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苏颜挑衅的看了看他。这个男人，不是早就已经为她选择好了路了么，这个时候问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她冷哼一声，已经不愿在与篱落多说一句了。
马车在路上颠簸，已经越来越远离皇宫了。她的心有一刻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什么都无法想。她的离殇，她的天，此刻大概已经知晓她不见了吧，可是他会怎么做呢？苏颜忽然好奇起来，想起离殇阴骘的双眸，脸上泛起绝美的笑容。
离殇，此生，我们只能错过了，若是有来生，愿，只做寻常百姓夫妻，相互扶持，天长地久。
约莫两个时候后，终是到了离墨的驻扎之地，守门的侍卫盘查了苏颜好一会，在报告了离墨之后终于让苏颜进去了。
偌大的帐篷内空无一人。苏颜仔细打量着里面的一切，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这里大概就是离墨的帐篷了，现在他应该在部署自己的军队该如何做吧。她微微一笑，心头越发的苦涩起来了，这个时候，心里反倒是平静了不少，因为不管如何，她都要离墨撤兵才行，否则，就白来了这一趟了。
身后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苏颜不用回头也知道一定是离墨来了。离墨的脚步声很轻，仿佛是被刻意压低了的，苏颜忽然开始紧张了。那么多日子没有见过离墨，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呢，还有，第一句话，该如何开口。
果然，片刻之后离墨出现在了苏颜面前，苏颜身体微颤，看到离墨的时候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眼前的男人下巴处已经细密的冒出胡渣来了，脸色有些憔悴，看上去让人十分心疼。他一定很累，他身上的压力和担子绝不会比离殇少多少，可是她苏颜却只能在他们两个人之间选择一个，这是很早已经就注定了的结果，谁都无法改变。
“你怎的过来了，他竟舍得让你过来么？”离墨的话带着戏谑和嘲讽。苏颜知道在他心里如今对自己十分防备，其实她又何尝不是，虽然人在这里，心却是向着离殇那里的。
她轻轻一笑，连自己都觉得笑的如此苍白。她和离墨之间，原来已经变得这种地步了呢，她记得从前纵使在如何艰难，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却还是有一份自然的熟络的，现在却多了一份防备，这是为何，为何。
“王爷一向聪明，应该知道苏颜此次来是为了什么吧。”苏颜也并不打算跟他打哑谜，她向来喜欢直来直往，而且离墨是个聪明人，在这里看到苏颜了，自然也应该已经知道她的用意了。只不过，他心里应该好抱着另一种期待吧。
离墨看着苏颜久久，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很想念苏颜，这个女人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占据着自己的心房，这么美好纯洁的女子，却在他们大婚的那夜被他的亲哥哥离殇夺走了。要说不恨那是假的，因为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的了如此，何况是一向骄傲的离墨。只是，他以为苏颜至少是能坚守着自己的心的，却没想到在最后的一刻，她还是失了原本的防线。放弃了他们这段感情。
其实又能怪谁呢，当初离殇将苏颜带走的时候，他不也是一句话都没说么，现在再出来指责那是谁谁的过错，又有什么意思呢。或许一切都是天注定，而他们，也只是这个游戏里面一颗无辜的棋子吧。
离墨看着苏颜白皙的脸庞，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如今已经再也看不到他了呢。她的眼里心里，大概永远都只有一个离殇了，在这些年以后，他竟然还是输的这么彻底，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心里的痛楚越来越强烈，他几乎开始有些恨这个女人了。
离墨甩了甩头，敛下心绪。他笑了起来，这笑容却冰冷无比，让苏颜觉得陌生又凌厉。是那个风一样的少年，会载满满园梨花对着自己笑的少年。还是那个诗词歌赋满才的少年才子？不，哪一个都不是，他只是离墨，那个骄傲凛冽的离墨，而不是再是当初她亲昵的喊着墨哥哥的男子。
“王爷为何不说话？”苏颜再一次开口。再相见，两个人怕都是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吧，并且如今的他们，竟悲哀的站在了彼此的对面了。
离墨冷然一笑。他抬手捏住苏颜的下巴，有一刻竟有种想生生把她毁灭了的冲动。这个女人，为什么可以笑的那么无辜那么冷血？这个女子曾经是他倾尽一生想极力呵护着的女子，现在却为着别的男人来找自己。
“说话？娘娘想让本王说什么，嗯？”他的语气冷的骇人，让苏颜的心疙瘩一下，一瞬间的扭痛起来。
然而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被他的话刺伤。她知道离墨就是有一种能让人沉沦的魔力。但是她苏颜早已过了那样的时候了。
“王爷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同是离家子孙，难道一定要到国破山河那一日才甘心么？”苏颜看着离墨的眼睛说道。
她记得从前听人说过，一个人的眼睛是能够看清他心性的窗口，然而离墨的眼神讳莫如深，让她什么都看不到。她认识的离墨，早已经不是眼前的离墨了吧。这个从前温润的男子，如今已经跟从前的离殇一样可怕了。
四周安静下来，一时间竟都沉默了，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苏颜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尴尬，她跟离墨之间已经不止一次出现过这种情况了。
“同是离家人？”离墨反问。这句话谁都有资格跟他说，偏偏只有离殇没有。“苏颜觉得皇上待我如何？他在派人对我痛下杀手的时候可曾想过同是离家人这几个字？你不要太天真了，你当真以为他是真的爱你的么，他现在没有行动，日后也会有行动的，当初青叶是因为你才死的，你大概不知道离殇对青叶的感情有多深吧，纵使他不恨你，也绝不可能完全接受你，苏颜，站在本王身边难道不好吗？”
苏颜，站在本王身边难道不好吗。有那么一刻，苏颜忽然以为从前的离墨又回来了，那个会对着自己温柔的笑着的离墨。可是现实有时候总是这么残酷，就算再怀念又如何，从前的点点，已经变成过往，再也回不来了。更何况，离墨刚才说的话，已经深深的，深深的刺伤苏颜的心了。
她何尝不知道离殇的性子，只是，她的心里总有那么一点期盼，期盼自己能依偎在离殇怀里，离殇能好好的守护着自己，。只是这一点小小的要求，恐怕都已经变成奢望了吧。
“王爷，你难道忘了，当初是谁先放开手的吗，若是当初你肯坚定一些，我们又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现在，你再来跟我说这些，又有何用。”
苏颜的心一点点的流淌着眼泪。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为何还要这般追问着她呢。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想了太多了，想的她都累了。
“所以，这便是你对本王的惩罚么，惩罚本王失去你，而你却爱上了皇上，离殇。”离墨咬牙切齿，脸色已经铁青。他的样子十分可怕。
苏颜知道自己已经触怒了离墨，这件事在离墨心里一直都是解不开的疙瘩，他们已经不止一次提到这个话题了，但每次都以沉默告终。这一次，大概也是不例外的。然而苏颜想错了，离墨忽然笑了起来，又是那种诡异的笑，让苏颜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苏颜不知道离墨想干什么，他一步步靠近自己，像是要做什么似的，然苏颜猜不到他下一步的动作。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感觉这么怪异呢，离墨真的有些太不寻常了，难道此次她真的是来错了吗。
“苏颜，那一次的错过，就是一生，对不对。”他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总之苏颜忽然有种想赶快逃离这里的冲动。然而脚下一点动作都没有，她只能怔怔的盯着离墨，什么都做不了。
莫了，离墨才终于一把将苏颜抱进怀里。苏颜猝不及防，就那么重重的跌入他怀中，他身上淡淡的药草味道扑面而来，让她不禁愣怔。药草味？她记得离墨似乎从来不喜欢喝药的，难道是染上什么病了？
思及此，苏颜赶快抬头看向离墨，是错觉么，为什么她觉得离墨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像是有很多无可奈何呢。她抓着离墨的胸口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离墨闻言惊了惊，随即淡然一笑。“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灵敏，你感觉到什么了苏颜。”
苏颜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仿佛什么都抓不住一般，但又觉得似乎就要出什么事了，她一直就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皇宫里的时候也是，难道当真是她神经太过敏感了吗。
“什么事都没有，你此次前来是要我休战吧。”离墨的眼睛望着苏颜，忽然转移了话题。
苏颜怔了怔，她没想到离墨会如此透彻的将她一直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她苦涩的点了点头，没办法，她必须要帮助离殇，离殇如今现在一定十分着急。
一想到那个男人，苏颜的心就又忍不住疼了起来。离殇现在应该早就已经知道自己不见了吧，他会不会担心？或者他其实什么都不在乎，巴不得她自愿牺牲？不会的，离殇不是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
离墨伸手抚过苏颜的花丝，已经有所久没有这么看着苏颜了，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会对她有那么多的留恋。他的苏颜，那是他从小呵护长大的女子呵。
苏颜怔怔的呆在离墨的怀里，眼神有些伤心。她该怎么办，该拿离墨怎么办呢，她不想伤他，一点都不想啊。
“苏颜，为何他不知道珍惜你呢。”离墨低头看着苏颜。他不明白，当初离殇那样固执的把苏颜从他身边抢走，可是之后却也没有善待苏颜，苏颜在宫里吃的苦他自然是知道的，也只有在最近这段日子才稍微好了那么一些。
离殇的心他一直都不喜欢去琢磨，他们虽然是兄弟，可是从小就谁都没有把谁当兄弟看。父皇驾崩的时候，他们才真正立场鲜明的站在两边。他的眼里容不下离殇，离殇的眼里也容不下他。只是那个时候，离殇是君，他是臣。
苏颜轻轻退离了离墨的怀里，她笑看着离墨，“王爷，皇上也有自己的不得已，相信我，他对我很好，真的。”
离墨摇摇头，显得有些苦涩。他苦笑数声，这样假的话说出来，大概真的没有几个人相信的吧，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如今的情形呢，这个小女人，每每自己受了委屈，却什么都不说，总是让别人为她心疼担心。
“苏颜，你不必再说这些，如今我们已经兵临城下了，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后退，只能往前，这一次，若不是我死，就是他亡，而你，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苏颜愣了起来，她从没有想过这层含义，甚至在她来到这里之前，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让离墨放手就是意味着让离墨牺牲自己。她从来没有想过，而且她根本不想离墨出事，一点都不想。两个人，她都希望他们能过的好好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了。“我没有想过会这样，真的没有。”
离墨当然知道苏颜肯定没有想到这点，否则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他笑笑。“所以苏颜，你总是做让自己为难的事情。”
离墨离开的时候苏颜还在暗自思考。离墨把她安排了自己帐篷的旁边，苏颜想了很多，她想是不是自己中了篱落的计了，为何篱落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这层意思，并且她也该死的没有问过。她的脑袋很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该怎么办才好，如今不止是离墨，恐怕连她自己都已经进退两难了。
夜晚，冷风忽然大了起来。苏颜靠在床榻上，怎么都无法入睡，以往的这个时候她都是等在沁心殿里等着离殇到来的，今日却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度过，实在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了呢。她低头苦涩的笑。青叶，还有离殇，当真是那么情深意重吗。苏颜忽然不知道了，她难道真的进入不了离殇的世界，离殇的心里去吗。
帐篷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进来的人出乎苏颜的意料。竟然是篱落。她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篱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离墨的地方，纵然再有本事，要进来大概也要费上好一阵子的吧，为何他却可以如此不动声色的就进来了？
苏颜眉心一敛，淡淡说道：“公子倒是好本事，竟然能不声不响的潜伏进这里来。”
篱落的目光盯着苏颜的。“皇上已经知道你来这里了。”
苏颜一颤，冷漠的看着他。“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龙颜大怒，过几日要是见了面，好好与他解释吧。”
苏颜忽然很想笑，她笑道：“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篱落打定了主意要她和离殇不和，这一直都是他的目的，并且他也从来都没有掩饰过，这么一来，不是趁了他的心意了么。
篱落和苏颜静静对立着。苏颜懒得再看篱落一眼，她知道这个男人绝非善类，自然是离的越来越好了。然后，就在苏颜已经再没有耐心的时候，篱落终于还是开口了。
“请娘娘离开皇上吧。”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让苏颜有一刻愣怔。这就是篱落今日冒险进来想说的话？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是如此呢，她还以为，篱落是担心她的安危，原来，不过是为了来奉劝她离离殇远一点。
苏颜冷漠的连眼睛都未曾抬一下，她太了解篱落这个人了，有时候会自私的什么都不顾，比如现在，他在这里这样云淡风清的说着让她离开他，简直太过可笑了些。苏颜之间有些泛白，仍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