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出现,你可以不出现的。”今天,改变都凝滞在了一起,她不再想接受他的“好意”,他也不再想继续呆在暗处。
“问题是我先问的,你这样,很霸道啊!”五年,这个男人依旧好看,隶属于邪魅的俊朗随着岁月的磨砺,有增无减。这样的男人,爱上谁不好,偏偏要爱上伊诺,一个在很小的时候便把心交付出去的姑娘,一个和他之间缠绕了太多爱恨情仇的姑娘。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这些?”称不上指责的口气,听起来却有点不舒服。
没错,无论伊湛和洛家之间的恩怨如何,无论鹿然和洛晗之间的仇杀怎样,之于伊诺而言,洛晗是一个罪人,并且“罪孽深重”。他毁了伊诺唯一仅有的,还差点要了她的命,他当然不知道,鹿鹿是早产,他也当然不知道伊诺真的差点死在手术台上,那个时候的伊诺是一个人,手术同意书是伊诺自己签的,她是不缺钱,但却也只有钱,生死一线间的时刻,她的选择—宁愿和孩子一起死,也不要独活在这人间,没了孩子,她真的没有办法活下去。
“伊诺,我们重新认识,行吗?”第一次,从洛晗的口里,流出了“行吗?”两个字,这样的成长对于他而言,是好是坏,他不清楚,他只想知道,如果他愿意像普通的正常的人一样去“懂礼貌”,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像那些人一样得到伊诺的微笑。他见过的,伊诺对别人笑的样子,美好到让他不停的认错,他知错了,一切都是错的,连呼吸都是错的。
“从前你怎么不问,当初欺负的时候你怎么不问?”没有想过,伊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去撕开那一道疤,从表皮到心底,剜裂出的痕,蓬勃地散发着痛感。她说出来的时候,那感觉,像是疯了,不是言语的崩溃,不是情绪的塌陷,就只是单纯的疯了,疯得波澜不惊。
他想象过很多见面的场景,想得最多的一种,便是漠视,即便一个字都不讲的离开,也是在他料想之中的,他只是没有想过伊诺会这样。关于那一晚,关于那次伤害,洛晗很久没有想起过了。如今被赤裸裸的问穿,洛晗犹如置身冰封的谷底,发丝到脚趾被寒冷锁住,寸步难行,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开始质疑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如果伊湛没有死,如果她还和鹿然在同一所城市,那么,她也许会原谅他,就像很久之前想的那样,为他祈祷。不过可惜,伊湛死了,他也离开了鹿然所在的城市,这些痛苦她一点一滴的缝在自己的心理,只要洛晗不出现,只要他不来打扰自己和孩子的生活,那么,她就不会拒绝他的金钱,可是今天,这最为单薄的平衡也被打破了。
“孩子是你的,这没有错,你对他好,也没有错,甚至如果你想要让他认你这个父亲,也可以。只要你忍心,忍心告诉他真相,只要你办得到,Sampson,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从小到大,伊诺的成长环境就不是白的,看不见的血,闻不到的腥,无论她愿不愿意,她都懂得怎样去伤害,甚至“一招毙命”。
“好了,别说了。”心疼原来是这个滋味,那感觉,真的是,快死了。
“我不不不会再出现了,也也不会再送这些这些有的没的,你你别别气了,对对对不起,我我走。”他输了,彻底的输了,当伊诺拿自己甚至和孩子一起当作武器的时候,他就输了,连休战的机会都没有,一输到底。
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她的身体,渐渐的放松,却也没有什么复仇的快感,毕竟,她从来没有想过报仇,她想要的只是和鹿鹿一起平静的过日子,仅此而已。对于洛晗,曾经自己以为对他可以无视、可以冷漠甚至可以不恨,但现在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恨,是一种本能,不是可以随便控制的情绪,刚刚的那个残忍的女人,真的是她自己,为了逼走那个男人,她都说了什么?撕裂最深的疤、荼毒最纯净的爱,伊诺,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眼前的视野,渐渐地模糊,哭了,有多久没哭过了,记不得了……
这眼泪为谁而流?自己、鹿鹿,总该不会是洛晗吧?当然不是,也许是为了父亲、也许是为了鹿然。连同着许久以前的痛苦,有些想念也“自以为是”的被算是无忧的岁月掩埋了,而现在这些都一股脑儿地冒出来,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所以,她哭了。
“小诺,小诺,你怎么了啊?”从自己房间看到圣诞树乐颠颠的跑下来的鹿鹿,在还没来得及因为“圣诞树”而雀跃的时候,就看到了流泪的伊诺,这个女子,连流泪都安静的。清淡得体内的血都失去了颜色。
“鹿鹿。”看到这个孩子,她的泪越发的浓了,成串成串的流下来,可是,眉宇之间,却是安静的,和刚刚一样安静,无波无澜。
“妈妈,妈妈,你别吓我啊,妈妈,呜呜,妈妈,呜呜。”伊鹿和无助,素常的时候,他是不叫伊诺妈妈的,只有在害怕的时候,在无助的时候,他才会这样。上一次,是伊诺生病的时候,再上一次是自己高烧住院的时候,而这一次,在记忆力里是第三次。
“鹿鹿,你想要一个爸爸吗?”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问过伊鹿,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不敢,即便不敢,却又不忍,这样矛盾的心境撕扯了她四年。
“啊?”伊鹿确实想要一个父亲,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伊诺,他幼小的心理,想要一个男人来好好的照顾伊诺,自己还没有足够强大,无法给她依靠,就只会给她添麻烦。可是现在这个状况,凭借一个四岁孩子的智商,他还分不清楚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告诉妈妈,你想不想要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不喜欢的爸爸。”伊诺撑不住了,她需要一些力量支撑自己的选择,这个力量就是伊鹿,她需要听伊鹿告诉他“鹿鹿不需要爸爸”。
“不要不要,鹿鹿只要妈妈,鹿鹿讨厌一切让妈妈难过的人。”说着便扑进了伊诺的怀里,好看的眼睛里也流出了水也跟着重了,这孩子,自打生下来就爱笑,好像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他,但是这次,他是真的慌了。
“嗯,是鹿鹿说的,鹿鹿,说到就要做到。”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伊诺知道,自己真的,再也没资格为人祈祷了。
“哎呀,小少爷啊,你这是干嘛啊。”洛晗住处的王妈妈看着躺在雪地上的洛晗心疼的不得了,虽说已经是年近三十的人,可在王妈妈眼里就还是个孩子。
“王妈妈,让我躺一下,我,好累。”花园里的雪很厚也很白,除了冷,别的都很好。
“可是,会生病,起来啊,小少爷。”说着便打算拉洛晗起来,即便她并没有这个力气。
“我想要生病,让我生病吧,王妈,我想生病。”闭着眼睛,皱着眉,这样的洛晗,王妈妈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让人心疼。她没见过五年前的洛晗,所以她会觉得他惹人心疼。
看着大字型躺在雪地上的洛晗,王妈妈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这孩子,素常的日子里,看上去就不快乐,即便是笑着的,也依旧不快乐,而现在看来,他是难过极了……
洛晗是怎么开车回到自己的住处,他已经恍惚了,甚至觉着自己能活着回来也没被别人撞也没撞到别人都有点不现实的意味。回到家,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见了一花园的雪,便躺上去了。从凉到冷,再到麻木,他想要的就只是生病,最好是大病不起,他觉得如果是惩罚,那么他愿意承受所有身体的病痛,只是能不能在心灵上留一个活口,不需要多大,只要能进去空气就好,不要让心跳窒息就行。
睁眼望着洒满阳光的天,淡淡的蓝色,不吵不闹,静默的让人安心。已经冰冷到疼痛的身体在这样的美妙的天空下,似是被催眠了一样,渐渐的麻木了痛楚。
“他是伊湛的女儿、因为她,展瞳死得那么惨、也是因为她,易颜也不幸福,她有那么多的不好,为什么要爱上她?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爱的是别人,即便那个人是她哥哥,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她都打算万劫不复了,这个缺点有够致命的,可是为什么还是爱?既然爱了,又为什么要去伤害,为什么要去亲手砍断了唯一幸福的可能?”一遍遍的敲打着神经,各种问题,接踵而至,关键词里有“伊诺”,还有“爱”。
他的痛苦无法预知,也无法描述,只是在默默的忍受着,终点在哪儿,何时完结?抱歉,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