道火舌。易才学在孙占元和敌人对射的掩护下向敌堡接近。就在这时,易才学偶一回头,“发现有群敌人在向排长的位置摸进,可又不见排长射击”,他以为排长牺牲了,却突然听见从排长隐蔽的洼地里传出一声闷雷似的响声……后来,易才学把最后一个火力点炸毁后,连忙跑回去看排长,只见“排长身子炸烂了,身下还压着一个美国兵,周围计有敌人七具尸体”。

十四日夜到十五日凌晨,两个高地又被夺回到四十五师之手。之后,几个反击上去的连队在十五日白天开始坚守阵地,一直打到当天深夜。至此,四十五师已损失了六个连的兵力。

在残酷的激战中,像孙占元这样有撼天动地之壮举的牺牲,由于宣传和鼓动,在以后漫长的日日夜夜的厮杀中,几乎成为普遍的现象。不过更多的人还是默默无闻地死掉,连名字都无法留下。

三兵团的作战参谋吴安良曾经在去师指挥所的路上,看见四十五师后勤部一个炊事班在往阵地上送炮弹,“一共五个人,每人背六发炮弹从我们跟前走过。敌人炮击封锁很厉害,这五个人拉开距离,差不多间隔五米多……正巧一发炮弹落到中间那个人身上,前后五个人都炸死了,中间那个人连尸首都找不着,当然也就留不下名字了。”十二军文工团的一位创作员甘跃稷在战斗中曾到守卫五三七点七高地北山的一○六团采访。他和另一个文工团员去一个营的指挥所,路过獐谷的时候,发现“一路上躺着很多被炸死的骡马”。他们在上一个山坡时,看见“一个刚上阵地的新兵在地上捡了一颗美式手榴弹,拿在手里玩儿,拉了手榴弹的插销,却没扔,就在手里爆炸了,胸膛都炸烂了,也不知叫什么……”二十九师八十七团一营副教导员于金岭为了向一三三团交防,和该团的保卫股长一同从阵地上“下来开会”,路过敌炮火封锁线,“我们刚跑过来,他在后边跟着,一发炮弹下来,炸成花了,棉袄都飞上天了……只比我们慢跑了几步,生死是一分一秒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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