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惹怒了程帆，最后却还是他在门外边说了半个小时的好话才把我哄出来，我要他发誓保证不会报复我，他只发誓说如果自己会报复的我的话，下半辈子脸上长一脸的青春痘。我说你对自己也太好了点，他说，我知道我如果发太毒的誓，你一定不忍心，所以对自己好点，就是对你好。我想起李霞说的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那个理论，我想一个人存在于另一个人心里是有一个唯一的位置的，这个唯一会分得很细很细，并不仅仅是一个身份就可以概括。
我嘴上说他太自信，事实上，他的确很了解我。
我并不完全情，从最初懵懂的爱恋到现在的缺他不可，在我的生命里，这样的体验只有一次，从青葱岁月走到成熟年华，只有他一直陪伴，而一个人的青春只有一次，唯有他，陪我一一经过
他煮的皮蛋瘦肉粥味道很不错，只是我躲在房间太久，微凉。
“经过乔娇这件事情以后，我和她之间对彼此都有了更深的了解，虽然这算不上是福，但也不完全是祸。”
我点点头，舀一勺粥继续往嘴里送。
“她心情不太好，我想带她出去散散心，你觉得怎么样？”
“嗯。”我专心地喝着粥，听他在一旁自言自语。
“看看山山水水应该不错，爬一爬山，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应该不错。”
“是。”我免不了还附和他一下。
“放松心情的话，去游乐场是不是也不错，玩一些刺激的项目，刺激一下神经应该也能达到释放的效果。”他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突然回过神看着我说：“你说呢？”
“嗯，都可以。”
“给点建设性的意见啊。”他不满意我的敷衍。
我喝完了粥，把碗往旁边一推，看着满脸笑容的他说：“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吗？”
他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然后低下头，沉默了。
“周鹏的婚礼你不可能不去参加吧，就在月底了，你现在计划带她出去玩，周鹏那边怎么办呢？”
“我觉得你现在需要想清楚的是，你对她的感情是同情还是爱，她对你是不是完全出于依赖，与爱情没有关系。当然，你可以谈一场不计较结果的恋爱，疯一场就疯一场，散就散了。可是，你真的希望是这样吗？”
“我认识的程帆很理性，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对爱情的要求也很纯粹，爱就相守，不要就分开，不会拿同情怜悯来补足爱情的缺失。”
程帆抬起头，一脸苦笑得看着我：“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言词都这么犀利呀！”
王典走马上任后，文思怡性情大转，不再像往常一样不苟言笑，上班时间甚至经常走出她的小办公室跟我们交流工作，对我们的要求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严格，看起来像是更豁达了，而事实上，应该是无可奈何了吧。
这天有一个市场调查，她叫我陪她一起去，这并非我份内工作，但我没有推辞，她是我的顶头上司，有权利分派我的工作，而我其实也很乐意，天天呆在办公室，偶尔能够出去透透气，何乐而不为。
我们进了一家大型的电器商场，装顾客在里面兜兜转转，问价格，问性能等相关问题，平常总呆在办公室看自己公司的产品数据，甚至产生了审美疲劳。这一出来看别人的产品，虽然大体差不多，但在细节上却有很多不同之处，有做得好的，也有做得差的。公司想要发展，就一定要取长补短，密切关注对手的动态，迅速应对，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逛累了，我们在电器商场旁边的咖啡馆休息。文思怡从前和我一样也只喝咖啡，现在，她面前放的是一杯红茶，清香怡人。
“你也戒咖啡了？”
“是该戒了。”她端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仍然是高姿态。唯有脸上多出的一抹笑容，是从前很难见到的。
“文经理，我们都觉得你变了好多。”
“其实，不在公司的话，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比你年长几岁，叫我文姐也可以。”她淡淡地笑，褪去了冷酷，多了一股知性美。
到这一刻我和她面对面，我才得以仔细观察她。她长得并不差，取掉工作时戴的黑框眼镜，她的眼睛算不上很大，但却是水汪汪的有光泽。鼻梁高挺，嘴唇红润，脸上有几块黄褐斑，但皮肤保养得还算不错，整体看起来并不像上了三十岁的人。
“我想你们应该都很怕我吧，背地里是不是给我起外号了？叫我什么，母老虎吗？”她笑了笑：“如果今天不是因为工作，我叫你你应该是不会跟我出来的吧？”
“怎么会呢。”我言不由衷。
“我一直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觉得其他的都不重要，眼里只有业绩，为了做到最好，我对你们要求苛刻，可我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没有用的。我为公司奉献了十年的青春，最后还不是王庸一句话说换就换掉了，你们看着我像是原职没动，事实上，权利已经都到王典手中。王庸这十年来不过把我当颗棋子，我为他打了这片江山，到头来不过是给别人做了嫁衣。”文思怡苦笑了两声：“所以我也想通了，我一个打工的，帮别人拼什么命呢。”
“是呀，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
文思怡定睛看我一眼，像是被我这句话给击中了，想必这正是她当下最真实的写照吧。
“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我会叫你陪我出来，还跟你说这么多我的事情吗？”
我摇摇头，不解地看着她。
“我这十年在公司摸爬滚打，别的本事可能没有，唯一有一样本事就是看人，我看人很准的。你刚进公司时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和她们不一样，你很善良，真诚，这不是场面话，你知道我也没有必要奉承自己的下属，我说的是实话。但是在职场，这对你其实没有好处，这些品质在某种程度上甚至会影响你的晋升，可如果是作为你的朋友，是很幸福的。”
“用情太真也将是你致命的缺点，都说人生如戏，其实有些事情，不要太认真。”
此刻的文思怡像是一个江湖术士，她看透了我的心思，我只差没给她一笔钱，让她帮我算算我的真命天子，我的前世今生。
“将来你退休了，不妨去街上摆个摊帮别人算命，生意肯定不错。”我开玩笑说。
文思怡笑了起来。我们一直坐到太阳下山，不用回公司打卡，她让我先走，她说她还有一个约会。我很识趣地收起东西准备离开，她突然说：
“我约了一个相亲对象，往后这就是我的业余生活了。”
“加油，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另一半。”我给了一个真诚的祝愿。
文思怡这次的事业失意无疑让她清醒了过来，强大如她，终究还是逃不开最现实的生活，没有谁愿意孤独终老，如今她醒悟过来，希望不算晚。
我直接回家，去菜市场买了菜，准备好好做一顿饭，似乎有很长时间没在家开火了，早上程帆做的皮蛋瘦肉粥让我惦念起自己家做的饭菜的家常味。
当我拎着一大堆菜走到小区时，又看到了王典的奥迪，他像上次一样坐在车内，只是这次没有抽烟。他看到了我，这是他升职后我们私下里的第一次碰面，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该叫他什么，便僵在那里，看他下车朝我走过来。
“怎么？是猜到了我要过来，所以特地去买了这么多菜吗？”
“我不知道你会在这里。”
“这几天忙死了，上次不是请你吃饭没吃成嘛，心里一直觉得搁着件事，想想还是赶紧请你吃了，不然老觉得心里不舒服。”他说得煞有介事般。
“不用了，本来也没什么必要，既然是没吃成就没吃成吧。再说，我也不是太喜欢吃西餐，我看就算了吧。”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推脱。
“不吃西餐我们可以吃别的，今天你来选。”
“真的不用了，你看我菜都买好了，或者我们改天吧。”
“那这样，二选一，要么你请我去你家，你做给我吃，要么我请你去外面吃。”他有一股不达目地不罢休的劲。
“不带你这样不讲理的，请人吃饭都由着自己的时间自己的喜好来，你就算是我老板，现在也过了上班时间，我不用听你的。”
“走吧，看来你是想亲手做给我吃了。”他说着，便过来接我手上的东西，我退了两步，怕他纠缠不休，只好妥协：
“好好好，我跟你出去吃。”我好像每次碰到他都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早说不就好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把东西放上去。”
“用不用我帮忙？”
“不必，你在这等着就好，我马上下来。”
他朝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笑得厚颜无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