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在堂,岁聿其莫……
蟋蟀在堂,岁聿其逝……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
蟋蟀在草丛中振翅诵经。高唱、低吟、独诵、群咏。美妙的天籁之音,让人如人仙境。
蓦然,一片黄叶打在脸上,遂用手接住。黄叶说,秋到了,我该归根啦。
这是秋吗?我问欧阳子方,欧阳子方说:“盖夫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凛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寞。”“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
我说,你的《秋声赋》把秋说得太惨烈了。我问潘岳,潘岳说:“庭树槭以洒落兮,劲风戾而吹帷,蝉噫噫而寒吟,雁飘飘而南飞。”这就是秋。
我说,你的《秋兴赋》又把秋说得过于清冷悲切了吧。我要寻找真正的秋。
秋在哪里?秋在天上。
秋把天擦得湛蓝湛蓝的,蓝的深远,蓝的透明。喘口气都是爽的甜的。秋把云洗得雪白雪白,白的柔软,白的轻飚。仙女、骑士、野兽、动物、花朵在千朵万朵云中不停地变幻。八月九月看巧云。给大人孩子带来无穷的乐趣。夜晚,秋把月亮星星擦得锃亮锃亮,亮的刺眼,亮的生寒,连夜里做梦都是圆的。哪有悲伤和哀叹!
秋在哪里?秋在农田。
丰收刻在庄稼穗上,幸福挂上了农民的脸。当你漫步田野,就是在秋中游泳。高粱披上晚霞,稻谷翻着波浪,棉花盖上厚雪,玉米大豆在联合收割机上扬金吐银。收获季节是上天播撒幸福的时刻。机械轰鸣笑声弥空,秋的果实装满大仓小囤,好日子送进农民家中。哪有寂寞和萧条!
秋在哪里?秋在果园。
秋是导演,在一片片果园里,导演着一幕幕戏曲。柿园里演《大红灯笼高高挂》;桃园里在演《麻姑献寿》;石榴园上演《甜蜜的事业》;葡萄园唱的是《吐鲁番的葡萄熟了》。场面最热烈,色彩最浓的是苹果园。挂在枝头的苹果像一道道彩虹,映红了地,映红了天,映红了摘苹果姑娘的笑脸。姑娘们唱着《丰收之歌》把一箱箱苹果堆成岭摞成山。欢乐和谐的气氛笼罩了果园。哪有萧条和凄凉!
秋在哪里?秋在高山。
秋是丹青高手。挥毫泼墨,抒情写意。描绘出“万山红遍,丛林尽染”的巨幅画卷。那火辣辣的红枫,火炬树,蓝茵茵的松涛林海,金灿灿的山菊黄花,银闪闪的山泉瀑布。活生生的山林秋色在大自然中飘动。当年马致远先生为什么要把“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这样萧瑟凄清的情思强加于秋呢?
各个时代有各个时代的秋,每个人心目中也有不同的秋。杜牧那首“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赈二月花”的山林秋色绝甸,时常激起人们恋秋爱秋的热情。
我是乐秋派。我喜欢听秋声、观秋景、栉秋风、沐秋雨、饮秋泉,捡秋叶、赏秋花、望秋月。秋,给了我无尽的畅想和诗意。
在天地运转四季更替中,出现风吹露降,花凋叶黄,草飞籽落,万粟归仓之象,这不是秋的衰亡,而是秋生命的潜藏。风把秋的种子播进土壤,严冬过后,又会发芽生长。
一群大雁从头顶飞过,向我招招手说:再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