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暗伤
一夜,思绪杂乱,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感到,身后,一只手,环住我的腰,贝洛慢慢靠近,胸膛紧贴我的脊背,温热,安慰。
我默默接受,他无声的关切。心里有什么在慢慢流淌着,开始变得舒心,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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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一阵嘈杂忙乱…
兰恩的眼睛经过一晚,仍旧‘异常’的很明显。但他对狱警的解释是不小心碰到的。不是仗义,是规矩,只要不死人,大家都是内部问题内部解决,狱警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过去了,其实他们也清楚得很。
“你该去道歉,”贝洛说,他倒是很讲道义的,但我不想。
我低头,自顾自吃着,不理会他。
“大家只是在玩乐而且,他只是想吻你一下,你下手太过分了,”贝洛继续说道,是要铁了心要我去道歉。
“过分的是你,是你故意要那我做赌注的,是你惹我的,”我忍不住提高嗓门,近来我的情绪很是暴躁。
“是你要加入的,这里有这里的游戏规则,你最好不要给自己惹太多的麻烦,”他说,更像是警惕。
“什么规则?什么麻烦?狗pi,”我忍不住骂脏话。
“你,……我可能要出去了,”他说,声音很轻,却很清楚。
“怎么可能?”我惊异道,‘太快了吧,这也可以飞速吗?’
“家里人,出了保释金,所以,”
“…”我抬头看着他,差点忍不住说,‘让你家人把我一起买出去吧。’
“你好像会两下子,怎么没说,跟谁学的,”他微笑着问,
“…。我,不知道,大概是天生的吧,”我希望自己的情绪看上去是平静的,不管心里又多堵。
“像中国功夫,就只力度差了些,”他一脸轻松说笑。
“…”我什么话也不想说,祝贺?说不出口,太虚伪了,我内心一直龌龊的期盼着,就算我被放出去了,他还在这里。
我只能是低头狼吞虎咽的吃饭,以此掩压住,心里徐徐燃起的愤怒。很没理由,嫉妒,羡慕,都不是,背叛?更不是。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缠粘人家,舔着脸,诚惶诚恐小心讨好,但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他根本一直就没给我这资格,玩-物而已。
“对不起,祝贺的话我说不出口,但我要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也许,我是该去向兰恩道歉,否则,以后是个‘麻烦’,”我说,但却坐着不动,看着他,
贝洛神色黯淡,避开我的视线,不知说什么好。
“但我想那个没用,我不想被他吻,所以,我道不道歉,以后,他一定还会来亲我的,打我也会,是吧,”我戏谑的说,
离开贝洛后我的日子显而易见,将会惨不忍睹。
但我不会屈服的,至少心里,要坚强。
那边安迪那货一直在向的招手,我微微一笑,嘴角却挂着酸楚,很无奈的。
一会儿,他厚脸皮的坐到我身边来,
用餐完毕,大家都各行各事。
当我一走出餐厅,就被一狱警叫住了,说,狱长要见我。
贝洛和我神情都为之一顿,暗自思虑,不知是真是假。
那狱警催促着,我慢慢上前,后面跟着贝洛,但很快他就被拦下了。
我无奈硬着头皮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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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从他们惊异的的眼神里我又一次验证了,‘李雨’作为‘人妖’的资质。
狱长五十多岁,身材魁伟,保养得好,看着健壮没有赘肉,剑眉浓密,双目威严,肃穆,总是紧抿的嘴唇,显的寡语沉稳。
总知看上去还算正直。
此时,此时接待室内还有一个人,三十多岁,西装革履整个人干净整洁,手提棕色公文包,带着职业性的某种干练。
狱长向我告知,我的前一任由法院指定的律师因某些个人原因,无法再做我的代理了,所以,不得已有指定现在这位,交接已经做好,但有些文件需要我亲自签订。
波克先生,我的新代理律师,直到现在,他似乎还没有从‘李雨’的样貌里挣脱出来。话语都有些乱。
他的中文还可以,顺序稍作调整,我还是能听明白他的意思的。
害我入狱的‘受害者’三天前突然死在了医院里,家属悲痛万分于是又想起我这‘祸害’,便上诉,给我来个彻底,死刑,或者无期,总之,被害人觉着我判的太轻了。
听到这些,我禁不住冷冷一笑,太讽刺了,心像掉进无底洞听。
波克律师的意思呢,是让我考虑一下,不过最好,主动认罪伏法,他会帮我尽力争取最轻的处罚。
听到这些,我禁不住对着面前的人冷冷一笑,太讽刺了!直到现在我都还没记起‘李雨’是谁呢,就要为他而亡了。
心像掉进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无底洞。
最后,他交给我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一些案件资料和代理合同。
资料文件全是英文,我一点儿也看不懂,于是,我提出,允许我拿回去,再仔细‘看看’,也许贝洛可以帮我看一下,心里这样想。
他面色微顿,有些为难,
“怎么不可以吗?只拿案件描述过程的那几页,可以吗?”我问,现在我的心已经乱成一团麻了,再说,这里时间有限,很多事,我都还不明白,当然最主要的是,我要找贝洛求助。
他说资料还不全面,只给我一张他的名片,拒绝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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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觉得全身冰冷,一直打颤,手脚抖的厉害。
看来我的心还不够强硬。
贝洛一脸焦急,远远的站在图书室门口。
“贝洛,我可能要判死刑了,”我说,说出来,才知道自己是那么怕。
“……”大概是被我的话击到了,瞪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在见到贝洛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是那么依恋,那么不舍。
我没有昏倒,但看上去也是体力不支,腿发软,站不好,一步都是艰难。
他只得抱起我走到里面,轻放到椅子上,半蹲着,面对着我,双手端起我的脸,不住的亲吻着。
“没事的,会没事的,先告诉我,怎么回事,宝贝,振作点儿,我们不会有事的,只要有我在,”他极力安慰我。
但我心更难过了。很久,我都觉得恍惚,
“我很可笑是吧,你可以笑我的懦弱,”我说,现在的我绝对没了当初‘勇猛坦然’撞墙的那股劲。
贝洛摇了摇头,嘴角轻轻一扯,笑的那么牵强。
“对不起,”
“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他样子很冷静。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想,不想什么都还没记起就这样为‘李雨’去死,不公平,贝洛,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是不是李雨都不记得了,”我反复重复着,情绪难以平静,
贝洛将我揽到怀里,双臂用力,紧紧抱着颤抖不已的我。
“你必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然,我没办法帮你,”贝洛见我情绪稍稍有些平复后,很坚定的对我说。
他让我再开口前线深深呼气,
我照做了。
然后确定自己现在已经很好了,脑子已经清醒了,才让我开口。
我尽量保持平稳的情绪,语气也不再杂乱,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没用。当然更不想因为我的情绪让他质疑我所说的话。
我告诉他,我失忆了,就连自己是不是‘李雨’都不记得了,当然也就不记得,李雨做了什么,为什么进来。
“我只说听罗卡医生读了关于李雨的一些资料,以及,李雨是因为什么才被判刑入狱的,但我对于这些,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说,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记得自己的,”贝洛问,
“从我第一次醒过来,我的头很痛,醒过来,就看到你们了,在这之前的事,就不记得了,”
“…”贝洛皱着眉头,看着我,我不知他是否相信,但肯定一时难以接受。就连当事人我都疑惑,更何况,是他。
“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撒谎,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照镜子吗,因为我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我一直怀疑,我是占用李雨身体的另一个灵魂。当然这话不能说。太疯狂了。
“我相信你,”他语气和眼神是那么坚定,给我一种莫名安慰。
“谢谢,但你怎么帮我,你要走了,”我失望的看着他,真希望,他能为我留下来,至少现在不要离开我。可惜我只是个长着女人样貌的男人,不然我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让他对我爱的死心塌地,爱的死去活来,最后,不得好死。可惜,身体来不及重组了。
面前的男人真的很好,值得女人为他付出一切,但我是男人。
突然发觉,我对死的恐惧,来自对生的强烈渴求,而这一切源于面前的这个男人,因为他给了我生的希望…当然,在我心里也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否定这一切,因为,这只会让我更加悲伤失落而已,把生命寄于他人。我不想那样,不想让‘李雨’变的更加悲惨。
‘李雨’对感情定是一个过于执着的人,而且有些偏执。
“不管我在那儿,都会帮你的,你要相信我,”贝洛看着的眼神一直是坚定的。
“我舍不得你,”我想要告诉他这个,
我不是女人,用不着羞羞答答。
“…什么?”贝洛一愣,他也许会觉得好笑吧?
我感到羞愧,
也或许我情绪跳跃式的过度太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是我不知道,是因为喜欢你呢,还是因为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是很疑惑的,
“哼,我对你做的什么事?”贝洛禁不住一笑。
“亲吻,抚摸,还有你的手就像通了电流…”我记得他在身体上做的任何事,而且清晰记得那份异样。
但他一下捂住我的嘴巴,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贝洛表情变得很怪异,撇向一边。
“xing,是很光明的事,只要是当事人喜欢,只要我们是成年人,只要你没有老婆,只要...我喜欢你,就可以…”我还想继续,但他冷着脸做出,要我停止的手势。
“现在讨论这个,不太合适,”他表情有些严肃,
“对不起,可是,我发觉自己一激动,脑子就会恍惚,迟钝,而且容易忘事,比如,现在我就怎么也想不起来,早餐吃到什么,”我怕,‘失忆’就如同疾病一样,如影跟随,那样我连他也会随时忘记了。
“今天早餐,你吃了,两根火腿,两个鸡蛋,五片面包,还抢了安迪一盒牛奶,”贝洛细数着说道,
“你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真是令人吃惊的事,
“我怕你把自己给撑坏了,所以在你要抢安迪的第六块面包时,拦住了,”他解释道,
“噢,”但我还是感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李雨’大概是纯白的‘痴’。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代理律师叫什么吗?是那个事务所的?”贝洛提醒道,
“啊,…他给我了一张名片,”我终于记起那件很重要的事了。
贝洛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没表示,就放进自己的衣兜里。然后,说要出去一会儿,让我自己找书看。
心里的石头越来越大,越来越沉,压在胸口,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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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洛找马斯帮忙,打一个电话,
电话里他吩咐对方了一些事情,
“……今天,…必须,所有关于李雨的个人档案和案件资料,我都要,”贝洛态度急切,语气非常强硬,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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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洛回来时,我正在神情倦态的翻看着一本关于让地球如何毁灭的漫画,字,一个也不认得,但内容还是看明白了。
贝洛一副很轻松的样子,看着我问,现在感觉好点儿了吗?
“什么?啊,我想起来了,”我没有忘,只是不愿想。
贝洛似乎也感觉到了,便随手,拿起一本书,要读给我听。
说实话,图书室的工作真的很简单,很清闲,就跟没事做一个样,只在午间和周末忙一会儿。
我一直怀疑,贝洛这货是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得来的这份差遣,顺便也便宜了我这祸害。
“那一天是没办法去散步了。…。窗的幔层层褶皱挡住了我右边的视线,左边却是明净的窗玻璃,……‘你这凶残的恶棍!’我说,‘你想杀人犯,奴隶主,你像罗马皇帝!’…”贝洛模拟着书中人物的语气读着很生动。
很熟悉,在‘李雨’的记忆里好像读过这本书。
“这书是个女人写的,内容讲的也是一个女人吧,‘先生,我不会把这种命运指派给你,就像我自己也不会伸手去惹它一样。…你会在我忘记你之前忘记我的。’……我关心我自己,越是孤独,越是没有朋友,越是没有支持,我就越尊重我自己,……我血管里有火灾蔓延,…是我现在要坚守的一切,我就在这儿站在您脚下。…他看着我,知道我已经做了最终的决定…”我慢慢将自己陷入文章里,沉浸其中,像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不断上涌着,
贝洛惊异的瞪着我,竟一时无语。
“我喜欢小说里的主人公,你继续读吧,我只记得一点儿,”我说,
“既然读过了,我们就再换一本吧,”贝洛又从书架上拿下另一本,翻开扉页。
“这是一部让我激动不已的小说,…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生长着一颗夏季开花的高大木兰树,枝叶茂密重叠,…‘不,神父,那会有什么用呢?母亲一去世,我再也不能在那间令人心碎的房子呆下去了。那该死的裘丽娅会把我逼疯的。’…‘不,神父,我真的不愿那么做!…’…。‘记住,他是一个新教徒。……’”
还是熟悉的,曾经激动不已,‘李雨’还为之流泪过。
“‘你们杀死了他!他们杀死了他!我忍受了,因为我不想让你们死。而现在,我后悔了,……你们这些人最应该落到那污秽的无底的地狱,与你们的罪恶一起腐烂,而他才是最该活下去的。…。’…‘无论我是活着还是失去生命,都将是一只快乐的牛虻!’”我慢慢背着断断续续,一股悲凉和愤慨一直在心底缓慢流淌着,虽然我不是完全能读懂,但并不妨碍我喜欢小说文字所带来很直观激荡。
贝洛又陆续有书架上拿下几本,中文版,在他看来,这些才是‘陌生稀有’的,有落草为匪的‘豪杰’,有会变幻无穷的猴子,还有讲述人生无常的‘生死书’。
其实这些书若没读过才是奇怪,哎,我想,贝洛定是个不爱读书的货。
他表情很‘不稳定’,似乎见到了什么稀有事物一般,惊诧异样,又像是在和自己打赌,非要找到一本我没读过的才肯罢休。
就这样过了很久,…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国王有十二个男孩。有一天,国王对王后说,你快要生孩子了,要是个女孩,我就除掉那些讨厌的男孩,让她继承王位。…”
终于找到了,这本我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人物故事都是那么简单,而且有些不可思议,我更加理解不了了。
我问了贝洛很多问题,
“这些小说都有些违背常理,太不可思议了,是科幻类的吗,是小孩写的吗?”我很认真的问,
“…。这个嘛,这些小说,不是小孩写的,是写给小孩看的,‘童话’”贝洛表现的很泄气。
“啊,没读过,你继续吧,很好玩,可以让人忘记烦恼,”我高兴的说。
原来‘李雨’的世界里没有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