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的娘终于走了,而小石头也哭的像泪人似的。
没曾想,这样一哭,效果反而更明显了。哭声惊动了无数的路人指指点点。旁边就有人说了:“您瞧,好可怜的孩子啊!怕是想家了吧。哎,年纪轻轻的就遭这么大的罪。”
一想到自家的孩子,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心里不由生出一种同情或许还带点优越感来,纷纷二,三铜子的慷慨解囊。小石头倒也收获颇丰。
而一旁看热闹的狼牙们肚子都快笑疼了。没错,一行十八个,个个都有任务,都分散在这个集市各个角落里。
您瞧,那边那个摆地摊儿的。对!就是那个操着一口熟练的京片子,还略带一点长芦腔儿的。“您不能这样欺负俺们外乡人啊。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啊。您瞅好了,正宗的唐朝张旭的名贴。要不是家里遭了兵灾,哪能拿出来卖啊!老祖宗,不肖子孙对不住了!”说着说着,抹起眼泪儿来了,还砰砰朝北边儿磕头。不用说,那肯定是那个造假的甄嘉再卖假画儿。
大家一听是张旭的真迹,原先都半信半疑,一听此话,也信了八分。正在这个时候,一位公子哥儿摇着扇子,唱着小曲儿挤了进来,一瞧,大惊失色道:“兄台!这是何苦啊!这可是传家之宝啊!别卖了,收起来,我这里有几分银子,你先用着吧!”说完,便掏出个荷包,摸出几分银子来。那落魄文士便对他砰砰磕起头来:“多谢兄台援手!可俺一家几十口子,都等着救命呢?不卖不成啊。您心好,就给点银子买下吧。”那公子哥儿踟蹰半晌才道:“俺不诳你。你这副字画,少说也值五百贯。要说平时也没什么?可今儿,本公子钱不趁手!”众人越发对此仗义的公子钦佩起来。
那落魄文士道:“不要说五百贯了。只要一百贯救命就好!您行行好,买下吧。”一边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那公子哥儿二话不说,一股脑儿的把香囊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一数,才五十多,一面叹息道:“要不,跟我走一遭儿?”
那落魄文士生怕有变,哪里肯呀,死死的抱住手中的卷轴不放.旁边早有眼热的,一把钱袋丢过来,抓起字画,道:“我有,现成的银子,这画就归我了!”
一面生怕反悔似的,匆匆挤出人群。不料撞着一个看热闹的老汉,那老汉哎哟一声,一跤跌在地上,顿时两眼一翻,牙关紧闭,嘴角不停冒出白沫来。众人一见,轰得一声四散开来,有好事者直嚷嚷道:“出了人命啦!”那老头旁边一壮士汉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道:“你个杀千刀的,别跑!撞着我爹啦!”那买画的马脸奸商一下子慌了手脚,忙蹲下一瞧,只见老者面色发紫,眼见进的气儿多,出的气儿少,就要不行了。
有眼力劲儿的在一旁嘀咕道:“哪有这么巧的,莫非是骗子?”但随即他就打消怀疑了,那壮实汉子并不开口赔钱,只是一个劲儿的摇着老汉,悲切道:“爹,你醒醒啊!谁来救救我爹啊!”有好心人忙指点道:“还愣着干嘛呀,快请郎中啊!”
马脸奸商这才醒悟过来,起身一望,人海茫茫,哪里有什么郎中啊?正急的直跳脚的当儿,就瞧见一个没人的角落里,有一清瘦行脚医生正老神在在,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呢?面前有一小摊,垂一白布,上写着“家传秘方,急效救心丸,起死回生!云云。”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忙奔过道:“老先生,请救命啊!”那老者不慌不忙走过来,拨开眼皮一瞧,摇摇头,满口之乎者也,众人也听不懂,大意就是撞着脑袋了,风邪入体,需急效救心丸一用,至于救不救的活,就看造化了。
那马脸奸商忙希冀道:“多少钱一丸!”那老者伸出五个指头,傲然道:“若是寻常小病,只需数十文!可这救命良药,则需5贯!”五贯!你真开的了口!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坑爹啊,这不是趁火打劫嘛。
那奸商也一脸踌躇。旁边一个讥笑的声音传来:“你个马奸商,向来大斗进,小斗出!如今人命关天!你连五贯都舍不得?”那奸商一想,今儿本来这字画怕是要赚四五百贯,这五贯又算的了什么?牙一咬,心一狠,硬生生掏出一个小元宝来。
说来也奇,那老者见银子入手,不慌不忙取出一颗药丸来,往老汉口中一塞,又取下腰间的药葫芦,灌上一口老酒。那老汉便吐出一滩黄水出来,哎呀一声醒来,茫然四顾道:“我这是怎么啦。这是在哪儿?”
那身边的壮实汉子喜极而泣,顾不得奸商,一个劲儿的磕头道:“多谢神医救命,多谢神医救命!”
哇塞!绝世好药啊!此时不抢,更待何时?要知道,谁没有一个意外啊,儿有一药在手,就相当于多了一条人命啊。顿时,老者的药摊子上挤满了人群。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几个人会心一笑。
不用说,那卖画文士,那老汉和他儿子,那神医都是一伙的,正是狼牙所扮!
这算什么?您瞧那头,还有更离谱的呢?
一个豹眼黑面的汉子直挺挺躺在一个担架上,身上盖着一块白布,身边一个腰若扶柳的俊俏小娘子在一旁嘤嘤咛咛的哭着,犹如梨花带雨,尤见尤怜。还有一块小牌子上书:“卖身葬父!”偌大分明的几个字闪瞎了众人的狗眼。周围早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的。
没过多久,街面上就滚来一个胖胖的圆球,年约五十有余,不用多说。就看后面跟着两个腰粗膀圆,斜带瓜皮帽的汉子就知道他的气场了。周围的人群避之不及的给他闪开一条路来。
那胖子一瞧小娘子,差点没闪瞎了他的狗眼,忙道:“这位小娘子,所需多少啊?”那小娘恰好抬头,一张俏脸犹若雨后桃花,白里透着红,哽咽道:“只需百贯,寻一口上好的棺材将家福葬了!”音若黄莺初啼,圆润带点稚嫩。胖老头儿骨头的酥了。
有人在旁小声道:“哎,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这个张大胖子,平时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看来又有一个落入魔掌了!|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离去。
到底是谁祸害谁?这恐怕很难说清楚。
是夜,张府差人来衙门报案,道是府内来了飞贼,伤了员外,掠去许多金银珠宝。但谁也不知道当夜的情形是怎样?只知道很乱。
后来一个听墙角的小厮在酒醉之后和人吹嘘的时候,人们才了解到。当日,胖员外喝了小酒,趁着酒兴,偷偷摸进小娘的房间。黑灯瞎火之间,只见芙蓉帐内一条白花花的身子正在安睡。员外就嘿嘿的,搓了搓手,爬上床去。接着就是小娘惊醒的尖叫,还有员外的狞笑:“小乖乖,你别喊啊!就是喊破喉咙都没人听的到。乖乖从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可比外头风吹日晒的强的多啊!”
然后一阵衣服的撕扯声后,那小娘的声音也小了很多。就在这小厮竖起耳朵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疑惑的声音,正是来自员外。
“咦?你什么时候藏了个东西在身上?软软的,绵绵的,可长可短,还能伸缩?啊?那不是.......?”
声音嘎然而止,一声厉叫惊的整个后院的鸡逗咯哒咯哒的叫了起来。随后,没有以后了。等小厮瞧见里面没动静的时候进去,整个员外已经下身一片模糊,血肉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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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乡楼乃是整个长芦县最出名的酒楼,而二楼雅间一向不对外开放。今儿,临窗站着一个清瘦长须的中年人,默不作声的看着集市上这纷乱的一切。身后长随模样的人见状,小心翼翼道:“大人,下面这么乱?要不要派人管一管!”
那人叹息一声,道:“都是些市井小民,未生计奔波,闹不出什么乱子,倒是北边.....”
他沉吟半晌,抬头一看,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滚滚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叹息道:“大乱将至啊!倒是要催催赵家的那人赶紧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