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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小西天行者问路;李家庄玄奘谈经

却说三藏师徒离了啸狼关,初春时节来至一处高山,见一座寺院大有雷音景象,早宽了禅性,撞入小雷音寺中。当中一个妖王,乃弥勒佛祖手下司磬的童儿,专等取经人自投罗网。他用金铙扣住孙行者,又活捉了唐僧、八戒与沙僧,取了通关文牒,翻出锦襕袈裟,只等孙悟空死在金铙内,就要打死三藏等人,自往西天取经,果证中华。亏了孙大圣人情大,有二八星宿下界,解了他金铙之厄。那妖王有一个人种袋,能套诸神。行者几番逃脱,辗转武当山、盱眙山,请下龟、蛇二将并五大龙神,小张太子与四将,助力降妖,却难功成。正无计可施,西南方来了弥勒佛祖,将这妖怪的来历说了一遍,即施法降妖,收回人种袋,驾云回转极乐场。这厢行者救出师父、师弟,又解脱了诸神。三藏师徒称谢之后,诸神告辞而去。他师徒烧了小雷音寺,重又上路投西。

行有半日,下了高山,三藏忽马上叫行者道:“悟空,你既见了弥勒佛祖,就该问问此地离西天还有多远,叫为师的心里有数。”行者笑道:“师父,算起来,老孙跟着你走了也有十年了,奈何你还是不明白!”三藏道:“你说我不明白什么?”行者道:“你不明白脚下这条路,长短有数,全看你如何走。走得勤时,就早见佛祖;走得慢时,就晚见佛祖。似你在那假境界处还强要下拜,惹得妖怪纷纷拿你,能不耽误路程!这些西天路上的毒魔恨怪,捉别个倒难,捉你却容易。只消变个佛,抑或修座塔,你就进去了,凭怎么拉也拉不回!”八戒对三藏道:“师父啊,这猴子怪你不听他言,拐着弯埋怨你哩!”沙僧道:“二哥休乱搅合,师父也莫不爱听。大哥所言甚是,往后我们谨慎些,想佛就在不远矣!”三藏点头,放马前行。

不多时,忽见路边闪出一个老叟,颤悠悠跪下道:“长老,大圣,二位将军,小西天土地来迎。”行者跳上去扯着他胡子叫道:“好啊,前几日降妖全不见你。如今要走了,你却来了!休乱动弹,叫老孙打几棍子出出气!”唬得那土地瘫在地上告求道:“大圣不知,那妖怪法力广大,初来此地便将小神收在袋子里,绑在高阁之上,已不知多少年月。幸大圣烧了寺庙,小神才得脱身,特来拜谢。”行者见他手上有伤,便信了他言,道:“当时不曾往高阁上查看。你既已脱身,可起去。”土地再拜要走,被行者叫住道:“等等,我问问你,这里还是小西天?前方可有处安歇?”土地点头道:“此处还是小西天,还是。往西走约莫一个月路程,出了李家庄,就是别方了。”三藏在马上谢过,就吩咐赶路。土地道:“这小西天历来难走,这些年小神又被妖怪困住,不曾查点。前方路途恐生凶险,诸位仔细!”行者道:“不消说了。”那土地稽首而去。

四众上路,行经个月路程。一日天晚,来至一簇山庄,乃是七绝山驼罗庄,庄上一对老夫妻,听说行者会降妖,便就收容他师徒留宿。在正屋内,言说妖邪。说不了,妖怪来也!行者与八戒出门迎战,直斗到天明。原来那妖怪未归人道,不敢久战,逃至七绝山中,现出原身,乃是一条红鳞大蟒蛇,一口将行者吃进肚中。行者在它腹中腾挪翻滚,一会儿搭桥,一会儿变船,又把铁棒往它脊背上一捅,那怪物轰一声窜将出去,死在尘埃。行者与八戒背着死蛇回到庄上,欣欣然辞了庄民,请三藏上马西去。庄上人无一不来相送,直送到七绝山稀柿衕。却说那里柿子熟透落地,将一条山路填满,满山污秽难闻。好八戒,将身子摇一摇,变成一个大猪,担起了这场臭功。你看他在前拱路,驼罗庄村民往来送饭,把个七绝衚衕拱得干净畅通,成就一条大道。天早出了八百里稀柿衕,村民回去,八戒变回人身,瘫坐在那里喘息。沙僧赞道:“二哥好本事,前番在荆棘岭出力,此番又在稀柿衕建功,直叫小弟惭愧。”三藏亦道:“悟能,辛苦你也。且吃些干粮,歇息一阵儿再走。”八戒听说,忙取过饭食来吃了,歇息片刻,渐有精神。约莫日中时候,四众重又上路。

这一去,哪消两个时辰,又来至一处村落。那村前竖一根粗竿,竿顶挂一旗,上书一个“李”字。行者道:“不消说了,此处定是李家庄。”沙僧点头道:“走了这些天,还未出小西天哩!”行者道:“西牛贺洲地广人稀,果然是实。”三藏道:“此时虽有人家不远,然天色尚早,你我还是赶一赶路,到了天晚再投宿吧。”行者道:“师父这话,甚不达理。过了这村,谁知几时还能有村?这几天过那稀柿衕,谁也没正经歇息。八戒开路,悟净挑担,都已疲惫了。就是你那龙马,也要睡觉哩!赶路不在这一两日,等我找人家借宿去来!”八戒亦道:“是了,老猪身上臭味熏天,正该洗洗哩!”三藏闻言,只得跟随行者来至一户人家门首。行者叫道:“开门!开门!”只听屋中脚步声响,须臾门开,出来一个少年,只十三四岁年纪。见了行者模样,不禁一震,把着门道:“你们是何人,来我家做甚?”行者道:“小施主,莫怕。我们是东边来的和尚,要去西天拜佛。今日来扰,求宿一晚,明早就走。”那少年正色道:“你胡说哩!东来的路都堵死了。不信你闻闻!”遂扭鼻子嗅一嗅,纳罕道:“咦!今日东风甚急,怎不闻那股子秽气!”行者笑道:“小施主,东来的路原先不通,因我弟子拜佛心诚,昨日起七绝山已畅通无碍也!”那少年闻言,欢喜不尽,忙开了门,却不请他们入内,只道:“长老们,我这里唤作李家庄,全村二百余户,都是亲戚。但有婚丧嫁娶事宜,都是全村齐出力。今日长老们来至,又通了七绝衚衕,本该尽心供养,奈何我父母下地去了。再有,我家也不敢独自供养。依路往前,不远就是我们祠堂,乃我处待客之地。那里两间大屋,方便歇息。等我再去告知乡亲,今夜定有好斋!”八戒问道:“娃娃,那厢有洗澡的家什没有?”少年道:“有!有!向时村里请僧人来做法事,吃喝住都在那里,什么没有!”四众大喜,称谢了少年,告辞沿路而去。

果然那少年所言不虚,行不多时,有一所庄严大殿。殿门半开,门上悬一块大匾,书“李氏祠堂”四个金字。进门后,有三位老者摆下四钟茶,见了他们都道:“圣僧远来,快请!快请!”八戒放下行李,沙僧拴了白马,与三藏、行者共入殿内,依次坐下。见殿上供奉着几百个牌位,都书黑字,只最上方两尊牌位是金字,鼎中香火甚旺。那三位老者,都着褐色衣衫,踏僧鞋,看上去很像出家人打扮,却又都长须飘飘,白发垂肩。当中有一人,左面颊有道疤痕伸至下颚,对四众合掌道:“快都请坐,吃茶。”八戒道:“老儿,且不急吃茶。我身上腌臜,须些水洗洗才好。”中间老者笑道:“跟我来,跟我来,后面有热汤。”八戒起身跟着他去,早见他走路有些跛脚。三藏吃一口茶,道:“老菩萨,贫僧多有打搅!”首座的老者笑道:“天赐的大缘,请都请不来,何谈打搅!”三藏问道:“诸位想是族长?”老者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三兄弟姓苗,与李氏宗族并无亲缘。只因多年来得了族里许多恩典,无处报答,发愿留守祠堂,打点事务。一来答谢宗族,二来打发日子。”三藏点头道:“原来如此!”说不了,第三位老者起身对首座老者道:“大哥,想必稍时就有乡亲来拜见诸位长老。后面两间禅房还不曾收拾,待我去收拾了来。”为首的老者道:“正是,请长老们今夜好生歇息,也可表表我们的诚心。”那老者正要去,见适才领八戒去后屋的老者回来,就叫道:“二哥,你我去收拾禅房,安置诸位圣僧。”两个遂辞了三藏与行者、沙僧,往后面去了。

首座老者对三藏道:“这李家庄虽然地处荒僻,但祖上就好善好施。三百年前落户在此,生根出芽,开枝散叶,与南北几个村庄互通有无,缔结姻亲,发展成如今的模样。”三藏道:“适才听乡人说,这里二百多户,都是一家子!”老者点头道:“都是,都是!”三藏道:“阿弥陀佛。一户人家,三百年生生不息,实是大造化!我弟子去往西天取经,为的也是国荣家昌。”老者道:“圣僧取经,功德无量!李氏祖上在世时也求了一些佛经,当时分给子弟,叫好生收藏,用心参悟。如今家家户户都有经文,有祖传的,当做宝贝;有抄来的,也要传家;还有出门求来的,千金不换。李家人虽不出家,却都通晓一些佛理。想必少时就有人来,要求圣僧指点哩!”三藏闻言惊道:“果然西方圣界,不比凡俗。这里居然家家有经!”正赞叹,忽听殿外人声嘈杂。老者起身笑道:“你看看,说来就来。从前多少和尚来做法事,都没见一下子来这么多乡人!”便对三藏道:“长老在此稍待,李氏族长自来请你。这里人家都是举全村之力供奉神明,因此莫愁斋供。我等旁姓,不好参与宗族事务。我去后屋帮帮我那两位兄弟,顺便与猪长老添些热汤。”三藏与行者、沙僧称谢不尽。那老者告辞,往禅房而去。

老者才走,却听“吱呀”一声,殿门开处,走进一个老汉。你看他怎生打扮:扁担宽麻条束腰间,雪花白络髯挂胸前。脚踩两只泛黄草履,身披一领土灰布衫。手持长竹竿,裤腿往上挽。眉如利剑挺,背似月牙弯。面相尽显老态,精神还若少年。这老汉向三藏起手道:“才听辉先家孙儿来说,有东土来的长老,开通了七绝山稀柿衕,使东来之路得以畅通,诚为千秋功德也!老汉在地里干活,衣裳也不及换就来了,长老休怪。”三藏合掌道:“岂敢!老人家,如何称呼?”老汉道:“姓李,凯字辈,贱名一个辛字。同辈人都已不在了,独剩老汉苟活在世。因在家排行十六,老一些的人叫我十六叔。”三藏又问:“十六叔高寿?”十六叔抬手勾起食指笑道:“九十二啦!”沙僧道:“如此高寿,竟还下地务农,好硬朗身体!”十六叔摆摆手道:“就是闲不住。”又道:“村里人听说长老在此,早就聚在外面了,只是等着我来,才敢来请。如今屋里闷热,反是外边凉快些,请长老们出来小坐。”言毕招呼一个青年进来,道:“把长老们的茶都拿到外面去。”那青年道:“太爷爷,茶都在外边。”十六叔道:“那更好了。”言毕搀着三藏道一声“走”,就出得门来。果然门外已有几十众,围成方丈之地,翘首等候。见三藏出来,众人纷纷赞道:“是中华人物!是中华人物!”又见行者与沙僧出来,个个缩头咬指道:“也是!也是!中华人物岂能个个都俊?”十六叔拉三藏来至人前坐下,对众人道:“相亲们,东土来的长老为咱通了东边的路,清了污秽,实为大恩。如今,四位长老都在······”却又向三藏道:“咦,不是有四位长老么,另一位怎么不见?”三藏道:“我那二徒弟因前几日在山上开路,身上腌臜,正在后面清洗,想一时不能出来。”十六叔道:“哎呀,后面可有人服侍么?”言毕就要叫人去,慌得三藏忙道:“不消服侍,不消服侍!他相貌丑陋,举止又粗俗,恐惊了乡亲,反为不美。”十六叔只得作罢,吩咐叫人搬两把椅子来给行者与沙僧坐下,对三藏道:“长老,我们这里家家有经,户户拜佛。只因无名师大德指点,自家参悟,有些地方甚不明白。有句俗话,说出来长老莫恼,有道是‘外来的和尚好看经’。长老若不吝赐教,叫乡亲们都与你说说话儿。”三藏起身道:“弟子何敢隐藏,定知无不言。”十六叔又道:“村野人家,懂不得太多。倘有人了说什么岔子,弄出笑话来,长老多担待。”三藏道:“岂敢。只怕弟子学疏才浅,不能尽皆解答。”

于是众人纷纷奉上经卷,请三藏讲解。三藏看时,有《药师经》、《无量寿经》、《地藏经》等诸多佛家典籍,不禁又愧又喜,愧的是好些经典他也不曾读过,恐怕人前出丑;喜的是佛法无边,更坚定了取经之心。遂对众人道:“弟子惭愧,实不敢瞒,当中有些大乘经卷弟子也未曾研习,因此不敢妄言。”十六叔道:“圣僧过谦了。”又对众人道:“我看咱们这般,不是待客之道。你一本经,我一本经,倒像是有意为难圣僧似的。不如就请圣僧舍个人情,为咱们李家庄登坛念经,祷祝昌盛。不知圣僧肯否?”三藏喜道:“敢不从命!弟子早年路过浮屠山,那里有位菩萨,号乌巢禅师,曾口授弟子一卷《多心经》,共五十四句,二百七十字,短小好背,乃修真之经,作佛之门。诸位施主若遇魔障,可念此经,自无伤害。”众人大喜,都合掌求教。三藏遂将《多心经》口诵一遍,大众无不屏息,生怕错过分毫。诵毕,又拜求三藏再诵一遍,好记下来传于后世。那三藏又诵一遍,校对了村民所记。事毕,有人来拜求讲解,三藏一一解答,自申时直讲到酉时将过。

那行者岂是个有坐性的?见众人扯着三藏问话,便拉起沙僧道:“那呆子好道洗了两个时辰,皮也泡掉三两层了,还不出来!你我看看去来。”沙僧巴不得一声儿,跟着行者来至禅房,见苗家三位长者正在屋内熏香,八戒泡在桶里,正呼呼酣睡。行者笑道:“我道他不出来,原来睡死在这里!”一位老者道:“猪长老想必十分劳顿,睡了一个时辰了。外边乡人可都散去了?”行者道:“还未哩!”那老者道:“说了这半天,岂不耽误长老们用斋!”那呆子睡梦里听见“用斋”,忙就醒过来道:“斋在哪里?斋在哪里?”沙僧笑道:“二哥,洗了澡就吃,忒逍遥了!”三位长者叫他们道:“少时就该掌灯了,再不供斋,该伤天理哩!三位请去外面用斋。”八戒忙穿上衣服,焕然一新,在水面照了又照,自言自语道:“都道老猪丑,我说也挺中看!”言毕推着行者与沙僧往外就走。行者对三老道:“有劳安置,且与我等一起去吃些。”三老对视一笑,道:“小长老,我们偌大年纪,不比你等精壮,何能等到现在才吃!方才你与你师父在外面,我们来收拾屋子,见猪长老睡下了,就到厨房吃了一些,这时候就要去睡也!不必挂念我等,请自去享用。”行者听说,便不强求,与八戒、沙僧出门来,见众人渐渐散去,只留满满一桌好斋,有面有饭,热炒凉拌,香气扑鼻。喜得八戒上前就抓,早被行者一把扯住,喝道:“呆子,师父还未动,你就敢吃!”十六叔过来道:“这是我们村的斋僧席,一时办不得多,请长老们海涵。”那八戒道:“海涵!海涵!”十六叔对剩下的人道:“乡亲们,该走了,莫扰了长老们用斋歇息。”又指着后面禅房对身边人轻声吩咐几句,那人回了一声,十六叔点头道:“好,好!家家户户不用吩咐,都来出力。”便就领众人辞了三藏,各自回去。四众趁天未深黑,便坐在外边吃了些。三藏问行者道:“早先那三位老施主怎不出来一同吃?”行者道:“他们等不得此时,早在厨房吃过了,如今该去睡了也!”三藏点头道:“这里人家果然仁义志诚。”吃罢,沙僧将剩下的斋饭移入殿内,用包袱盖住了。三藏入禅房中,见床铺整齐,桌上地上灰尘不沾,更加感激,对三个徒弟道:“明日走时,千万拜谢三位施主。偌大年纪,还为我等操劳。”行者三个点头答应了,各自去睡。

次早醒来,三藏吩咐收拾行李、马匹,又命沙僧将昨夜剩下的斋供去厨房热了,吃罢便行。沙僧领命而去,少时回来道:“师父,找不见厨房呢!”三藏道:“前后都找了?”沙僧道:“前面是祠堂大殿,就一大间,供奉牌位用的,没有偏殿。后面就这两间禅房,再往后就是后园子了。”三藏道:“如此,就吃冷的吧。天气热,想也不妨。”四众正要吃,却听前面来了十六叔,领着一众善信,对四众道:“长老们怎么吃冷饭!快出来,有热的,有热的!”三藏道:“方才小徒去找厨房,一时没找着,才将就吃些冷的罢了。”十六叔道:“天气闷热,隔夜的饭不敢吃。况且,我们祠堂里也没有厨房啊!”行者听说,纳罕道:“昨夜那三个老儿分明说在厨房用了饭,怎说没有厨房?”众人亦纳罕道:“三个老儿?谁啊?”沙僧道:“就是祠堂里那三个姓苗的老施主,昨日招待我们吃茶的,还给我们收拾了禅房。最年长的那个面上有疤。”八戒忙道:“另一个还有些跛脚。”众人听说,都笑起来道:“姓苗的?真是奇了!我们这里自古也没听说有姓苗的人。”十六叔也道:“是啊,娶进来的媳妇,招进来的女婿,都没个姓苗的。这祠堂年岁久远,长老们莫不是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行者道:“没有的话!老孙这双眼,凭什么不干净的也能认出来!那三个老者,非人即圣。”便问十六叔道:“你们这祠堂里可有什么宝物?”十六叔道:“要说宝物,祖宗的牌位就我们的宝物。再有,最顶上老祖宗的牌位下面有个匣子,是当初他们留下的物件,不曾传与子弟。”行者道:“里面是什么?”十六叔道:“不知!不知!谁敢打开来看,惊了祖宗神明!”行者笑道:“不消说了,定是你家祖宗的物件招待了我等。”

那十六叔领着大众来至前面殿内,行者跳起在空中,将两块金字牌位小心移开,把那匣子搬下来。唬得众人纷纷跪下道:“罗汉!罗汉!白日飞升,千古未见也!”八戒笑道:“你们不知,他的本事多哩,这还是最拿不出手的把戏。”行者打开匣子,里面有一块黄绸子包袱,将包袱取出来再打开,内有三部“妙法莲华经”,都是褐色封皮,最上面一本封面破损,最下面一本封底不全。行者道:“这就是了!”三藏大惊,连声念佛道:“多谢经圣!多谢经圣!我弟子有何功德,敢劳经圣显灵,善待我等。”大众跪着尚未起来,听见三藏称谢,忙就磕头不住,都道:“祖宗保佑!祖宗保佑!”三藏叫行者将三部经好生包着,放回匣内,仍安放在牌位下面,对大众道:“此乃你家祖上的功德也!”大众欢喜,都要请三藏多住几日。三藏不敢久住,领行者、八戒、沙僧牵了白马,挑了行李,出殿外,谢过大众,复往西去。这正是:家家有经经难念,户户拜佛佛在天。亏得法师亲指点,消散混沌心自安。毕竟不知离了小西天,几时才到大西天,那前方还有什么磨难,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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