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了半这崔呈秀缓缓的开口:“千岁,这样的事情还是要您拿主意,我们实在是力有不逮。”
崔呈秀的话一出口,又遭受了田尔耕一个大白眼,这个家伙今天就是让自己跳坑的。显然崔呈秀的话十分的合适和得体,一边暗恨崔呈秀,田尔耕一边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在胡乱说话了。
缓缓的点了点头,魏忠贤算是认可了崔呈秀的话,沉吟了片刻,声音坚决的说道:“咱们把话挑明了说,做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们觉得有多大的把我?”
“谁做皇帝?”田尔耕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关键,刚刚魏忠贤话里话外已经透露出来了,现在挑明了,田尔耕反倒觉得痛快了很多,藏着掖着说起来太费力气和心思。反正在场的三个人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谁都逃不了也就是了。
似笑非笑的看着田尔耕,魏忠贤轻轻的敲着桌子,看向了一边的崔呈秀。
“不要胡说八道,当然是幼主登基,千岁对大明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崔呈秀这次不得不开口了,必须把这件事情的基调定下来,如果魏忠贤真的生出了当皇帝的心思,那自己这些人估计死的不能惨了。
魏忠贤摆了摆手,自己的两个手下都不想让自己做皇帝,虽然这是在预料之中的,可是依旧有些失望:“咱家是一个太监,太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做皇帝。崔呈秀说的对,如果你们觉得合适,那咱们就扶幼主登基。到时候咱家倒是不介意做曹操的,你们应该明白成功了的结果。”
原本以为能看到崔呈秀和田尔耕双眼放光的样子,没想到两个人却是坐在那里,脸上略带愁容。
“有什么话但讲无妨,这里就咱们三个人!”魏忠贤看着两个人,沉声说道。
崔呈秀看了一眼田尔耕,见他在那里装傻,知道要让他开口是不可能了,只能自己说话了。清了清嗓子,崔呈秀沉声说道:“千岁,风险太大了,成功率根本就不高,幼主的事情是瞒不住的。”
魏忠贤默然,他当然知道幼主的事情是瞒不住的,皇上有没有幼主,谁人不知道?皇上死了你就说是幼主?
“幼主和皇上的诏书一出来,相信很多人都会站到信王朱由检那一边,对我们不满的人不可能让我们做曹操。”崔呈秀言辞恳切的说道:“我虽然是兵部尚书,可是那些将领未见得会真的听我的。”
“一旦有义兵,我们不可能成事!”田尔耕补充了一句:“信王朱由检不会相信幼主的事情,他手握皇上的诏书,完全有理由靖难的。”
张了几次嘴,魏忠贤还是没说出什么来,所有的想法全都化作了一声深深的叹息,最后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魏忠贤知道客氏的计划不行了,但是自己真的要放弃?想了想,魏忠贤还是说道:“封锁皇上驾崩的消息,伪造起居录和皇子呢?”
两个人看着魏忠贤,这次谁也没有在反驳魏忠贤,静静的思考着。
内阁大臣全都是魏忠贤的人,宫里面也全都是魏忠贤的人,锦衣卫和东厂也在魏忠贤的控制之下。天启皇帝驾崩之后,封锁天启皇帝驾崩的消息,将尸体藏于皇宫冰窖之内,称病不上朝。
不知不觉之间,崔呈秀已经开始琢磨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了,沉声对田尔耕说道:“尸体冰封起来,能够保证多久不坏?”
“如果只是冰封,尸体也会变黑变坏,也就能坚持三个月。不过锦衣卫有一种秘药,如果每天撒上秘药,能坚持七八个月。”田尔耕脸上闪过一抹决绝,咬着牙说道,脸上的神情明灭不定。
魏忠贤见两个人看着自己,静静的陷入了沉思,在天启皇帝传诏书给信王朱由检的时候,魏忠贤知道自己害怕了。
虽然嘴上说的满不在乎,以为这么多年位高权重,以为自己不再是那个市井之徒,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魏忠贤发现自己和几十年前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胆怯,一样害怕死亡,这个时候魏忠贤想起了客氏的那个计划。
当年为了活命,为了富贵,自己阉割了自己,背弃了祖宗。将自己女儿卖掉,自己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丢掉的?良心?还是忠心?恐怕这些东西早就被狗吃掉了吧!
“七八个月的时间!”魏忠贤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两个人:“足够了!”
崔呈秀看了一眼田尔耕,此时两个人都觉得嗓子有些发干,额头上满布汗水。沉默了良久,崔呈秀才抬起头看着魏忠贤:“我们做的是赵高旧事,英明如秦始皇,最后不也是落入了赵高的圈套里面。千岁,我们一定能成,您就是大明的赵高!”
如果说别人是赵高,恐怕是在骂比人的祖宗,可是说魏忠贤是赵高,魏忠贤肯定会高兴。
虽然魏忠贤以前是市井之徒,可是毕竟在皇宫里面呆了这么多年,赵高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深的秦始皇宠信,在秦始皇死了之后,秘不发丧,将尸体藏于咸鱼之中,以掩盖尸体发出的臭味。
伪造圣旨杀死了秦始皇的大皇子,立二皇子胡亥为皇帝,是为秦二世。
赵高是太监,自己也是太监,为什么他能行,自己不能行?自己比赵高的条件优越的太多了,朝廷上下都是自己人,后宫里面谁敢反对自己?自己说不让人见皇帝,谁敢闯宫?
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前辈,魏忠贤的信心一下子又回来了,神采奕奕的坐直了身子。
“指鹿为马之事,我们也能做啊!”魏忠贤看着两个人,语气轻缓的憧憬道:“好好干,咱家是个太监,早有有死去的那一天,是要从你们当中选出继承人的,这一点你要明白。”
崔呈秀和田尔耕两个人的眼中顿时一片火热,此时两个人也找到如此做的动力。魏忠贤去世之后,自己很可能就是下一个九千岁,魏忠贤是太监,自己可不可使。曹氏能篡汉,司马氏能篡魏,说不定哪一天自己的后人也能取代朱家。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你们回去悄悄的准备,千万不要和第四个人说,今天的事情只有咱们三个知道。”魏忠贤目光严厉的扫过两个人:“事关生死,你们两个要明白,事情要是暴露,我不过是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你们两个可都是有家室的,咱们大明可是灭过十族的!”
随着魏忠贤阴狠的话语,两个人同时打了一个冷战,连忙点头:“千岁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们睡觉都一个人睡,绝对不让消息传出去。”
听到两个人的保证,魏忠贤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将两个人送出去。
“你到底还是决定听客氏的了!”魏忠贤转回身,那个清丽的声音在内间里面响起:“倒是有几分做大事的样子了,只要你们能够封锁住消息,事情就能成了。”
“你在嘲笑我?”魏忠贤抬起头看着少女:“嘲笑我也是应该的,我怕死了,我害怕了。”
少女摇了摇头,轻声的叹息了一声:“千古艰难唯一死,人之常情,更何况你本就是一个怕死之人。不然当年岂会自阉入宫?我早就想到你会听客氏的,人总是要搏一搏的。我不是说过,无论横着竖着,好不好咽,都是要咽下去的。”
“你说我会不会下地狱?”魏忠贤抬起头看着少女,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地狱?”少女突然笑了起来:“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你当然会下地狱,无论你做不做这次的事情,你都会下地狱。只不过是第几层的问题,相信你不会太少。”
魏忠贤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六十岁了,还是如此贪图这些东西,还是如此惜命,其实我挺看不起自己的。”
“看不起又怎么样?”少女走了几步,沉声说道:“有些事还是要做的,明知道这么做不对,明知道这么做不应该,可是事到临头,心却胆怯了。所以你不是英雄,东厂里面挂着岳飞的满江红,可是你成不了岳飞,你只能做赵高。”说完少女迈步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魏忠贤一个人。
“岳飞?赵高?”自嘲的笑了笑,魏忠贤将身子靠在椅子上,眼神明灭不定:“我魏忠贤为什么要做别人?我要做我自己,古往今来只有一个的魏忠贤,九千九百岁!”
在魏忠贤三个人密谋结束的时候,方正化正跪在天启皇帝的皇后面前,一脸沉静的跪在那里。
端坐在凤座上的张皇后看着方正化,面无表情的吹着茶碗,屋子里安静的很可怕。轻轻的抬起头,露出了张皇后那精致的面容,额头上的一抹仇怨,给张皇后更添了一种惹人怜爱的气质。
“魏公公伺候皇上劳苦功高,你这么污蔑魏公公是因为什么?你说我把你交给魏公公,你会落得什么下场?”轻启朱唇,张皇后的声音仿如珠玉,清脆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