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长给杰克家留下了三件东西,一个徽章,一块破布,一条船。说实话,仅仅是那条大船,就够波利喝一辈子的朗姆酒了,但问题是,如今的纳纳尼亚港,人人都知道“黑天鹅”是艘不祥之船,谁都不愿意靠近。
大胃卡波诺已经上门好几次了,这家伙拿出了五年前跟老杰克的一纸协议,上面黑纸白字写着:卡波诺及其合作伙伴资助“黑天鹅”出海,作为交换,老杰克有义务为卡波诺及其合作伙伴从东方载回一船货物,在这批货物中,老杰克以及他的水手们能够分得其中的两成,剩下的则都归卡波诺及其合作伙伴所有。
可如今面对空空荡荡的船舱,自然让这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分外恼火,老杰克一死,就预示着五年投资全部泡汤,他只能找上门来了。
杰克曾提出将“黑天鹅”卖给他作为补偿,被卡波诺一口回绝。他扬言,这艘船一辈子都无法在加勒比卖出去。
杰克自然清楚个中缘由,谁愿意上这条曾经被魔鬼拥入怀抱的不祥之船!
前一天,卡波诺已经放出狠话,他说:“杰克,如果你再想不出办法替你那死去的爷爷还债的话,我将把你和你那酒鬼老爹赶出这所房子……虽然这破屋子值不了多少钱,可是,你们还能找出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来吗?哦,对了,波利似乎有一屋子的朗姆酒瓶,上帝啊,满满一屋子,加起来大概还能值一根金币的毛毛吧。”
这是最后通牒。
杰克已经非常感激卡波诺了,他曾经认为,这个精明的商人肯定会让自己签个什么卖身合同之类的玩意儿,相比起来,无家可归似乎听起来也还不错。
对于波利来说,酒吧就是家,更是无关紧要。
这天,杰克正在昏暗的灯光下摊开老船长嘱咐他顺手丢掉的破布,直觉告诉他,这油腻腻同时还带着一股古怪气味的东西里,肯定藏着什么老杰克不想让人知晓的秘密。这只是他的直觉,当然,他的直觉一直非常灵验。
比如,当他还是十四岁的时候,便意识到那一年的某天下午自己会遇到一个********的女人……然后,果然,某天下午,一个喝得烂醉的女人夺走了他的处男之身。
自然,这个事情,他从未跟人提起过,但是他能肯定,那个妓女一定在老窝里到处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幸好,他们之后没有再相遇。
还有,老杰克在世时,每一次跟孙子许下的诺言都没有兑现过——这是许诺时,杰克每次都能够感觉到的。
当然,现在,杰克面对这块逐渐展现在眼前的破布时,不会再去计较之前的种种失信。
“老杰克竟然用航海图来包裹这枚平庸的徽章!”
杰克自言自语:“可是,这图上画的又是哪儿呢?”
海图上的经线和纬线都是不完整的,一直延伸到布匹的边缘,就此断了线索。很显然,这只是一方被人从航海图上撕扯下来的布而已,海图上的内容也仅仅只是原来那份大图中的一部分。根据判断,大概是四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的大小。
海图很油,味道像极了男人身上流下来的油脂,也许是老杰克常年贴胸放的缘故,也或者在老杰克之前就有人把它弄得这么糟糕。
糟糕到图上的内容除了经纬线和某些大一些的岛屿轮廓还能分辨之外,上面标注的地名信息几乎已经难以识读。
杰克心想,也许只是一份普通的加勒比海图而已。
因为他看到海图中有一个岛屿,轮廓看上去与古巴本岛差不多,长长分布在某个纬度上,还稍稍带一些弧度。
在港口生活的青年人,看海图应该算是一项最基本的素质,更何况,他有一个纵横大海数十年的爷爷。
“这是什么?”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响起在他的耳根。
杰克一惊,差点跟对方撞一额头。他回过身来,才发现,自己因为太出神,竟然连波利站在自己身边都没有觉察到。
“波利,你吓我一大跳……咦,今天酒吧关门吗?”杰克随口问道。
波利抬手,晃晃一个酒瓶子,骄傲地说:“酒吧在这儿。”
“不过……这是什么?”他继续问。
“老杰克留下的,看上去好像是一幅海图,大概就是这么个东西。”杰克摊摊手,靠在椅子背上,叹了口气,说,“不过只是一部分,其他的在哪儿,老杰克没告诉我。”
“嗯,你觉得这会是什么?藏宝图?”波利喝了一口酒,吐着辛辣的酒气。
杰克努努嘴,说:“也许吧,但愿如你所说,这样,至少除了一身债务之外,他还给我们留下了一点盼头……虽然,这听起来并不太靠谱。”他随手将海图一收,卷了起来,往胸前一塞。
“你要去哪儿?”波利问。
杰克脚下一顿。真奇怪,波利从来都不会问自己的事情,怎么今天如此反常,不但主动过来与自己说了几句话,而且现在还破天荒地关心起自己的去向。这真是上万年的头一遭。杰克扭过头去,一脸惊讶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摇摇晃晃的男人,好奇之心油然而生。他说道:“波利,能问一个问题吗?”
“嗯?”应得有气无力。
“你竟然会吹风笛!”
杰克却并不是问话,而是一句感叹。
波利明显是愣住了,绯红的脸上仿佛是僵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又回到了神游的模样,挥挥手,说:“哦,那只是个小把戏而已,很小的时候……克丽丝就教过我……那时候我每天都吹,站在山头,像那天一样,吹给大海听。”
克丽丝是老杰克的妻子,波利的母亲,杰克的奶奶。当杰克还是孩童的时候,她便离开了这个世界。似乎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波利开始爱上了朗姆酒,就像他曾经多么爱他的母亲。
……
纳纳尼亚的酒吧很多,不过,在水手中最出名的是一家名叫“大副”的酒吧。
听着这个名字,就能够猜测,这个酒吧的老板,大概曾经是某条船上的大副。事实也便是如此。
埃迪,“大副”酒吧的老板,个头魁梧得像北方的狗熊,肌肉结实得能与墨西哥沙漠中的岩石媲美。听人说,他曾经在一艘来往于大西洋的大型商船上当水手,后来船遇到了风暴,整条船被巨大的海浪硬生生翻了个底朝天,船上有将近一半的水手命丧海底。埃迪很幸运地活了下来,他抓到了一块从桅杆上掉下来的木头,随波逐流了三天。奄奄一息的时候,一条经过的海盗船发现了他,并把他救了上去。
从此以后,埃迪就在那艘海盗船上当了水手,一直当到“大副”。
几年前的某一天,那艘海盗船在纳纳尼亚港外部海域遇到了隶属于西班牙无敌舰队的“德兰克”号,皇家战舰强大的火炮没花多少时间就将海盗船打成了筛子。幸运的埃迪凭借惊人的水性,徒手游到了纳纳尼亚港,就此金盆洗手,上岸开了酒吧。
“大副”酒吧,也是老杰克生前最爱去的酒吧。
如今,这里到处充斥着关于老杰克和他的“黑天鹅”号的种种小道消息。
杰克刚推门进去,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便老远就用一种尖锐的叫声招呼道:“嘿,伙计们,快看,看看是谁来了,杰克,好久不见了……老杰克最近怎么样,听说他又出海去了,哈哈哈哈!”
更多的酒客则依然自顾自喝着酒,与周围的熟人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这些人大都有过海上的经历,对事事难料的大海再熟悉不过了,当然,对加勒比魔鬼的传说也都有所耳闻,见怪不怪了。
酒吧里很闹,灯火昏暗到很难看清两步外人的脸。不过一个角落里灯光稍微明亮一些,一个大胡子,戴着大檐帽的男人,抱着一把破吉他正在淡淡吟唱。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酒精味和劣质的雪茄味。
“啪!”
毫无设防的,杰克的屁股上被人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嘿,年轻人,想爽一下吗?”
一对丰满的大胸基本以****的模样被推到他的眼皮子底下,一个金发美女扭着腰肢,用双手不停的抚弄着她的那对大胸,试图勾起年轻人的欲望。
杰克笑了笑,伸出手在对方的翘臀上回敬了一巴掌。
“哦!你真坏!”小妞儿叫道,一股廉价的香水味扑面而至。
杰克笑道:“小宝贝儿,别着急,等我办了正事,再回来办你。”
那妞儿脸一横,娇笑道:“杰克,你什么时候真的关照我一下嘛,没钱不要紧,我看中的可是这儿……哦,上帝啊,我都能想象你把我压在身下的感觉。”她说着话,抬腿碰了一下杰克的裆部。
“玛丽,我今天真有事。”杰克说,侧身想闪。
谁知妞儿脸急转变阴,说道:“杰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来这儿除了看吧台后面那个臭婊子,还能有什么事儿,嘿,不解风情。”
杰克无奈笑了笑,拨开人群,朝吧台走去。
“给我来杯‘莫西托’。”杰克招呼道。
“再加一杯!”身旁挤过来一个人,打了个响指,招呼完之后一把搂住杰克的脖子,笑道,“嘿,伙计,最近怎么样,听说‘黑天鹅’找到了加勒比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