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暑期,郁文纲同志调任二区区长,黄小校长即由原教导处主任季遐龄接任。自然,他是忠诚能干,胜任无疑的。原在车马庄的分部,经地方与黄小研究,改为独立办理,报请县政府批准。县长杜干全委令我为车马庄小学(先是初小、第二年为完小)校长。在郁文纲同志赴二区任区长之初曾将我带去负责文印工作一段时间。车小开学前,地方上又将我商回负责开学事宜。从此车马庄也有了经批的正规小学了,广大干群及少儿好高兴啊!但它和整个形势一样是在坚持游击斗争中产生的,如何坚持下去,并取得斗争胜利,确是几经艰险的。这时候,也只有在这时候,我们才体会到,小学教育这个阵地决不是世外桃源,它是宣传培养抗日力量的阵地,自然也是敌人所憎恨摧毁的目标。一学期过去了,新的学期——1942年春天又开始了。开学情况大好,当时按规定两个班70个学生即为足额,可大年初三、四两天就有10多学生报了名。连当时的中心校负责人路过这里看见此情况也感到意外。但上课不久,复杂的斗争一天天紧张起来,敌伪不断下乡扫荡,真是“风声鹤唳,日夕数惊。”用当时有位教师的话“卷起裤管跑情况已成为家常便饭矣!”情况一来,师生跑光,除校舍外,荡然无物。跑至空野旷地,甚至树下沟坎都席地而坐,争取时间,先生口讲,学生抱膝当桌,笔记或作业。这种艰苦奋斗教学方式,改变千百年来的书斋式教育。这时候,有的教师不适应这形势,思想动摇了。一次区委书记燕栖(化名,原为姚从义,我们是早就认识的)查询师生的思想动态。我向他作了些反映。他除口头教育外,我记得他还用我桌上的毛笔在一张纸上写着“要把腰儿硬起来,不要把膝儿跪下去”的话。他的意思很清楚,教我们要斗争下去,坚贞不屈!四五月间,严徐庄——车马庄东南二里路的地方,敌伪军筑下了据点,与学校遥遥相望。六七月份又修筑了严徐庄到南新街的公路,斗争的形势自然更紧张也更复杂多了。学校除平时争取时间在教室上课外,为了保证安全,还组织了师生轮流站岗放哨,并与附近的家长干群取得密切联系,一有动静即行分散,坚壁清野,只留下空荡荡的教室和一些简陋的桌凳。尖锐的斗争形势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一学期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教学工作在动荡中结束了。
暑期,县通知部分小学校长及中学教导主任到宣堡小学学习,主要进行形势和政治教育,时间半个月。我去参加了这次学习。内容安排大体是县长杜干全同志作形势报告,刘伯老的专题是民主与反封建,还有张人俊(当时教育局长)、金书樵(一临师校长)等都先后讲话。杜县长的形势报告是很鼓舞人心的,他从国际讲到国内,从延安讲到西安,从大后方讲到革命根据地,列举了大量的充满说服力的事例,从正反两个反面,论述了前进与倒退、革命与反动、光明与黑暗的斗争,语言表情很有气派。记得他讲到蒋介石派他的嫡系胡宗南以多少部队围攻延安,准备扩大内战时说:同室操戈,自好者不为,鹬蚌相争,授渔人以利,古训昭然,于今为烈,难道重庆这班人物没有读过吗?既然读过,为什么敢于倒行逆施,自相鱼肉呢?……声色俱厉,口手相应,令人信服、神往!据说,他当时患疮疾,足足讲了半天时间,精神实堪学习!刘伯老的讲话,总的印象是紧扣主题,旁征博引,今昔对比,深入浅出,逸趣横生,令人心服。他一开口就说,我这个人说话喜欢东扯西拉,杜县长教我讲个专题,我就为难了,想了又想,当今世界民主声浪高唱入云,今天就讲讲“民主”二字吧。他先从廿四史说起,我国有二千几百年的封建历史,也出了一些有用的皇帝,但都是传子家天下,不少有十岁、八岁甚至几个月就抱去登基的,搞什么垂帘听政,或指派人辅导幼主等。他对这些不知、不识啥也不懂的儿皇帝,集中用了我县群众中的一些骂人的土语,说他们是呆子、半世、二五、滑突、半剥、手铳等,衣食都自理不了,还谈得上什么抑或用非其人,荒淫无度,以至亡国败家的何止十百……为什么,那是封建制度,什么都不由民作主,“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嘛。民主古代不可能给,近代也没有给,自称信奉三民主义的国民党蒋介石也不会给。自从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到我们这里,成立的根据地政府才还政于民,主张抗日民主,既抗日又民主,像抗日这样的大事,也由老百姓参加作主了,政府和地方的干部,也多由人民选举,真的给人民当家作主了……。
当时的物质生活自然是很艰苦的,普通生活官兵一致,课桌一拼就是卧铺,宣堡河就是“浴盆”。这种战地生活在知识界也多能逐步适应。自然,也有人认为早知如此艰苦,就不参加这暑期训练了。
新的学年度开始了,车小新增加了一个高年级班,附近村庄的学生不少跑来就读。学校负责人作了调整,增加了两位新教师,校长为黄。我教高年级语文课,并分工负责部分学校行政事务。
1944年秋,我调至沐潼小学当校务主任(即校长),原校长因工作需要改任沿泰乡乡长。后不久,我又被调回车小负责全面工作(当校长)。
沐潼小学当时所处地理位置属中心地带,四周距县城和敌伪据点较远,一时间外来骚扰的影响不大,各方面的工作和群众的生产生活都比较正常。以小儿为主体的小学教育活动能比较正规的开展,教学秩序较好,效果也一般可以。在乡村干部的支持与专职民师的积极配合下,学校也紧紧参加中心工作的活动。如全乡范围内(包括东西沐潼、钱家庄、董家庄、祁家利等地)的有组织的农抗会、妇抗会、民兵、儿童团等,都分工定人、定地、定时间(早、中、晚)统一内容进行时事宣传和文化课教育。对征粮参军等中心工作都紧密配合,开展群众性的文娱演出活动,掀起热潮,大力做好。一时间男女老少都参加“扭秧歌”,真是家喻户晓,人人会唱会扭,有时还运用扭秧歌、小放牛、杨柳青等小调,写上地方上的新人新事,唱起来更是亲切可听,广大群众受到了很好的教育。“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的歌声,不时从场头田野传开。有时即使敌伪军下乡扫荡(实际是抢掠老百姓)有所波及,而雨过天晴,经过工作也比较快地恢复正常的生产与生活,很少影响。当时曾经有过对比与体会的是:中心地区是比较幸福的,但没有边区人民的艰苦斗争来保卫是不可能的,战争年代的生活是艰辛复杂的,而每每赢得战斗的胜利,则又几乎忘却了艰辛而感到快慰!甘寓苦中,苦过甘来,艰苦奋斗,胜利幸福,正确的人生观和苦乐观应是这样的。由于自己的一定努力与各方面的配合,在工作上取得了广大干群的支持与好评。为了政治上进步快些,提出了人党的要求,当即得到组织同志的了解、关注与介绍。从此方向更明,工作积极性更高了。仅半年时间,经过组织的考验与审查,就由当时区委书记黄旭同志亲自谈话批准为中共正式党员。这里,我要提及的是在入党问题上我的思想认识是有过小的曲折的。在1942年春天间,区委书记燕栖同志因和我及我家庭接触较多,对情况较为了解,就曾试图介绍我加入共产党的,当时在我的认识上,有个顾家的思想,担心离家远了,家里特别是母亲定会牵肠挂肚的。以为做好工作孝于亲,即是忠于革命忠于党的思想。当时受到的一些教育自是仰慕的。如看过陈毅、张云逸署名的《告苏北军民书》、俞铭璜的《新人生观》、艾思奇写的《大众哲学》等小册子……从理论和事实上一般多能接受。历来有忠孝不两全、但移孝可以作忠。
在朱东润先生骨灰安放仪式上的讲话
朱东润先生是我国著名的传记文学家、文学史家、教育家和书法家。他的逝世,对我国文坛和家乡教育事业都是一大损失。他的生平及其业绩,多有称述。我一度以工作关系与先生交往,耳濡目染,感受颇深,尽管是片段的,但却是难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