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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上山“朝圣”(3)

躲在云大周围伺机蠢动的特务,都显得心慌,没敢下手,分头从湖滨小路溜回近外的警备司令部,通风报信。

当天下午,闻一多来到宿舍邻近的民主周刊社,参加最后一个会议。从前这里开会,人们总是谈笑风生,兴味盎然。但是今天,虽然是为李公朴先生被刺事件开的一个记者招待会应该严肃,但却沉闷得可怕。原来,在人群中已经混进来了好几个特务。其他人也就不免要谨慎小心了。但他毫不介意,而且坦然地表明开会就是为了宣传,就是要向开会的人阐明民主运动的观点,不管是什么人,不管同不同意,既然上门来了,就让他听听民主的意见,特别是特务分子,平常都是受的反动教育,从来不听民主的声音,今天就要给他们上上课!

在会上,闻一多用说理的态度,从李公朴先生被暗杀,一直谈到国民党政府破坏停战协定、政协决议以至全面发动内战,严正指出这都是危害人民利益的事情,所以我们坚持反对。要求停止内战,实现和平民主。他呼吁新闻界分清是非,主张正义,尽可能地反映一些人民的希望,报道一些人民的声音。

接着,他揭露了市上流行的那些诬蔑与谣言,严正的阐明了他和所有参加民主运动者的态度。

与此同时,那些食人的野兽,已经把罪恶的黑手伸出来了在不远的地方,反动派警备司令部里也在“开会”。反动派的警备司令根据蒋介石的密令,正在和昆明的特务们,安排最后的“行动计划”。显然是因为谋杀迟迟没有完成,刚触了上司的霉头。他正在责问他的喽罗:“连一个穷教书的都治服不了?”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怎么这个大刽子手,尽管装腔作势,可是从他的声音里,清楚地流露出这些反动派内心的空虚。试想,一个拥有几百万军队,成千上万特务警宪的国民党反动政府,被一个手无寸铁的爱国书生,竟然弄得如此紧张狼狈!这正是如闻一多所说的:“他们这样疯狂地制造恐怖,正是他们自己在慌呵,在害怕呵!”

这时,从民主周刊社溜回的特务,迫不及待地对反动头子们报告闻一多的行踪,特务们认为这是个“机会”,但又害怕那许多保卫着老师的青年学生。这时,那杀人如家常便饭的反动头子们凶狠地说道:“今天一定要干掉!不能再用对李公朴的办法,要干,干他妈的一个痛快!谁保驾就给他一网打尽。”几辆美国吉普立时飞驰出动,一辆停在翠湖边上的西仓坡口,另外的就停在联大教职员宿舍旁边的钱局街口,特务们迅速分散开去,把甬道上的三个出口都封锁起来。

4点多钟的时候,闻夫人特地叫他的长子闻立鹤再一次去接他的爸爸。特务早已潜伏起来,立鹤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五点半,闻一多离开了他辛苦耕耘的民主周刊社,在门口和几个朋友握别,他一再叮嘱大家要小心警惕,注意特务的盯梢迫害,要注意周刊社的安全惟独没有考虑自己正面临着的危险。

此刻,甬道上寂静无人,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父子两人边走边谈着话。刚刚拐弯快要到宿舍门前时,突然,从两旁平常很少打开的几家大门内闪出一群特务,恶声地喊“站住”,就对着闻先生头部及身上开枪扫射,英勇的战士倒下了。

蒋介石反动派已疯狂堕落到如此地步!对于无寸铁的书生,11日那天还是用美制无声手枪在黑夜暗杀。今天,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施毒手,用美制冲锋枪进行扫射了。

闻立鹤一面大声呼救,一面扑到他父亲身上,保卫他的爸爸,狠毒的特务立即向他连开数枪,他也倒下了。特务接着又继续向闻扫射,然后才分头乘上吉普车狼狈逃去。

从西仓坡到云南大学医院,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挑夫抬着闻一多跑得很快,闻铭在西仓坡已经发现闻一多脸色转黑,嘴唇发乌,呼吸停止了;但仍抱着一线希望,不断央求挑夫:“快点走吧!”

闻一多的鲜血,浸透了洁白的行军床,一滴一滴洒在昆明的土地上。到了医院里,大夫翻开闻一多的眼皮,看了一下瞳孔,摇了摇头说:“不行了。”闻一多的尸体放在医院门外的花圃旁,血继续在流,流进了花圃里中国人民光荣的儿子——闻一多,面对着法西斯特务的枪口,坚贞不屈,横眉冷对,英勇牺牲了。

噩耗传到全国,全世界,有正义感的人无不震怒。斥责反动派和声援民主战士的唁电纷至沓来。追悼会在各地相继举行,一个声讨特务暴行的高潮在全国掀起。

为反对内战、争取和平而英勇献身的民主人士李公朴、闻一多中国共产党领袖毛泽东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为此特地自延安电唁闻一多的家属:

惊悉一多先生遇害,至深哀悼!先生为民主而奋斗,不屈不挠,可敬可佩。今遭奸人毒手,全国志士必将继先生遗志,再接再厉,务使民主事业克于成,致电致唁。

当时,周恩来下在南京梅园新村中共代表团的会客厅里,同一个外国记者谈话。听到噩耗极为悲愤,当即以中国共产党代表团名义,致电闻一多夫人表示吊唁,正义辞严地表达了广大人民心中的愤怒。电文说:

惊悉闻一多先生紧随李公朴先生之后惨遭特务暴徒暗杀,令郎立鹤君亦受重伤,暗无天日,中外震惊,令人捶心泣血,悲愤莫名,亦不知人间何世!此种空前残酷、惨痛、丑恶、卑鄙之暗杀行为,实打破了中外政治黑暗历史之记录。中国法西斯统治的狰狞面目,至此已暴露无余。一切政治欺骗,已是昆明有计划的大规模政治暗杀枪声所洞穿,中华民国已被法西斯暴徒写下了一个永远不能洗刷之污点。中国法西斯暴徒如此横行无忌,猖獗疯狂,实为法西斯统治的最后挣扎,自掘坟墓。中国人民将踏着李公朴、闻一多诸烈士血迹前进,为李闻诸烈士复仇,消灭中国法西斯统治,实现中国之独立和平与民主,以慰李、闻诸烈士在天之灵。

7月18日,周恩来不顾反动派的恫吓,大义凛然在上海召开中外记者招待会,严厉谴责反动派,并公开指名揭露特务头子陈立夫的罪行。他愤怒地说道:

李公朴、闻一多两先生被暗杀,我们非常愤慨。这不是偶然的,而是和平民主运动中一种反动的逆流,想以这种最卑鄙的手段来吓退民主人士,暗杀的事件从南通、西安起,现在发展到昆明。这一连串事件肯定计划的。这些问题的严重性不亚于内战。因为这是打击大后方手无寸铁的民主人士、工业家、新闻记者及文学家。在内战的前方,还可以说两方都有武器。而在国民党政管辖的后方,有的是宪兵、警察、军队、法庭、监狱等的镇压,还要用暗杀的手段来镇压政府党所不满意的人士,这真是无耻卑鄙之至!

对于这类暴行再不停止,再不惩办,再不追究,找出根源,则可以扩大到全国。我们不能忍受,我们要控诉。我们为什么要在诸位面前控诉?因为诸位受的压迫、威胁、恐惧比我们多。诸位是手无寸铁者,希望以诸位的笔、口来控诉。以制止这种卑鄙无耻的暴行!他说出了许多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当时,在大洋彼岸,在闻一多、李公朴等都曾生活、学习过的美国,正直的美国人民也同时谴责支持中国反动派的美国政府,美国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校的教授通电抗议国民党反动政府的暴行,美国的《新教杂志》曾表达了美国人民的这种心愿:“每一个正直的美国人,都为贵国民主领袖的被杀害深深感到震骇。我们为美国在这一罪恶中所应负的责任,向中国人民致歉!”

正直的美国人,对于美国政府使用落后的、支持不受信任的政治集团的老方法,使中国成为一个殖民地的行动,都表示反对。

鉴于此,许多知识分子都从闻一多、李公朴的血泊中,看清了国民党反动派的狰狞面目,抛弃了幻想,响应中国共产党的号召,更加积极地开展了反内战、争民主的斗争。

1.3拒绝参加伪国大

全面内战爆发以后,各民主党派一致发表声明,抨击国民党的反动政策,要求停止内战,回到《双十协定》上来。但蒋介石仍一意孤行,继续向中共领导的解放区发动进攻,并一再地践踏政协决议。

按照政协决议,必须首先改组政府,废除国民党的一党专政,然后由各党派组成的联合政府主持召开国民大会。但是,在政府未经改组、联合政府并未成立的情况下,1946年7月3日,国民党国防最高委员会第197次会议竟然在没有与中共和各民主党派协商甚至没有通知他们的情况下,单方面宣布“于本年11月12日召开国民大会。”

国民党的这种行径遭到民盟的强烈抗议。民盟的政协代表发表谈话,指出:国民大会的召开日期,应该由改组后的联合政府或各党派协商决定,国民党一党政府宣布召开的日期是非法的无效的;而且根据政协决议,政府应在国民大会召开以前改组,国民党政府迟迟不改组政府,而先定期召开国大,也是非法的。所以,他们表示,民盟坚决不承认这种非法的行为。

然而,民主党派的抗议阻止不了蒋介石,他依仗自己的实力和手中的政权,仍坚持如期召开国民大会,并于9月下旬催促民盟等民主党派提交参加国民大会的代表名单。

1946年10月4日,民盟政协代表召开记者招待会,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态度,他们指出:“为了避免国家的分裂,民盟不仅决定不参加国大”,而且“希望全国同胞一致反对这种会议的召开,竭力制止它”。

1946年10月11日,国民党军队占领了张家口,他们大肆吹嘘:“共军第二大本营崩溃!”以为攻占张家口就可以迫使共产党屈服,接受他们的和平条件,从此“天下大事定矣”!当天下午,国民党政府即下令于11月12日召开国民大会。

11月4日,民盟主席张澜对记者发表了关于时局的谈话,他说:“国民党占领了张家口,马上下国大召集令,显然不顾一切了。好像张家口一拿下,全国就没有事了,其实,是错了的。”“国民党以一个‘战胜者’的姿态来召开国大,是威胁?是利诱?我们民盟不能放弃自己的意见和立场,不怕一切威胁和利诱,绝不参加。”

在此后的10多天里,一些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为和平而奔走呼号,沈钧儒、章伯钧、黄炎培、郭沫若、张君励、李璜等,频繁来往于南京和上海,周施于国共之间,希望能够说服蒋介石,但没有取得任何结果。

11月11日,有些“社会发达”代表向蒋介石提请“国大”延期,蒋介石说:“国大代表报到者已到法定人数,无法延期。”但他接着又说:“为了尊重你们的意见,延长三天,那你们一定要参加了,问题在请你们劝青年党、民社党也参加‘国大’。”消息传出,结果社会贤达四字加了引号,从此开会躲在角落里,生怕记者照相。

12日清晨,在重庆的张澜给南京民盟总队打电话嘱咐时道:

我们同盟必须在政协决议程序全部完成以后,才能参加国大,否则,就失去了同盟的政治立场。希望大家万分慎重,决不可稍有变动。

当日,民盟在南京的代表开会,商讨并决定对召开国大的态度,会议最后通过声明说:

民盟历次宣言,拥护政协决议。一切行动,以此为惟一的依据。国人愿竭尽最后一切努力,以求政协决议关于国大开会以前各项手续之完成。完成以后,即一致参加国大。未完成以前,决不参加。

11月14日,张澜在重庆向记者发表谈话,指出:国大延期三日,其目的是换取的第三方面国大代表名单,而民盟的立场是要调和国共关系,争取和平民主达到统一,因此民盟绝不参加一党国大。

在国民党的威胁利诱下,青年党一些政客决定参加国大,但它的领导之一李璜却拒绝参加。《大公报》的胡霖作为无党派代表参加了第一天的会之后,回到上海即在报上发表文章攻击国大的一党性质。张东荪等人因不同意民社党参加国大,退出了该党。11月24日,中国民主同盟举行记者招待会宣布,因民社党参加国大,违背民盟规定条例,因此将其开除出盟。

1946年11月15日,国民大会延期3天后在南京召开了。出席大会的代表中,国民党代表占85%,除国民党外,只有青年党、民社党和某些所谓“社会贤达”参加了大会。

11月25日,国民大会通过了所谓《中华民国宪法》。这部宪法以1936年的《五五宪草》为基础,共14章175条。此宪法抄袭了欧美国家宪法中关于国会制、责任内阁制和“自由”、“平等”的一些条款,表面看来,似乎比《五五宪草》进步,但它实质上违背了政协决议关于人民主联合政府、实行责任内阁制的有关规定,是以根本法的形式确认了总统独裁的国家制度。

“宪法”关于“总统”一章共18条,规定总统拥有至高的权力,不向任何机关负责。特别是规定总统可以不经立法院同意有“发布紧急命令为必要之处置”的权力。同时宪法还取消了地方均权和地方自治,实行了中央集权制;取消了人民民主自由和民族自决,把人民的民主权利一笔勾销。这是一部“人民无权,政府有权;地方无权,中央有权;立法无权,总统有权”的维护蒋介石独裁地位的伪宪法。因而不但遭到中国共产党的反对,而且各民主党派和其他爱国民主人士也坚决否认,并对国民党一党召开国大、制定宪法的做法提出强烈的谴责。

1946年11月24日,民盟举行记者招待会,由罗隆基、章伯钧、张申府主持,发表书面谈话,表明对时局的主张。谈话指出:民盟拥护政协,同时也有监督各方遵守政协决议的责任。民盟拒绝参加“国民大会”,是因为“这次召集的国大违背了政协决议的整个精神,破坏了政协决议的整个程序,并且这次国大不是全国团结统一的制宪会议”“因此,我们只有超然置身事外的途径,以求良心所安”。谈话还指出:当前最迫切最紧要的问题是停止国共两党的武力战争,因此我们愿保持内战环境超然独立的第三者的地位,在调解武力党争上继续尽最大的努力,以争取中国的真和平,促进中国的真统一,建立中国的真宪政,实现中国的真民主。

12月31日,民盟针对国民党的一党宪法发表声明:“中国的民主同盟从成立的时候起,就主张应结束国民党的一党训政,实行宪政。”“宪法的基础是法治,而法治的先决条件是守法,以破坏政协的行动而制成片面的宪法,则所谓宪法,已失去法律根据,而违法造法者必不能示人以守法之保证,更就所谓宪法之内容来说,许多重要条文,既为政协争议未决之问题,且与真正民主的原则相距甚远。”因此,民盟宣布:“国人民共同坚决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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