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天启皇帝晕过去了,皇宫里面顿时乱了起来,连带魏忠贤都惊慌的呼喊着御医。
信王朱由校向后退了几步,站在殿下看着天启皇帝空落落的床,以及空旷的大殿,神色极为平静。功也好,过也好,天启皇帝的路走到头了,从此以后该自己这个大明的崇祯皇帝走了。
心中情绪激荡,最后全都化作了一句话:“大哥,大明的烈祖烈宗,我朱由检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经过抢救之后,天启皇帝朱由校再一次清醒了过来,只不过更加微弱了。信王朱由检理所当然的被送出了皇宫,带走的还有天启皇帝的诏书,以及那份发自内心的嘱托和教诲。回信王府的路上,朱由校没有做马车,而是一步一步的走回了信王府,脚踏实地,步伐坚定。
皇宫大内,魏忠贤阴沉着坐在桌子前面,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可是魏忠贤还是没有睡着。
一个女子缓步的走了进来,轻轻的挑起珠帘,生怕发出声音惊动了魏忠贤。走到油灯的旁边,伸手打开灯罩,将油灯挑的亮一些,然后才走到魏忠贤的身边。
“怎么了?皇上的身体不是早就在预料之中吗?怎么还如此烦闷?”少女脸上露出一抹淡笑,轻轻的坐到椅子上,伸手在桌子上拿起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之后,秀眉微蹙:“硬了,不好吃,很难下咽了!”
魏忠贤轻轻的叹了口气,挑起眼皮看了一眼少女,将自己面前温润的茶水推到了少女的面前:“中午的东西了,现在吃能好吃吗?”
“是啊!中午的东西了,现在吃能好吃吗?横着竖着都咽不下去,可是又不能饿死,总要找个方法咽得下去。或许沾点水,能够好咽很多,不至于割破嗓子,也不至于噎死!”少女有意无意的说着,用自己的桂花糕在茶水里面沾了一下,咬了一口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还不错!”
看着少女吃东西,魏忠贤沉声说道:“你是在提醒我,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了?”
少女点了点头,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的说道:“当然,虽然这个选择很难,关乎生死,可是终究是要选择的。您不是一个人,朝堂上多少人都在看着你?你不选择,他们的主心骨就断了。”
“选择,可是该如何选择?”魏忠贤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进退维谷,进一步是死,退一步亦是死,终究还是逃不出去。”
“那就问问,还是那句话,您又不是一个人,看看别人的想法。或许能让你有些主意,或者就知道怎么做了,天时地利人合,天时您在宫里,自然是占了。地利您也在宫里,掌握着皇宫的防卫和宫内的宫女太监,您也是占了。这关键的人和,您认为您占了吗?”少女抬起头,双眸明灭不定,嘴角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
魏忠贤盯着少女看了良久,缓缓的开口说道:“今日皇上召见了信王朱由检,传下了诏书给朱由检,一旦皇上龙驭宾天,皇位兄终弟及,由信王朱由检继位。”
“那又如何?”少女丝毫不在意的反问了一句:“一旦皇上龙驭宾天,谁能证明那是真的遗诏?”
再一次盯着少女看了良久,魏忠贤声音有些阴冷:“你不是说不参合我的事情吗?今天怎么犯了忌讳,似乎你想让我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即便你是个男孩子,这里面也没有你什么事情。唐朝能出现武则天,大明可出现不了。”
“武则天?”少女摇了摇头,随意的将手中的桂花糕扔到桌子上:“没必要,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是看你如此为难过来说一句而已。”
“只是说一句而已?”魏忠贤略微有些迟疑,补充了一句:“最好是问一句而已,我替你遮掩身份不容易,一旦暴露了你的身份,将来必受我的牵连,你要明白。我或许难逃一死,但是你不能死。”
少女点了点头,百无聊赖的说道:“好,我不死,不过你也别指望我给你报仇,我没那个心思,也不想死在这深宫大院里。”
“报仇?用不着!”魏忠贤摇了摇头,也拿起了一块桂花糕,用力的咬了一口:“年纪大了,牙口不利索,咬点东西都咬不动了。可是这肚子该饿还是饿,看来真的要做个选择了,横着竖着都要咽下去的!”
少女站起身子,对着魏忠贤施了一礼:“每逢节日忌日,我都会给你烧些纸钱。在阳间过得这么好的日子,到了阴间怕是不习惯啊!”
“记得多烧点,少了真的不够!”魏忠贤笑着点了点头,浑浊的双眼在黑暗中越发的明亮了起来。
回到府邸之后,信王朱由检就坐到了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在那里发呆。直到肚子咕咕叫,周王妃端来了一碗面条,信王朱由检才回过神来。拿起桌子上的筷子,从怀里掏出诏书递给周王妃:“爱妃,你看看!”
在周王妃看诏书的时候,信王朱由检则是忙碌着吃面条,王承恩则是害怕信王朱由检噎着,赶忙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
吃了一大碗面条,将筷子放在一边,一口喝干了王承恩倒得水,信王朱由检才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这吃饱了肚子,才算是回了魂!”见周王妃笑着看着自己,不由有些脸红:“让王妃见笑了!”
“王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妾身心疼王爷还来不及,怎么会见笑呢?”周王妃嗔怪得看了一眼信王朱由检,挥了挥手中的诏书:“王爷,这是皇上交给你的?怎么看王爷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皇兄的身体每况愈下,今日见到皇兄,已经是身染沉疴,药石无灵,时日无多了。别说区区诏书,就是拿到了皇位,本王也笑不出来。”信王朱由检摇了摇头:“更何况这诏书有何用?说不定到时候会成了要咱们命的催命符。”
周王妃顿时大惊失色:“王爷这话从何说起?”随即点了点头:“是了,是了,没准真的会变成催命符了啊!”
一边的王承恩脸色也不好看,屋子里的三人没有笨蛋,怎么可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呢?一旦天启皇帝龙驭宾天,这诏书的真假可就不好说了,虽然宫中有案底,可是那也没用啊!
魏忠贤在宫中,随时都有可能将案底换掉,一旦换掉,自己就是伪造圣旨,企图谋反篡位啊!
汉代有一个人非常的有名,那就是窦家的窦樱,犯错之后拿出先帝遗诏,结果呢?遗诏的副本档案被汉武帝的母亲,也就是田太后给拿走了,一条伪造先帝遗诏的罪名下来,窦家一百六十多口,满门抄斩。
“没办法证明这东西是真的,那就不能变成遗诏!”信王朱由检叹了口气,历史上这东西是怎么变成遗诏的呢?
这里面有一个非常关键人物,那就是天启皇帝的皇后,也是就张皇后。这位皇后在后宫里面的生活可是不容易,面对着客氏和魏忠贤。自己的孩子都被弄掉了,对这两个人估计也是恨的牙痒痒。
“不能坐以待毙啊!”天启皇帝缓缓的闭上眼睛,回忆自己以前记下的东西,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能够帮到自己呢?
锦衣卫,锦衣卫!朱由检忍不住想到了锦衣卫,负责皇宫守卫的就是锦衣卫。不过锦衣卫是个要害部门,统领锦衣卫的乃是魏忠贤五彪之首,素有大儿子之称的田尔耕。想要不通过田尔耕动锦衣卫,难!难!难!
兵部尚书崔呈秀,乃是魏忠贤五虎之首,同样是魏忠贤的死党,调兵必然是要过兵部的。况且这个家伙在军中拉拢了多少人,谁也说不准啊!
“难道就没办法了?”信王朱由检冥思苦想,最后只能摇着头苦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王承恩和周王妃见信王朱由检一副为难的样子,想开口又怕打断了信王朱由检的心思。现在见朱由检回过神来了,二个人连忙开口问道:“王爷,您这是在想什么呢?说出来听听,说不定妾身能给王爷出出主意。”
朱由检苦笑着摇了摇头,见周王妃一脸不喜,无奈的说道:“好,和你们说说!”
周王妃连连点头,王承恩自然也是一副狗腿子样凑了过来,等待着信王朱由检开口。在二人看来,已经到了黎明的前夜,无论黎明多么的黑暗,天明都一定回来到的,两人不明天信王朱由检为何如此忧虑。
“一旦遗腹子的事情发生,本王想要举兵反抗都没办法啊!”信王朱由检长叹了一声:“本王到哪里弄一下心腹啊!”
此话一出,两个人也都愣住了,阉党铤而走险,发动兵变,又该如何?信王朱由检就算是想靖难,想平定叛乱,可是手中没人。没有枪杆子,哪里来的政权?
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个人,信王朱由检自嘲的笑了笑:“孟尝君门客三千,不过是鸡鸣狗盗之雄尔,本王却连鸡鸣狗盗之雄都做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