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管家嘴上答应,双脚粘在地上,眼睛看景少谦的意思。
“放肆!我的话你都不听从啦。”云皎大怒,厉声喝令何管家。
景少谦看卢夫人根本没有去拿卖身契的意思,跟着也沉下脸,怒喝卢夫人:“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把所有下人的卖身契都拿来。”
卢夫人连连答应,跑回云芳院。来到景府近十年,景少谦是第一次冲卢夫人大声喝令。
凌姑、李安岩以及何管家等一大群人站立在大厅外,云皎和景少谦坐在大厅内。
“夫人,这是景府所有下人的卖身契,请过目。”卢夫人把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放到云皎跟前,转身要走。再不走,卢夫人担心自己心中的怒火爆发。
“卢夫人,请稍等。”
云皎不能马虎大意,这些卖身契云皎曾几次叫卢夫人拿给自己,都让卢夫人用各种借口搪塞,这次卢夫人是否把所有的卖身契都交出来,云皎得仔细检查。
打开这精致的匣子,露出一叠下人的卖身契,大多数都已经发黄,这是两年前入景府的下人的卖身契,新近入景府的下人的卖身契都是云皎保管。云皎以少有的耐心,把下人名单和卖身契对照了几遍,确信无疑了,才淡然对卢夫人说:“没错,你可以走了。”
卢夫人脸色难看,离开时的脚步是特别的沉滞。
瞟见卢夫人临走时满脸的愠色,云皎心中冷笑:“不过是叫你把景府的东西交出来,你就受不了,以后还有你受的。”
看到景少谦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看自己,云皎又一次向他伸手:“老爷,把你手上的房屋契约和田地文书都拿出来。”
“你真的要我交出房屋契约和田地文书?”景少谦皱眉。
“老爷,可是你自己说把这个家让给我的。家中这财物不在我手上,这个家怎么算是我的?”云皎一点都不含糊。
回到玉馨院的房间里,关紧了房间门口,景少谦打开柜子中的夹层,取出藏匿其中的房屋契约和田地文书,有景府的屋契、景威镖局的屋契、翠红楼的屋契和周家村的田地文书。
“原来你把东西藏在这里。”云皎笑了,取出怀中的银票连带装卖身契的小匣子,一并交给景少谦,让他统统都放入夹层中去。
唉,终于风平浪静了。
景少谦疲倦地倒在床上,舒展身体。
“喂,现在你可以走了。”云皎板着脸赶人。
惊得景少谦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夫人,你真的要我走开?”在这之前,景少谦还以为夫人只是找借口,从卢夫人手中要回下人的卖身契。
“当然,刚才是你自己说要把这个家让给我,你自己离开的。”云皎的样子可不像在开玩笑。
“夫人,别闹了,你想要的东西都全部到手了。”景少谦重新又倒回床上。
“胡说,我想要的东西有很多都没有到手,我不想要的又有许多摆在我眼前。别反悔,刚才是你自己说把家让给我的。”云皎拉住景少谦的手,要把他撵走。
咳,看来夫人的火气还没有消。与其以后到处去找她,不如自己暂时避开几天。景少谦悻悻地走了。
凌姑、晴儿等人看云皎把景少谦撵出了玉馨院,难以理解,她们看景少谦怒气冲冲地走了,问云皎:“夫人,你真的要把老爷赶走?”
云皎笑而不答。
仇洪良、卢夫人和何管家站立在景府大厅外,远远看景少谦怒气冲冲地骑马离开。
“不会吧,景老爷就这样被夫人净身出户了?”卢夫人实在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
仇洪良和何管家都轻蔑地笑了,嘲笑卢夫人见识短浅。
“卢夫人,要是这样轻易就被人净身出户,这个人就不叫景爷了。你等着瞧,今天晚上老爷一定会回来吃饭的。”何管家笑看卢夫人,不经意中,与仇洪良交换意味深长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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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景少谦一如往常。从镖局回到景府。
“老爷,夫人已经在用餐了。”何管家在前大院里迎接景少谦,禀报过后,悄悄窥视景少谦的反应。
老爷未回到家,夫人就已经用餐,对老爷可是大不敬。
景少谦听了,心中不悦,闷闷不乐地向后院走去。
夫人做得有点过火了!
进入餐厅,景少谦心中的不满又增添了几分,因为他一眼看到云皎稳坐在餐桌正中的椅子上,那是景少谦的座位。
景少谦强而有力量的脚步踩在餐厅的地板上,震得餐厅内的绝大多数人变了脸色。服侍的下人们不敢向餐桌的方向望去,她们不敢想象接下来,餐厅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人人为云皎捏了一把汗。
仇洪良和卢夫人偷偷交换眼色,互相传递着一个意思:好戏开场了!
听到景少谦的脚步声,云皎仍然慢条斯理地吃饭,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思忖在不逼疯这头猛虎的前提下、如何借机奚落仇洪良和卢夫人,最好能够让他们无地自容,明天即刻卷行李走人。
脚步声已经停歇在餐桌旁,云皎头都不抬。懒洋洋地问:“你回来了?”
一看就知道,夫人仍在生气,她是在故意找茬。景少谦决定不跟这小女人一般见识。不就是一把椅子么,让她坐,夫人在家中使性子出气,总比跑到外面强。
放宽心胸坐在左侧椅子上的景少谦,向餐桌上张望,顿时大怒,吼叫起来:“夫人,我的饭菜呢?”
夫人不等自己就先行用餐、无理取闹坐自己的主位,景少谦都忍受了,餐桌上居然没有景少谦的酒菜,叫他如何受得了。
太过分了!
摆放在云皎跟前的几盘素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摆在仇洪良和卢夫人面前的菜肴,已经翻得七零八落。景少谦爱吃的菜,一道都没有。
连饭都不给自己吃,这超出了景少谦的忍耐范围,他怒气冲冲地瞪眼云皎:“夫人,我的酒菜在哪?”
“哦,你今天说要把这个家让给我,再也不回来了。我信以为真,就没有准备你的酒菜。”云皎从容不迫地看景少谦,认真地回答。
景少谦一时语塞,今天为了劝阻夫人不离开家,说话就欠考虑,居然被夫人趁机刁难自己。景少谦向餐桌上张望后,就为自己找到了在这里吃饭的理由。他手指仇洪良夫妇:“我就是把家让给你,一样可以在这里吃饭。他们不过是子政的舅舅、舅妈,都可以在这里吃饭,我是子政的父亲,在这里吃饭有什么不可以。”
云皎似笑非笑地看景少谦:“他们死赖在这里不走,你堂堂一个总镖头,也要赖着不走?”
这话,像在驱赶景少谦,更像在取笑仇洪良夫妇。
餐桌上的三人,都向云皎行注目礼。
景少谦皱眉看云皎,对这位坚持不给自己吃饭的夫人大为恼火。
仇洪良夫妇脸色难看,明白云皎这话中所指,分明就是嘲笑他们长住景府不走,两个人脸上是白一阵红一阵,想要发作,又不敢。
唉,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云皎环视餐桌上的三人,淡笑着望向身后服侍的丫头,马上就有几个丫头手捧食盒走到餐桌旁,在景少谦的跟前摆放了五六盘热气腾腾的菜肴。都是景少谦爱吃的,其中一道就是清蒸的整只鸡。一个丫头又摆上一壶温热的酒。
咳,夫人生气归生气,还是心疼自己的。
景少谦不再说话,伸手抓住清蒸的鸡,撕扯着鸡肉大口大口地吃。
卢夫人不好意思似的,对大吃大喝的景少谦说:“景老爷,今天我们失礼了。按规矩,我们是要等候景老爷回来再吃饭的,夫人叫开饭了,我们只得先用餐了。”
云皎听这话,分明就是说卢夫人本来要等景少谦回来再用餐,是云皎目无老爷,提前吃饭的。
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居然敢当我的面搬弄是非!
云皎把筷子重重地放到桌子上,向卢夫人望去,怒目而视:“这是我的家,这里的一切由我作主。你们要是不满意,可以给我滚!你们都给我滚!”
这,可是直接地下逐客令了。
“你,你!”卢夫人脸色煞白,气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矮桌子上吃饭的景子政和仇大公子、仇大小姐看到大人在吵架,都停止吃饭,惊恐不安地望向较高的桌子这边。
仇洪良就是修养再到家,也是脸上挂不住,皱眉看景少谦:“妹夫,这可是你的意思?”
景少谦看云皎闹得不像话,这撒气也要适可而止,哪有向客人胡乱发火的。景少谦停止了吃喝。皱眉看云皎:“夫人,你做事不可太过分了。”
云皎并不卖帐,向景少谦叫嚷:“你少胡说。这个家已经成为我的,一切由我作主,没有你说话的份。”云皎说完,不等其他三人的反应,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餐厅。
景少谦看云皎的背影直摇头。夫人怀孕后,火气特意旺,动不动就发火,但愿生下孩子后,一切会有所好转。
仇洪良和卢夫人像被云皎当众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硬撑着继续吃饭,没有拂袖而去。
晚上,景少谦回房间休息时,云皎在里面插上了门闩。景少谦叫了半天,房门都不开,只好去书房休息。
第二天清早,景少谦吃过早餐后,没有回玉馨院看云皎,就沉着脸走了。
“你们等着瞧,我要那姓仇的一家子在这两天内,乖乖地搬出景府。”云皎满有把握地对凌姑和周妈等人说。
凌姑怀疑:“可能吗,听说他们一家子在这里居住十年。你两天中就可以叫他们走人?!”
“你们待着瞧。”云皎不信,这仇洪良一家子能死赖着不走。
云皎把东西两个侧门的钥匙全都收来,又把厨房的管事李妈叫来,暗中吩咐了一番话。
“好,奴婢听夫人的。”李妈是眉开眼笑,过去她受尽了卢夫人的气,现在轮到卢夫人看她的脸色了。
中午,仇洪良和卢夫人携仇大小姐和仇二公子到后院的餐厅吃饭,发现餐厅外静悄悄的,门上了锁。真奇怪,景府的餐厅向来不上锁的。就是景少谦和云皎都在玉馨院用餐,也打开餐厅让仇洪良一家在餐厅吃饭。
一定是有什么变故。
仇洪良夫妇带孩子回云芳院,派人去打听,云皎已经在玉馨院用餐了,这餐厅是清晨云皎叫人上锁的。
仇洪良安慰烦燥的卢夫人:“沉住气,只要景老爷回来,她就不敢刁难我们。不就是换个地方在云芳院吃饭吗?没关系。”
更让仇洪良和卢夫人想不到的是,他们一家子等了半天,都没有人送饭菜到云芳院来给他们食用。
卢夫人带几个丫头到厨房,训斥厨房的管事李妈:“你们这些奴才,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半天了,也不送饭菜给我们吃。你们成心要饿死我们吗?”
李妈不卑不亢地看卢夫人,镇定自若地说:“卢夫人,我们没有听到夫人的吩咐,要向云芳院送饭菜。”
厨房中的人都冷眼旁观,无视卢夫人的怒色。
“反了,你们这些奴才,全都反了。”卢夫人看到厨房中的人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不可遏,恨不能把这群人都按家法处置,乱棍打死。
“卢夫人,我们可不是你家的奴才。”李妈冷若冰霜地回答。
卢夫人过去对这些人指手画脚惯了,现在这些的反过来给她脸色,让她难以忍受,气哼哼地走了。仇洪良听了,亲自到厨房中,将专做给下人吃的饭菜带一部分回云芳院。
景府的半个主子,居然要食用下人的饭菜。不用说,这顿饭仇洪良一家子是吃得一肚子气。
“景爷回来了,我亲自问他,要赶我们走,直说,用不着这样刁难我们。”仇洪良愤懑地说。
李妈去告诉云皎,仇洪良把做给下人吃的饭菜给拿去吃了。
云皎笑了,凌姑、晴儿和小青都跟着笑了。
“夫人,你这样做合适吗?”周妈劝说云皎不要这样做,传扬出去有损自己的声誉。
云皎好不容易等到这种机会。不趁机让仇洪良一家走人,还要等到猴年马月。为了给孩子们一个清静、安宁的家,自己背上恶名又算得了什么。
“我就要他们明白,景府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是应该离开的时候了。”云皎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凌姑对云皎的做法是举双手赞成:“合适,当做合适。依我看,景老爷对这一家子也厌烦了,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开口叫他们走。这事由夫人出面,是再好不过了。”
黄昏时分,景少谦回家,意外在看到景府大门紧锁,跟随景少谦的小厮上前敲门。半天,才有一个家丁在小窗子里面露出半边脸,战战兢兢地说:“夫人不给开门。”转眼逃得无影无踪。
景少谦亲自*门,大门被敲得震天响,里面都没有一点动静。景少谦气得胸膛要爆炸。
“喂,你别把门拆散了,要重新做一扇门是花费很多银子的。”云皎终于在小窗子里露出了半边脸。
“快把门打开!”景少谦有掐死云皎的冲动,恶狠狠地冲里面的人吼叫。
云皎理直气壮地分辩:“老爷,我说要出门去散心,你不让,自个说把家让给我。我只是要安静几天,你先在外面住几天再回来。”
景少谦的脸阴沉沉的:“那你要我在外面几天?”
“三天,三天就可以了。老爷,你别生气,我只是要静养几天。”云皎看到有人被自己气得脸都歪了,适时安慰几句,以赎自己的罪过。
景少谦一言不发,纵马离开了。
晚餐的时候,景子政没有跟随晴儿到玉馨院来用餐。云皎亲自到怡湘院去,看到景子政伏在书桌上哭。
“母亲,你为什么要赶走父亲?我不能没有你,也不能没有父亲的。”景子政哭得涕泪横流。原来,景子政是听说云皎坚持不放景少谦进门,就开始哭泣。
云皎大伤脑筋,自己设计要赶走仇洪良一家子,却伤到了这个小男孩。云皎挥退身边所有的人,才低声对景子政说:“母亲这样做,是为了要引一些坏蛋出来,把他们一网打尽。你父亲不过是暂时离开,几天后就会回来了。”
适当撒谎,对小孩子也是有用的。
“真的?你别骗我。”景子政是将信将疑。
云皎一脸严肃认真:“母亲骗你干什么,你父亲几天后就会回来的。”
景子政相信了云皎的话,跟随云皎到玉馨院吃晚饭。
云芳院里,卢夫人皱眉看桌子上的下人饭菜,怒气冲天:“这姓谢的是成心跟我们过不去,以景府之富有,居然要我们吃下人的饭菜。岂有此理!”
仇大公子只吃了几口,就丢下筷子叫嚷:“这叫什么饭菜,是人吃的吗。父亲,母亲,我要吃清蒸鲤鱼,我要吃酸甜排骨。”
仇大小姐和仇二公子跟着吵闹,要吃好的饭菜,坚决不吃桌子上这些制作简单的食物。
李姨娘吞咽这些略显粗糙的食物,是吃得苦不堪言,呻吟地问仇洪良:“老爷,谢夫人根本就不让景老爷回家,我们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快了,景老爷回来时,我们的情况就会变好了。”仇洪良安慰这一家大小,并端碗亲自喂仇二公子,哄他吃饭。
卢夫人犹豫:“老爷,依我看,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家。”
“夫人,我们不能这样窝囊地离开。沉住气,谢夫人不过是在跟景老爷斗气,过几天就好了。”仇洪良说得没人事一般,望向碗中的粗饭时,眼睛里闪出不易察觉的冷光。
第二天清晨,李安岩来找云皎,严肃地说:“夫人,依我看,你还是趁早请老爷回家。昨天夜晚,曾有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接近玉馨院,我和另外两个护院跟他们打斗,让他们跑了。这几个人身手不凡,小心为好。”
云皎吓一跳,自己存心要气走仇洪良一家,倒引来了潜伏在暗中的人。
该走的人不走,不该来的人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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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云皎把景少谦赶跑了。让卢夫人一家子吃了一整天的粗茶淡饭。今天,卢夫人眼巴巴地盼望景少谦回来,结果大失所望,从清晨到夜幕降临,景少谦压根就没有在景府露过面。
云皎更是失望,仇洪良一家子吃了整整两天的下人饭菜,都没有离开的意思,真叫人抓狂。
难道要叫护院们抓住仇洪良一家子,抛出大门外?
仇洪良一家子的赖劲,大大超出了云皎的想像。
吃过晚饭后,听说仇洪良一家子又把下人的饭菜拿去吃了,云皎无可奈何地对身边的人说:“我这个主人都已经跟他们撕破了脸,他们都赖住不走。你们说,明天我是否要叫人拿棍子,把他们撵出去?”
“夫人,要不我今天晚上去吓唬他们,保证他们明天一早,乖乖地走人。”凌姑自告奋勇,要助云皎一臂之力。
“不,今天晚上不行。”云皎阻止凌姑的做法。
今天晚上,景府恐怕难得平静。要进入高度警戒状态。由于景少谦不在府上,昨天晚上居然有蒙面人作祟。今天夜晚,云皎作了精心的安排,那些蒙面人胆敢再来,定然叫他们有来无回。
天黑了,云皎叫人把小子轩抱到自己的房间,周妈预备些稀粥给小子轩晚上喝。云皎躺在床上,听景子政在隔壁的房间里念书,心中暗暗祈祷,保佑自己的计划如愿以偿。
隔壁琅琅的读书声停止了,景子政已经休息,小子轩因为换了个休息地方,翻来覆去睡不安稳,直到一条小腿放到云皎身上,小子轩才安静睡觉。
昏暗的灯光下,云皎仰望帐子顶部,反复地思索:要怎样做,既能激走仇洪良一家人,又可以引出那些潜伏在暗中的人,把他们一网打尽。
景少谦忽然出现在床边,打量床上的妻儿,他是通过暗道穿过柜子进入房间的。今天上午景少谦听到李安岩说,昨天夜晚有蒙面人光顾家中,一颗心早就飞回到了景府,可是夫人说要等到夜晚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他只好耐心等候。
此时,站在床边注视床上平安无事的妻儿。景少谦就想起了云皎把他关在门外、死活不让他进门的情景,心中在纠结。
轻轻放下小子轩的小腿,云皎爬起来,倚靠在景少谦的胸前,喃喃自语:“老爷,你回来,我就安心了。”云皎要让这个几天前被自己气得差点吐血的彪形大汉知道,自己是需要他的,自己不能没有他。
轻柔的低语,依恋的偎依,唤起了景少谦心底的柔情。
景少谦很快有了反应,抚摸云皎长长的秀发,低声问:“你一心把我气走,就是要引这些人出来?”
嗯,云皎的初衷只是要赶走仇洪良一家,要是能够引出潜伏在暗中要谋害自己的元凶、一举歼击,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是的。”云皎低低地回答,慵懒地靠在景少谦胸前。
景少谦低头看偎依在胸前的人。还好,灯光很昏暗,景少谦没有看到云皎的脸红了。景少谦薄责:“夫人,你应该事先对我说明。让我担心了两天。”
“老爷,我要是事先说明,你就不会暴怒,这些人就不敢来了。”云皎想,我要不先把你赶走,我就没有办法赶仇洪良这家子了。
景少谦和衣躺下,隔在云皎和小子轩之间。小子轩很快把一条小腿搁在父亲的肚子上。
半夜,小子轩起来喝粥。云皎和景少谦喂过小子轩后,才要继续休息,躺在床上的景少谦忽然听到了什么,侧耳细听之后,神色凝重地下床,吹灭了油灯。
不久,景少谦重新点上油灯。
“发生了什么事?”云皎低低地问。
景少谦告诉云皎,刚才在玉馨院外发生了一场打斗,现在已经没事了。
后半夜,景府平安无事。
天亮前,景少谦在暗道中离开了。
第二天,云皎渴望传来仇洪良一家子离开的消息,不时派人去打听,得到的消息叫云皎失望极了。云芳院中,卢夫人不时派人打听景少谦是否已回府,结果让她很失望。
傍晚,云皎把百里湾三雄叫进景府。景府是警备森严,景府上的人惶恐不安。
这天晚上,有四个人到玉馨院来窥探,被李安岩他们捉到了一个,五花大绑地才要押走,从暗处射出一支毒镖。被捉到的蒙面人登时身亡。
景少谦只躲在房间内倾听外面的消息,并不现身。
第三天中午,云皎和卢夫人在半道上相遇。
卢夫人迎上前来,向云皎满脸堆笑:“夫人,在忙些什么呢?”
看向这张带笑的脸,云皎有个冲动,照卢夫人精致的脸狠狠地一拳打下去,让她脸上开花,然后就会哭着跑了。最好,是跑出景府大门,永远都不要进来了。
云皎强忍下心中的厌恶,冷漠地答应:“不忙什么,不过是随便走走。”
凌姑和晴儿站在云皎身后,不得不佩服卢夫人脸皮厚。明知道夫人心中厌恶,仍能够笑脸相向,这卢夫人的修练可谓到家了。
“景老爷不在家,这几天真恐怖。听说这两天夜晚有蒙面人,我吓得睡不着。”卢夫人在充分表达出自己的恐慌后,及时提出建议:“夫人,为安全起见,你还是早日请景老爷回家的好。”
卢夫人迫切希望景少谦回府,他们一家子吃那些粗茶淡饭,舌头都起泡了。景少谦要是在景府中。这个花钱如流水的景爷,是决不会吝啬到让他的亲戚们吃下人的饭菜。
云皎明白卢夫人的意思,冷笑几下才说:“卢夫人真是健忘,老爷已经把这个家让给我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这府上有十几个护院,没有老爷在,同样可以平安无事。昨天要不是那些人逃得快,早就把他们收拾干净了。”
话不投机,卢夫人讪讪地离开了。
过了一个时辰后,云皎派李安岩去镖局请景少谦回家。
卢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如释重负。借口说带孩子到前大院中玩耍,前来探听消息,带仇大小姐和仇二公子,在景府前大院里逛来逛去。
云皎坐在前大厅中等候。听说李安岩回来了,云皎走出来看时,只有李安岩和几个家丁,根本没有景少谦的身影。
“老爷怎么说?”云皎焦急地问,自然了,这焦急只是脸上装出来的。昨天夜晚景少谦早就说好了,今天晚上他仍在暗道中回来。
李安岩告诉在场的人一个糟糕的消息:“老爷说,这个家他已经让给了夫人,不再回来了。有什么事,叫夫人自行安排。”
实际上,李安岩只是到镖局中,将昨天夜晚的事,详细地告诉景少谦,老爷不回来这一说,是云皎事先吩咐的。
“不回来才好。我明天就叫人把大门外的景字换下来,以后这座府邸改成姓谢了。”云皎怒气冲冲,叫人重新关上大门。
卢夫人一听说景少谦不回来的消息,失望地叹气:“真糟糕。”
“卢夫人,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不回来,这个家完全是我的。我现在是儿子有了,银子也有了,剩下的事,就是将孩子养大成人。他要是回来,我的麻烦事更多。”听云皎开心的口气,好像希望景少谦从此以后在景府失去踪影。
“啊,夫人真是好手段。”卢夫人言不由衷地说,草草应付云皎几句,就走了。
卢夫人的心情恶劣,景少谦要是真的不再回景府,他们一家人在景府就难以立足了。
“听说老爷不回家,外人比我这个夫人更加难过。”云皎调侃地对凌姑说,继而恨恨地说:“老爷不回家了,我这个夫人是一千个不欢迎他们。这下子,他们总该死心了。总可以走人了。”
话是这样说,云皎心中明白,要仇洪良一家子走人,决非易事。他们,早就摆出了赖住不走的意思。
凌姑和晴儿听了,都不敢附和,他们都看出来,仇洪良一家人是不会主动离开的。
卢夫人回到云芳院,将刚刚探听到的情况告诉仇洪良,再次提出要离开景府:“老爷,我们走吧,有那个姓谢的在这里,是不会有我们的好日子的。再说了,我们已经成攒下不少银子,够我们置买田地、过吃穿不愁的生活了。”
李姨娘难得跟卢夫人意见一致,向仇洪良吵闹要离开景府,结束寄人篱下的生活。
“吵什么,我们不能走!”仇洪良大声吼叫。
相公忽然发飙,卢夫人和李姨娘都吓倒了,脸色发白地望仇洪良,她们从来没有见到过仇洪良恶狼一般狂吼的模样。
仇洪良知道自己失态,忙放缓语调说:“我们不能走得这样窝囊,我们就是要走,也得他们客客气气地送我们走。”
深夜,景少谦从暗道中回来,就和衣躺下休息。
云皎睡得正迷糊,察觉到景少谦猛然坐起来,看到他一下子吹灭了油灯,等候了很久,景少谦都没有回到床边。
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云皎顿时心跳加速,来到门边,发现门已经关上,她站立在门边,倾听外面的动静。门缝间传来刀剑的撞击声音,夹杂有惨叫声。
外面,正在进行一场恶战。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少谦在房间外大声说:“夫人,平安无事了,你放心休息,我还要处理一些事。”
云皎打开房门要出去看个究竟,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迎面扑来,让云皎胃中翻江倒海般难受,她急忙关上房门。
院子里一片吵闹,有人正在清理院子,冲洗血痕。
天亮的时候,云皎开门出去。晨风轻轻吹来,院子里青石地板上干干净净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眼睛中带着血丝的景少谦告诉云皎,昨天夜晚玉馨院中来了十个蒙面人,这些人是冲西厢房中的财物而来的。景少谦打死了五个,其他护院杀死了四个,逃跑了一个,李安岩和另外两个护院在打斗中受伤,百里湾三雄在追赶逃跑的蒙面人时,中毒晕迷,周静南正在抢救。
“夫人,这些死去的蒙面人中,居然有五个是我们府上的人。真想不到!”景少谦脸色凝重。
云皎冒出了鸡皮疙瘩。自从那个秀莲的事件发生后,她再次觉得景府是杀机四伏。
“敢打我景某人的主意,这些人是活腻了。只可惜跑掉了一个。”景少谦不免有些感慨。
景子政在隔壁的房间走出来,看到父亲高大的身影,激动地跑来叫喊:“父亲,你回来了。”
景少谦以少有的亲昵拍打大儿子的肩膀,温和地说:“想父亲了?”
景子政点头。过去他一直认为,父亲对自己很不好,对自己来说是可有可无的。看到云皎不让父亲回家,景子政惊慌失措地认识到,自己的生活中,不能没有父亲。
云皎微笑地看景少谦父子拥在一起。
“母亲没有骗我,引出坏人收拾他们后,父亲你就回来了。”景子政很是高兴。
云皎不好意思地笑了。当时是骗小孩的话,现在居然让自己歪打正着。
才用过早餐,就有人来禀报说百里湾三雄苏醒过来了。
张老大告诉云皎:“在打斗中,我们发现那个为首的蒙面人,就是过去花银子要我们杀害主子你的人。这人武功高强,我们三兄弟围攻都只是打了个平手。后来,这个蒙面人逃跑,我们紧追不舍,黑暗中跳出另外一个蒙面人,向我们下毒。后来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
“你是说,过去花银子要杀害我的人,昨天夜晚来到了景府?”云皎的心突突狂跳。
张老大肯定地说:“没有错。我们兄弟追赶他时,他还骂我们不讲江湖道义,收了银子不为他办事。”
景少谦神色凝重起来。
云皎离开百里湾三雄养病的屋子,厨房的管事李妈凑近云皎,悄悄告诉:“老爷得知卢夫人一家在食用下人的饭菜,命令奴婢恢复他们的分例饭菜。”说完,等候云皎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