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拼爹的时代。
自从安史之乱,潘镇割据开始,不知什么时候,这已经变成了一个拼爹的时代。先是有后唐开国皇帝李存勖重用义子以约束军队,后又石敬瑭忍契丹为父。几经战乱,你方登罢我上场,甚至很多义子一转身就大权在手,或者干脆自个儿称帝去了。
为啥杜重威这么牛?说实在话,他的打仗本事的确不咋的,套用后来小日本形容东条英机的话来说,就是只能指挥两条机关枪的主儿。可人家有一个姐夫,是皇帝啊!你说人家凭啥不牛?君不见,后世的大叫:“我爹是XX的!”人家才多大点官啊,还挂着副字,就那么牛!官字上下两张口,不牛不行啊?何况国舅乎?
什么?你爹不够牛?那赶紧去拜一个干爹啊!什么,你不认识人家,那也不要紧,赶紧投靠过去,先立点小功,待入得别人青睐之后,赶紧呵卵子,舔沟子,表忠心啊!啊?这你都不会,那哪里凉快,哪里去吧。
在瓢泼般的大雨中,泥泞的官道上已经是水汪汪一片,整齐的队伍不管前面是水坑还是你坑,扑哧一声齐齐跺脚,便激起一片泥点。沾满了腿上,甚至溅到了肩膀之上,本来破破烂烂的队伍,更显得是泥腿子一般。
赵重九得意洋洋的端坐在新得来的白马之上,垂下头,细细的和自己的宠物狗打笑着。如果细心的聆听的话,就可以发现他们讨论的是这个队伍的未来。
“旺财,你觉得我们这只队伍到底投谁的麾下比较好!”赵重九很是迷惘。诚然,虽说县令开具的公文是开往前线,可也没明说归谁指挥。如今前线大军集结,除了杜重威这个名义上的统帅,还有其余各路节度使,比如李守贞,以及各种各样和他们一般的乡军。
“拼爹呗!”旺财如是回答。
什么是拼爹?赵重九楞住了。
“简单点说,就是那个后台硬,那个干爹强,咱就去投谁!”旺财理所当然的道。
拼爹好呀!为嘛,你赵重九要辛辛苦苦拉扯起兵马去博一个前程,而某些人一出生就注定就是大元帅,甚至以后接老爹的班,成为皇帝?就是因为你老爹不给力啊。想想后世为嘛,人家可以从一个普通的教师短短数年成为执掌一方的副局长?就因为后台给力啊。对此,有句对联是这样形容的。“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可见一个强而有力的爹是多麽的重要,比你大半辈子拼死拼活给强多了。
对于,合适的干爹人选。第一就是郭威。为啥?人家是未来的皇帝刘知远的心腹大将,也就是说人家后台是未来皇帝,够硬了吧。可能你要问,为啥不直接投靠未来的皇帝,非得去做个马仔?可问题是,人家刘知远,就快六十啦。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寿了,换句话来说,就是半截身子已经埋到土里了。你这个时候靠过去,不等屁股屁股还没坐热,人家就翘辫子了,你说怨不怨。潜力股你懂不懂?历史上,刘知远没坐几年皇帝就挂了,而接替他的正是他的心腹大将郭威。你说这样的潜力股,你到哪里寻去?更为关键的是,人家郭威也是泥腿子出身,一刀一枪实打实拼出来的功绩,这和赵重九有很多类似之处,也更容易得到其的赏识。
第二位人选当然是柴荣了!郭威虽然厉害,可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潜力股。郭威这个时候也是将近半百的人了。而柴荣则不同,年轻力壮,正值大展宏图的时候。还有更深层次的,那就是人家的干爹是郭威。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干爹,而不同于心腹大将,这是更亲密一层的所在。的确如此,在这个****的年代,手握重兵的大将起兵造反的遍地都是,而义子一直都是忠心不二。难道你想不孝吗?那是要遭天下人唾骂的。历史上,柴荣不光才能徳器出众,而且在郭威死后,他继承大统,是为有道明君。可以这么说北宋的繁荣和富强绝大部分都是他打下的底子。
第三位人选就是赵匡胤了。大名鼎鼎的宋太祖,哪个不知?能和他攀上关系,那可是八辈子烧了高香了。虽然还不知道,他现在还在那个山沟里猫着呢?但如果遇见了,可千万别错过!如果评价历史之上,官员最幸福的朝代。所有的历史学家都可能120%的认为是在宋朝。如果要问在那个皇帝当差最惬意,肯定就是人家赵老大了。人家李世民,晚年的时候还有长孙之祸呢。人家康熙老爷子,九龙夺嫡那个闹的就是自个儿儿子都战战兢兢的。可人家赵老大不同啊,举个例子吧。有次,赵老大当了皇帝之后,一次骑马阅兵的时候,被人放了暗箭,所幸无碍。下面的人都慌了,这可是刺君的大罪啊。要知道天字一怒,伏尸百里啊!可人家赵老大,大手一挥,还赞别人射的准啊,不予追究!敌人尚且如此,自己人那更不用说了,一般除了谋逆之罪,都会有善终。
对于这些分析,旺财自不会和赵重九细说。只单单点了这几个人名。可人家赵重九不知道啊。一个劲儿的摸着后脑勺很是纳闷。
刘知远倒是知道,大名鼎鼎的河东节度使嘛,现任的焦健太师嘛,那可是称霸一方的人物!郭威倒也有所耳闻。可这个柴荣和赵匡胤是哪只小猫小狗的?不认识!
末了,这个憨厚还一脸诧异的问道:“要是拼爹的话!我们为啥不投杜重威啊!你说的,他是前皇帝的小舅子,当今皇帝的姑父!手握三十万大军的人物啊!现在投他不是正好?”
旺财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烧冷灶你懂不懂?杜重威表面看起来风光,但是盛极必衰!且不说他本人志大才疏,外宽内忌,好大喜功!单单指说他如今帐下将佐云集,你现在巴巴的赶过去,就你那小几百人马,人家连眼皮子都不搭你一下!”
还有一句话,旺财没有说。杜重威这厮没安好心,下场也很凄惨。没过多久,他就会兵败投降。你这个时候巴上去陪葬吗?
一路之上,大军只顾埋头行走,秩序凛然,秋毫无犯。只是找荒野偏僻之处扎营,并不入城骚扰乡民。倒也有无数乡老感恩戴德,自发备至猪羊酒肉前来犒劳。眼见阳城近了,赵重九还在为今后的去路而纠结着。
这里距离阳城不过数十里,依稀可听见远处传来的震天的厮杀声。天空很干净,倒也没有下雨。只是西边那抹火烧似的云彩,照映整个队伍一股惨淡的红色。
赵重九怀着这样的思绪,策马上了坡,未来及感叹。就有,一骑飞来,报:“前方有一败兵被敌骑追之甚急!”
忙搭眼望去,只见满山遍野,败兵如蚂蚁一般仓皇四散。后面旌旗遮天,灰尘弥漫,看不清到底有多少追兵。只依稀可听见绝望的惨叫声,和兵器入肉的令人牙齿发酸的声响,以及扑腾扑腾的马蹄声。
暗道,不好!莫非前方败了。忙扯过一名探马,前行打探。
赵重九猜测的没错,这是一场罕见的大溃退。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后晋开运二年三月,后晋北面行营都招讨使杜重威统领诸军北上,连取泰州、满城、遂城3城,俘获契丹酋长没刺以下吏卒2000余人。契丹帝耶律德光闻后晋拥兵逼近,即率8万铁鹞骑军驰突轻疾,南向反扑,欲倚骑兵优势,野战追歼后晋军,进取京师。杜重威惧而退兵,至阳城被契丹军追及,乃结阵边战边撤。
可这哪里是一场撤退啊!分明就是一场溃败。眼见那些小兵们,个个哭爹喊娘,撒开两腿,兵器早就扔到一边。地上满是旗帜和丢弃的辎重。甚至,有的小兵嫌跑的不够快,边跑便脱去盔甲。更别提找的到将官了。
正沉吟间,身边一个亲兵指着某处惊道:“大人快看那边!救还是不救?”只见所指之处,一白甲小将正张皇四窜,身后一火红的披风意识他是条大鱼,而身后簇拥着一群魁梧的汉子,正奋力挥刀死死抵住,口中呼喊着什么。而远处的契丹兵也意识到了此将的不凡,正蜂拥而来,半生不熟的汉语呼喝着:“休走脱了敌将!”
“我赵家军岂能见死不救!传我令,全军整队,迎上去!”赵重九只觉一股热血涌上脸来,胸膛烫的发热。令旗一挥,全军顿时枪盾并立,形成一个刺猬,缓缓的压了过去。
大老远,那小将就看见这边的异象,披头散发大呼道:“前面的将军,救我一救!我爹是义成节度使李守贞!定有重报!”
靠!又是一个拼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