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这里几乎是没什么可做的,佟月儿这几天却也没闲着。下一步,她该着手如何好好整一下沁阳宫的那个静妃了。原本俩人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静妃是个聪明女人,虽然行事嚣张但却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平日里也按时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静妃偏偏就是不喜欢玄琰。白天还好玄琰的身边有御前侍卫保护,可是晚上却曾经一度是玄琰的噩梦。
佟月儿想起第一次看见玄琰的样子,偌大的寝室里,一团小小的身影缩在墙角,整个人躲在被子里面,却好像还是冷的发抖,大大的眼睛空洞得吓人,圆乎乎的小脸变得煞白。就坐在那里,不知已经坐了多少个夜晚。佟月儿几乎是在看到的同时就想把他抱在怀里,可是他却拼命的挣扎,直到佟月儿轻声安慰他,将他抱在怀里送到了凤仪宫时,玄琰已经发不出声音,直到皇后娘娘留着眼泪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玄琰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全屋子的太监宫女都看到大皇子那可怜的样子都忍不住的伤心。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被折磨成这个样子,若不是佟月儿,不知道大皇子还要忍受多久。
许是因为佟月儿是第一个抱他的人,玄琰自从清醒后就爱缠着佟月儿,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没有往日乖张的样子。凤仪宫的宫人都喜欢上这个懂事的皇子,到底是小孩子,没几天就恢复成从前圆润可爱的样子。玄琰越是这样听话,佟月儿就越是对玄琰以前的遭遇感到心疼。每天夜里,佟月儿几乎的搂着玄琰入睡的,不然,玄琰就会哭闹。终于有一天佟月儿忍不住问了玄琰为什么不想自己一个人睡,玄琰地下清澈的大眼,想了半天才悄悄的趴在佟月儿的耳边说:
“月儿姐姐,我以前住的地方闹鬼。每天晚上它都会出来吓我。可是这里没有,有月儿姐姐和母后在的地方,鬼就不敢出来了。”
原本以为这只是玄琰编出来不想一个人睡的故事,但是某一天在无意中听到沁阳宫里的宫女说的话后,佟月儿气得回去洗坏了三件衣服。玄琰并没有骗他,确实他每天晚上都会遇到一些不平常的事,但不是鬼,而是静妃身边的宫女买通了玄琰身边的侍卫,每天都有人扮鬼吓唬玄琰。可惜先皇严禁巫蛊之术,还是孩子的玄琰无法告诉别人真相,只能每天都默默的忍受。
在佟月儿把玄琰的事讲给凤仪宫几个对皇后忠心耿耿的宫女后,大家都是气得咬牙切齿,这样对一个小孩子真的是件禽兽不如的事情,何况还是那个命苦的小皇子。佟月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整治那个蛇蝎心肠的静妃,光她一个人是不够的,她需要别人的帮助,这几个人正是凤仪宫中最疼爱玄琰的人,拉上她们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现在差不多该进行下一步了,要怎么样才能让大家同时都空下来呢?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不干活了,就知道偷懒,真是该打了。”
喜儿板着一张脸进来,几个宫女被吓了一跳。刚才和佟月儿商量如何整治静妃的事不会让她听到了吧?如果听到了会不会受罚?几个人大气也不敢出的低头站在那里,喜儿环顾了一周,其他人都屏气凝神不敢乱动,只有佟月儿笑得眉眼弯弯的望着她,料定了她不会责备大家一样,这个小滑头啊,自己什么都瞒不过她,不动声色的继续说:
“过几天就是太后娘娘的生忌了,今儿一大早,皇后娘娘不是命你们几个去和月儿一起去打扫供奉先皇太后的慈元宫么,怎么还不去?干活用心点,知不知道?”
几个人赶紧逃了出去,喜儿的意思很明白了,她是不会来搅局的。佟月儿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一副“我懂”的样子,喜儿也尴尬的假咳一声,压低声音说了句:
“你有点分寸,别太过分了。”
“喜儿姐姐放心,月儿一定不辱使命。”
说完就嬉笑着跑开了,喜儿看着没有踪影的佟月儿,无奈了摇了摇头,这次皇后娘娘也默许了,也该是时候给静妃一个教训了。月儿这个鬼灵精,早把静妃让人装鬼吓唬大皇子的事添油加醋的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去了。
是夜,静妃的沁阳宫今晚静得让人心焦。静妃喜静,所以这里连一点虫鸣鸟叫都不曾有过,往日倒不觉的有什么。可是今晚不知为何,就连例行在夜里巡逻的侍卫也全都不见了踪影。突然,在沁阳宫中传来一声“啊——”,那叫声真是凄惨的让人毛骨悚然,几个黑影一闪而过后,夜,又恢复了它应有的宁静。今晚对于某些人来说,一定是终身难忘。
皇宫昨晚发生了俩件大事,一是皇后的宫中失窃,丢了一对皇上赏赐的凤钗;二是沁阳宫里的一个宫女竟然疯了。见人就磕头认错,甚至还跑到皇后的宫中瞎闹,最后是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念在她患上了失心疯,只是命人把她拿下,送回沁阳宫去了。
皇上听闻皇后受惊,急忙宣了太医。奈何自己被政务缠身不能亲自前来,要太医在诊治后去尚书房复命。此刻,刚吃过药的皇后娘娘正靠在软榻上休息,刚送走太医的喜儿正好回到屋里,昨夜的事想必皇后娘娘都知道了。
“喜儿,昨夜的事,是那小丫头干的吧。”
肯定的语气让她无法辩驳,皇后是个冰雪聪明的人,自己是无法瞒过她任何事的,索性就直说了。
“是的主子,是月儿她们几个干的。也是奴婢怂恿的,错全在奴婢,请皇后娘娘责罚奴婢吧。”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这丫头,嘴里说是要责罚,却一点诚意都没有。她们主仆这么多年,自己的脾气怕是这丫头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再者若不是有自己的默许,这几个小丫头哪能有机会去捣鬼呢,静妃对琰儿做的那些事情,底下的人早就传开了,自己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的,反正是自己想做却不能做的事,别人做了是最好的结果。装鬼,只怕也只有佟月儿能做的出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静妃有苦说不出,实在是妙计。怕是自己丢得那俩只凤钗也是佟月儿这个家贼拿了去,现在弄的满城风雨的,也好把她们自己撇清了。
“喜儿,你说如果我永远无法生育了……”
喜儿的脸刹那间变得苍白,急忙去关了门,压低了声音。
“我的好主子,您又在乱说些什么啊!”
“不必瞒我了,父汗和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这辈子,我怕是难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皇后垂下眼睑,美丽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落寞。十四岁时,她曾经失足坠马,足足养了三年才恢复了七八成,十九岁进宫前,她无意中听到自己的父汗和汗宫的首席女官也就是现在的喜儿的谈话才知道,为何父皇和几位姐姐和哥哥在答应皇上的求婚后会如此的忧伤。但是今天,当她看到玄琰和佟月儿后,她觉得神灵似乎又一次眷顾了她,拍了拍喜儿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年轻的皇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秋水一般的眼睛望向窗外正和侍卫一起练功的玄琰,一种属于母亲特有的骄傲浮现在脸上。
“可是现在我有了玄琰,我会向亲生骨肉一般培养他。从那天我牵着他的小手走进平阳殿开始,他就是真正的嫡长子,也会是未来的储君。”
喜儿看着神采飞扬的皇后娘娘,愣了愣神。皇后变了,也不再是大汗和汗后身边的那个单纯善良的少女了,她已经慢慢的蜕变成一个聪慧的一国之母,皇宫中的斗争已将她柔软的心磨硬了。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护自己,保住自己的一切。
“你知道么?喜儿,佟月儿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行事大胆,同时细致入微。小小年纪就有成人难以企及的谋略,可是她又有孩子的天真纯洁,就好像那些计谋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一样,这样的人,可遇而不可求。幸好,上天让我先遇到了她。”
“主子,您……”
皇后眼睛定定的看着已经猜到七八分的喜儿。
“太子身边需要俩个人,一个是朝廷重臣,也就是太子太傅,教他为君之道。另一个是心腹谋臣,替他清除障碍,教他谋略计策。”
皇后娘娘站起身来,看向窗外。
“太子太傅自然由皇上亲自挑选,但是这第二个人,我已经有了人选。”
喜儿明白了,佟月儿的这一生恐怕是再难离开皇宫了,也不知道卷入宫廷的争斗到底是福还是祸。皇后娘娘既然已经下定了主意,佟月儿也只能遵从了,如果她不答应,那么等着她的很可能是无情的绞杀。
“喜儿,去叫佟月儿过来。”
“是,主子。”
可是她自己又能改变什么什么呢?她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了,何苦又去担心别人的事情呢。佟月儿是为这个皇宫而生的,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但愿以后,当皇子长大后,她能够全身而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