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期间,每周有那么两天,罗品会乖乖守在电视机前,守着一档娱乐节目,迷恋着这pk节目,他说:“那位哥哥真强,那眼神无敌……”
“什么眼神无敌?那分明是姐,这孩子……”对于电视里的这档节目,妇女张春花也是其忠实观众。
“看见没,不管是哥,还是姐……那都是有出息,有勇气的年轻人,他们敢于挑战自我,追求成名,品品,你要向他们学习,再学习……”罗看见说道,只要不上晚班,他也会跟家人一起看这节目的。
电视里吵吵嚷嚷,哼哼唧唧过了一个暑假,罗品报名开学后,同学间还在热议着暑期的电视节目,特别是那唱歌比赛,罗品一谈到那节目,不由流露出得意之色,因为他喜爱的选手取得了冠军……
在那个暑假,张春花参加的锣鼓队,每周也要训练两个晚上。在那间吊扇以最快速度旋转的小房间里,锣和鼓竞相响着,一直要到夜里九点半才消停……罗看见反对过妻子参加锣鼓队,但是,家属区几位老人来劝,他也不好意思坚持反对意见了,加上,换了新工作,他的心情变好了不少……
“我上电视了……我上电视了……”张春花一到家便激动地嚷道,罗看见正在淘米,皱着眉头说:“当初可是说好的,参加锣鼓队可以,但不能影响做饭……”
“好的,我这就换衣服,做饭。”张春花应了,跑到屋里换衣服去了。
罗品这时候放学回来,他把书包往房间里一放,跑出说道:“爸爸妈妈,我去玩一会。”
“站住。”换好衣服的张春花笑着叫住了她儿子,她说:“别玩太晚,早点回来把饭吃了,我们一起看电视……”
“妈,又要pk了?”罗品瞪着眼睛问道。
“不是。”张春花一边系围裙,一边说:“你妈,我上电视了?”
“妈,你上电视了?你怎么上电视的?”罗品又问。
“去玩吧,到时候看了电视就知道了。”
“妈,你在电视上p赢了吗……”
楼下有小伙伴呼喊罗品的名字,他的好奇一下子不见了,一边应着,一边蹦蹦跳跳往楼下跑去。
张春花接手干起了家务,罗看见到客厅按亮了电视,接连换了好几个频道,对着厨房喊道:“哪个台?喂,你上了哪个台的电视?”
“矿山台,现在还没有……”张春花答道。
罗看见啪地一声把电视关了,到厨房帮着择菜,张春花一下来了劲,她一个劲说着这回她见到的世面,她说:“我们这个矿山还真有挺多有钱人,就说这次,那个死去的老头,家里孩子都有出息,有三个是你们公司的什么长……听说五个孩子每人拿出二十万办这丧礼,二十万呀,五个加起就是一百万啊……那送葬的队伍排出好几里地,花圈数也数不清,锣鼓队,管乐队,还有彩龙彩狮,请了二十多队,好不热闹……大家都说,他们收的礼金,填满他们投入的钱还大把有剩,这人和人就是不能比……嘿,打锣鼓还真不错,吃了一顿好的筵席,还拿钱拿烟拿毛巾,一百多桌呀,那场面……实在太博大了……”
张春花放下手里的菜刀,跑到屋里拿出她赚到的那包香烟,塞给罗看见,她说:“以后我赚到的烟都给你抽,这烟可不便宜,十多块一包呢,还有,拿到的毛巾存起来……”
“钱呢?”罗看见把烟放进口袋,问道。
“我都不管你钱,这我辛苦挣来的,你也别管。”
“我是问,挣了多少钱?”
“噢……六十八……”
张春花说完,便不看罗看见,把锅放到了煤火上,把切好的小肥肉放进了锅里,任它滋滋作响了一会,她又把切好的瘦肉放进锅里,面对笑容,用锅铲翻动着那些肉片,这肉是她用自己赚到的钱买回来的。
“算了算,打锣鼓还真划算,你起码赚回了八十块……还不算你吃进肚子里的……”
“对啊,还可能出名,我都上电视了。”
晚上,矿山新闻过后,有半小时的点歌节目,点播的歌曲画面间插播着那位老大人送葬的影像……直到电视结束,这一家三口也没看到张春花的身影,她尴尬地说:“明明看到那镜头对着我,队长还说了,加油敲,打出水平来,有电视拍摄着,可不能出丑……可是,为什么这电视上没有我们锣鼓队呢????”
“太亏了,花了五万元,才贷到二十万,这姓侯的王八蛋,真他娘的吃得深……”刘三毛骂道,他大舅子开着车,放有十五万的公文包,由刘三毛抱着。
“可不能骂财神爷,三毛,别为那点钱心疼,这关系一经确定,以后要钱容易许多的。”
车在上矿山的公路上跑着,刘三毛突然响起什么似的,他说:“哥,有件事一直想提醒你,可老是忘记了……”
“什么事?”
“哥,这法人代表你不能再当了,太危险,事再出大点,你就坐牢去了……”
“事再出大点,我们都玩完了,坐牢不坐牢有什么区别???”拐过一个弯,杨老板又说:“三毛,成大事要敢于担当,我们得真实把安全抓起来,对塘山矿负责,这是我们共同的事业,需要同心努力……”
“哥,对我就不用说这些了吧,我什么都听你的……”
“嗯,再别提‘替罪羊‘的事。”
十五万入了塘山矿的账,这生产得赶紧抓了。杨老板提出了一个方案,在股东开会时,他说:“以后,你们四个,每一个都有具体负责的档头采场和巷道,而且,你们要对你们管理的采场档头巷道负全责……还有,以后,你们按你们负责的采场档头巷道的进度和产量拿钱……”
这种搞法,和矿上的区长负责承包差不多,杨老板想用它调动生产积极性,把责任也分担下去。方案提出后,塘山矿的几位股东又商量了几个小时,才把方案细则讨论出来。卖矿的所有收入都归杨老板领衔的股东会把着,如此分配:‘出货‘的档头采场产出卖到的钱,百分之六十归矿里,扣去开支后,由杨老板按股金分配,百分之四十返回产出的负责人……安全事故由负责者负主要责任,也就是说,死一个人赔二十五万的话,承包者起码负担二十四万……
他们又把档头采场巷道分成了四份,他们为一些出‘红货‘的档头挣得面红耳赤,谁都想负责那些档头采场,那可都是一些明摆在那里的钱。负责抓全盘的杨老板喝停道:“都别争了,制成阄,各凭手气。”
杨老板真是一个讲公平的人,从抓阄的结果可以看出来。他的妹夫刘三毛抓到一阄:一条主要掘进巷道和那个出事塌掉的上山……
这是四个阄里公认的最差的一阄。因为掘进主巷道和那塌掉的矿坑上山,一直未曾产出能卖钱的矿,所以,能算到的钱远远少于有‘红货‘的……
“幸好有百分之六十可以分,呵呵。”刘三毛自我安慰地笑道。
“刘老板,可不能这样想,这掘金队长不一定就是倒霉蛋,这打下去打出一个新的‘红货疙瘩也说不定的……”
“就是,运气好,我们都得眼红你呢。”
“别安慰我了,真有良心的,就拿你们的阄和我换……”
刘三毛把阄伸了出去,但无人来接。
彩云的肚子圆鼓鼓的,她又爱吃坛子里的酸菜,杨奶奶断定肚子里的是一个带把的男孩。因此,刘忆莲对彩云分外好了,连撒谷喂鸡鸭的活也不让她做,彩云就说:“妈,这又不费力的,我能行……妈,老累着你一个人,我心里过意不去……”
“你呀,好好养胎,给我生个白胖孙子,妈这点累就不算什么了,妈就高兴了……”
马勇敢依然干着两份活,努力为即将出生的孩子挣着奶粉钱。在他累的时候,想到就要成为孩子的爸,他心里甜滋滋的,感觉到了幸福。
从矿山到市区,一个来回要烧十几元的油,运气好,晚上从市区回来,能捎上几个路边客,通常的,那油钱都无处找补,这让马勇敢有些心疼。
他留意到,文化宫坪里摆租的小车逐渐多了起来,大多还是新的,他也有了到那里摆租的打算,和那里的同行一聊,有一位真诚地劝道:“矿山哪能和市区比,而且你还交齐了市里的费用……我们这里生意好的一个月,烧香求佛,才能落到三千元落袋……”
在文化宫摆租,能拢到一两个公家小部门,一月三四千那基本是稳定的。
没有公家关系的,那就只能看运气了。来这租车的,多为一些无车的老板和有急事的普通人,租去的地方,多为矿山附近有公路没班车的小村小塞……想想有那么多车摆租,且车都比自己的面包新,高级,马勇敢自己打消了念头:“怎么说,市里的水面要大许多,每月能稳定挣到那么多,我也该知足了……只是要想办法节省下那十几元一趟的油钱,要是每次都有货有人带,那就好了……”
事情往往不会尽如人意,能载到路边客的机会还是不多。
心疼油钱的马勇敢在市郊区租了一个小房子,一月仅需六十元租金,这样,一个月能剩下一百多元的油钱,也不用像以前,不管多累,都要开车往矿山家里赶,天一亮,又要开下去。
后知后觉的马勇敢在下面租房后,上矿山上班,他把面包停在租房老板的院子里,改为坐中巴了,又能省几元。
那一天,他走到人事科的办公室,对那里的科长说:“……我想申请办一张月票……”
“你家不是在矿山吗?你在市区买了房子了??”
马勇敢想办张月票,想把坐上坐下上班的车钱也省了。只是,月票也不是每一个员工都能办到的,严格地讲,它只发给符合条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