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请问公子今日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来劝我离开皇上的？公子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么，还是说这是皇上让公子代为传达的话？”
苏颜的话语有些咄咄逼人，有时候沉默并不代表好欺负，苏颜想她是不是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什么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来。
篱落到也光明磊落，他淡笑。“娘娘应该还记得当日太后娘娘说过的话吧，你和皇上二人绝不会有任何好结果。这些日子你在皇上身边，皇上的政事一日不如一日，然你刚走，群臣们却个个都想出了对付离墨的办法，你说这是为何，群臣们还不是顾及你会在皇上身边害了皇上？皇上有时候做事十分固执，我劝不动他，所以只能来劝你。你若真是为皇上好，那么就离开他吧，我言尽于此。”
篱落的神情十分镇定，可是苏颜不喜欢那样的神情，带着俯瞰一切的表情，像是任何人的心思都被他看在眼里一样。她不喜欢被人掌控的滋味，所以也就不喜欢跟篱落在一起的感觉了。
篱落走出了几步，又停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转过头来看着苏颜说：“但是我还是会保证你在这里的安全的，你大可以放心。”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他来的像一阵风，去的也像一阵风，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里一般。苏颜忍不住皱眉，这个男人的本事到底是有多大啊，为什么可以这么肆意呢。
过了几日，一直不曾出现的离墨忽然出现在苏颜面前。苏颜来不及想太多，离墨已经一把抱住了苏颜。“你说，你到底是要站在那一边呢，颜儿。”
颜儿。这是苏颜许久不曾听到过的名字了，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再叫过她颜儿了？久的连她自己都近乎遗忘了呢。
可是苏颜此刻心里竟慌乱起来。站在那一边？事实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要站在哪一边好。离墨和离殇，两个人都不是她想伤害的人，她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仅此而已，难道就连这一点都难以做到了么。
苏颜轻轻挣开了离墨的怀抱。看着他。这个男人脸上平添了几分沧桑，更多了些成熟气质。原本白皙的皮肤都已经黝黑了。想来这些日子以来该是吃了多少的苦了，可是离殇又何尝不是呢，同是兄弟，为何会闹的如此这个地步。
离墨见苏颜不说话，知道这个问题又为难到了苏颜了，他从来都不想让苏颜为难，只是每次看到她因为想到离殇而难过的眼神，心里就会有一阵刺痛划过，这个女人原本是他的，却因为离殇的一己之私将她带离了他的身边。他的颜儿呵，他多想看到她仍是像从前一样对着自己毫无戒心的笑，这，应该已经成了奢望了吧。
离墨不再想下去，他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从前的记忆，因为有的时候记忆就像是一把利剑，伤人伤己，如今苏颜便是他身边的一把利剑，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他前进方向中的绊脚石，该除了她么，离墨摇了摇头，他不忍，也实在没有那个必要。其实早在几天以前他就已经想通了，这个天下是谁的又有什么重要，最重要的是，都姓离，那便足以。
许久，苏颜才缓缓抬起头来，她实在没有勇气望向离墨澄澈的双眸。“王爷，难道非要这样下去么，到了最后谁都无法收拾的地步，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码？”
离墨笑着摇了摇头。“颜儿，你太不了解我，也太不了解皇上了。如今已经不是我会不会放手的事了，而是他愿不愿意放手了。”
“什么意思？”苏颜警觉的问道。
离墨凄凉一笑。“我没想到，离殇手里的兵马倒是充裕的很，居然能将我几万人马杀了个片甲不留，看来夜魂殿里，果然人才辈出。”
夜魂殿？苏颜脑海里迅速搜索了这三个字，她记得，那是很久以前篱落带她去过的地方，那个让她十分震惊的地方，那里面，果真有那么多兵马么，那么为何，离殇不到最后一刻，怎么都不肯用呢？
“你知道夜魂殿吧？”离墨的注意力忽然又一下子转移到了苏颜身上。
苏颜一时语塞，呆呆的瞪着他不说话。
离墨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你果然知道夜魂殿，那里面的兵马，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秘密，父皇从前只给离殇一个人知道，所以那里，一直都是一个秘密。”
离墨仰头一笑。“颜儿你相信么，决一生死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希望你不要后悔当初来到这里。”他还是像从前那样伸手宠溺的抚摸了下苏颜的发丝，然后笑着离开。
可是离墨的背影那么凄凉，让苏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为什么，她会觉得离墨像是在跟她告别呢，就好像，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谈话了一样。
苏颜张了张嘴巴，想让离墨留下来把话说清楚，可是仍旧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他们之间，已经变得什么都无法言明的地步了呢。离殇的性格苏颜了解，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离墨若是真的落到离殇手里，恐怕是真的没有活路的。
苏颜不敢往别处想那么许多。她觉得自己的心正在一点一点沦陷。若是离殇当真要离墨死又该如何呢？而且，她忽然觉得，自己来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大错误，似乎她来了之后离墨更加没有心思了呢。
忽然想到篱落高深莫测的笑容，难道说，篱落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来利用她么。因为篱落知道，离墨对她还心存感情，若是她来到这里，自然很容易就能打乱离墨的心了，更何况，为何她还在皇后里的时候不动用夜魂殿的势力，非要等到她离开的这些日子，才开始进行反击呢，这一切，恐怕都是篱落策划好的吧。这个可怕的男人。苏颜在心里微微颤抖。这一切，早在她还没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在他的掌握中了吧。
苏颜不知道，离墨那一日跟她说的话竟实现的这样快，离殇的速度快的另苏颜乍舌。午后下起微微细雨，苏颜看不清雨帘中前方的方向如何，但是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并不好，不管是对离墨还是离殇来说，现在的形势并不好。因为无论如何相持，最终伤到的也只能是城中百姓。这一点离殇十分清楚。可是他却不顾一切的举兵踏进，并且亲自率领。
“你看吧颜儿，他果然还是来了呢，或许他的心里，青叶的影子已经渐渐淡了起来了。”离墨在苏颜身边笑着说道。
苏颜不禁奇怪，这个时候的他怎么还笑得起来，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形势如何么，还是他也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安然无恙呢。但事实证明离墨毕竟不是离殇，他根本没有太多东西可以利用。直到离殇已经来到他们面前，离墨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那笑容像是一种诀别的意味，让苏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苏颜知道这一刻终究到来的，只是她不知道，原来真的到了这一刻的时候自己心里这样不忍。两个人都曾经是她最亲的人，此时此刻却要兵戎相见。造成如今这样的地步，到底是谁的错？她朝着离殇淡淡一笑，然而离殇的神情紧绷，一双眼睛从上打量到下，似乎直到确定她安然无恙他才放下心来，又转头看向离墨。
离殇冷漠一笑，带着骄傲的鄙视。“没想到朕和皇弟还能在这里见面，真是十分难得呢。”
离墨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离殇身后的兵马。“确实难得，皇兄竟然亲自率队亲征，颜儿在皇兄的心里果然非同一般。”
离殇在听到颜儿两个字的时候眼睛一眯，他半眯双眼盯着离墨。这小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不过颜儿两个字，确实让他听了不舒服。就连他自己都没有这么叫过苏颜，更何况是离墨，离殇发现这一刻自己的心里该死的嫉妒。
苏颜不是看不懂这两个男人在这里叫什么劲，只是现在，更重要的应该不是说这些吧，她轻轻咳了一声，果然两个男人都有了不同的反应。身边的离墨则是淡然的轻轻一笑，而她面前的离殇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自己怀中，挑衅的看着离墨，离墨并不在意，只是轻笑，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一般。苏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离墨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就仿佛……就仿佛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是生是死一般。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离墨当真是要自己放弃了不成？
苏颜正想问离墨，却被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猛地一捏，她吃痛的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离殇，离殇笑了笑，拉着苏颜就走。苏颜的气力怎么会有离殇大，只能被他这么拉着往别的方向走去。可是是错觉么，当苏颜转身的那一刻，她似乎看到离墨眼里的失望，却带着释怀和无奈。他终究是想到了这一层的吧。离墨，其实一直都很清醒。也许这次，也只是为了证明离殇对她的真实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吧？
苏颜被离殇近乎残暴的拖到了安静处。她揉着自己的手腕有些埋怨的看着离殇，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每次都非得用这样近乎残暴的方式来对待她吗。苏颜没有看离殇，盯着自己的手腕。她要怎么办才好？如何告诉离墨不要放弃，纵然她其实也不想离殇出事，可是两难的抉择，永远都会伤到其中一个人。
“苏颜，你好大的胆子，谁准许你自己一个人来这里了？”离殇的脸色铁青，脸上已经再也没有了笑容。这个女人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居然一点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并且这样肆意的践踏他给她的宠爱。简直不能原谅。
苏颜奇怪的看着他，他在说什么啊。虽然她来这里并没有让他知道，但也不至于这么让他生气吧。苏颜的火气也有那么一瞬间窜了上来，她不甘示弱的看着离殇。这个男人就是太狂妄了，否则她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十分温柔的男人。
“你难道不知道，从始至终都是你那好兄弟出的主意么？难道不知道是篱落来几乎逼迫的让我答应来这里的吗？难道皇上敢不承认自己一点都不知道我会来这里么？如今再来这般演戏是为何？”
苏颜冷漠的嘲讽。原本她并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单纯的想要试探试探离殇而已，如此简单。可是她没想到，原来结果真的如她所想，离殇是知道这件事的。就因为他一点都没有变的表情，苏颜就知道，离殇其实是知道的。有时候她会装糊涂，是因为不想受伤害，但是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所有的一切，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苏颜慢慢后退了几步，她笑看着离殇，她心里很难过，却不能说那是离殇的错。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着要帮助离殇的不是么，那么现在又为何这般纠结呢。他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会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呢，明明，他们离的这么近，却相隔那么遥远。她仿佛再也不认识那个离殇了，因为现在正对着她笑着的离殇，看上去这么陌生。
离殇根本就看不出来苏颜心里在想什么，此刻他只能依稀看到苏颜耷拉着的脑袋，似乎有些伤心的样子。他有些心疼，想将她揽进怀里，可是面前的女人却先他一步有了动作。苏颜退后了好几步，让离殇一个措手不及，扑了个空。离殇怔怔看着苏颜，她又怎么了？
“你不要跟朕耍脾气了，朕这不是来找你了吗，当初也只是迫不得已而已。”离殇叹了口气。他的确知道篱落做的一切，并且也是经过他默许的，只是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篱落强调苏颜的安全一定要保证了，这样难道还不够么。
只是离殇毕竟不是女人，永远不会明白女人心里想要的一切。
苏颜冷漠的摇了摇头。她想这一切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离殇是什么样的人，是睥睨一切的王者，他的眼里怎么容的下一粒沙子，所以当初群臣要求让苏颜来这里他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潜意识里毕竟没有排斥。篱落真的那么做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反对。只是，确保她的安全又如何，难道他以为他会稀罕么。若是这样，还真不如死了来的干脆些呢。
“皇上，你毕竟，还是不了解苏颜的心。”
离殇皱了皱眉，不明白苏颜到底在说什么。他实在有些想不通，她现在到底又是在别扭什么了，难道仅仅是几日不见，他就已经难以猜中她的心了吗。为什么忽然有种抓不住的不安定感？离殇伸了伸手却什么都没有抓住。很多的时候，他总是会静静的扪心自问，他对苏颜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真的是因为苏颜长的那么像青叶他才会这般对她执着吗？是，但又不全是。他也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每每午夜梦回，他会怕自己因为对苏颜的依恋而背叛了已经离开了的青叶，但每每看到苏颜暗自神伤的模样，又会暗暗懊恼自己。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夹在两个女人之间，一个是现实，一个是虚幻。
离殇不想在纠缠在这些无谓的想法之中，他甩了甩头，把这些有的没的都通通甩开了。他们就这么沉默着，许久之后，苏颜忽然想起离殇来了这里，那么离墨他们又该如何，他预备把离墨怎么办？来不及多想，苏颜一把拉住离殇的袖口问道：“你如今已经来了，离墨他们，你会如何处置？”
离殇在听到苏颜的话后脸色一下子十分不好。他的嘴角微微抽搐，好一个苏颜，在这个时候竟然想到的还是离墨，难道从前她对他说的话都是虚情假意不成？女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离殇有些厌恶的甩开苏颜的手。“你就这么关心离墨，这么关心自己从前的情郎？”
苏颜怔了怔，忽然明白过来，她问这话已经让离殇有些戒备了，如果她什么都不说或许对离殇还有些帮助，可是现在她竟然问离殇他预备把离墨怎么样，天，她这不是在帮离墨，根本就是在害离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