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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至于老四嘛,他的名字有很深的奥义,叫黄天,是一个有着多重性格的孩子,有两颗热血澎湃的心脏,一颗是时间用创造苍天左脸阴眼时所用的物质创造的,那种物质后来被称为水,另一颗同样是时间用创造苍天右眼阳眼时所用的物质创造的,那种物质后来被称为火,一会儿自己封印自己,一会儿又为自己解印,有时候含情脉脉,有时候又怨念滔滔,喜欢一个人独自坐着发呆,也喜欢到处去走走。黄天躯体的血液中,充斥着一种有可能决定过去、现在与未来,定格前世、今世与来世的先天罡气,那种罡气后来被称为宿命或命运,他完全就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最小的那个叫幽冥天,是个很特殊的家伙,有一颗不仅阴暗,而且还很敏感的心,敏感得甚至已经觉察到他三哥苍天那隐含于黑暗中的阴阳眼的瞳孔以及“爱和恨”的力量。幽冥天的心虽然充满了令人绝望的黑暗,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也隐含着一缕缕微光,那微弱的曙光必将扩张为一片让人烧起希望的光明。当初其母时间创造出他的时候,就是因为他那颗蕴含着“新光明与黑暗”的心而给他起了这样一个比较特殊的名字,幽不是极暗,冥也不是极明,舞台永远停留在帷幕拉开后与落下前的那一阶段。没错,是新的,全新的,因为他第一次把那两样东西同时装在了心里,而不仅仅是装在某个空间中,那绝对是连他父亲空间都无法办到的事儿。他的心,必将糅合他父母的两种力量而创造出光、影和时空这三样东西,也必将助他的兄长苍天开启那睥睨幽冥间的阴阳眼。时间与空间的感情不算太深,但也绝对不浅,同时淹死五个儿子都应该不成问题。强大如他们俩,也无法克服自身的缺陷——时间无法睡觉,因为她一睡觉,时间便会错乱,严重的话,甚至会害上令她抓狂的精神病,她只能整日托着下巴、皱着眉头,一分一秒地数着只属于她、她又不想要的时间。她多么想打个盹呀!哪怕只有一分钟,哪怕要用一亿年的寿命去换取那对于一亿年来说,连大海中的一滴水都算不上的一分钟,她也愿意。这样的话,就难免心情不好,而故意找她夫君空间的茬儿,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寻欢作乐”吧!至于空间嘛,最令他纠结的是他必须每天都去开拓新的空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一天放假的,真的把他累得够呛。当他每天从自己新开拓出的不知多少亿万光年远的角落,拖着疲惫虚弱的躯壳回到家中时,总会用穿透时空的眸子看一眼彩云之下的世界,而对时间说的第一句话总是:“时啊,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你看咱们儿子在未来的人世间创造出来的牛,虽然每年都得被拉去开垦荒芜的土地,但我是每天啊,我还不如他呢!真想不明白了,我这样奔放潇洒的存在,居然还会被坑去做牛马不如的奴隶,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老王八在搞我呢?难道是‘道’那个老不死的?能超然于时空之外的存在,也只有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古董了。”因为注定一辈子失眠而牢骚不断的时间总是冲着空间白眼道:“那老家伙不是早就死了吗?说过多少遍了,瞧你这记性。去,一边去,别影响我算时间,多算一秒我就迟一秒可以睡觉,你懂吗?”其实呀,她自己也是很没记性的。又有谁知道,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掐着数数的她无意间从纤细灵活的指间流过了多少万年似水年华的光阴?空间会很无奈地摆摆手道:“睡觉?你还有那种机会吗?既然那么无聊,干脆陪我睡会儿、聊聊天吧!”而时间会莞尔一笑,更无奈地摇摇头道:“睡会儿?我还有机会吗?你自己刚说的,哎,真是不长记性呀!”这时,那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传说中已经死透了,但事实上活得正逍遥自在的“道”便会惘然兴叹:“唉,可怜的小两口,被自己所掌握的属性糟蹋得都没了记性,亿万年来天天就这么几句重复得不能再重复的话,烦不烦啊?啥时候才能长点记性,像老朽这么英明神武,悟透古今未来、天上人间呢?”

空间和时间是一对很懒的夫妻,他们只根据他们的属性创造出了时间和空间,这离他们一诞生就铭记在心的创世大任还差得远呢!困了,累了,真的厌倦了,所以只能逃避了,逃避有罪吗?或许逃避才是最好的面对呢!他们没有辜负那位前辈的期望,终于长了悟性,悟透了这个不知是谁布下的天大的骗局。他们不见了,永远地不见了,留下的只有那没有源头、也没有尽头的时间与那咫尺天涯、重重相叠的空间,但足够了,因为那已经是一笔足以支付起他们的儿子们创造出一切的遗产。他们是不称职的花匠,只给接班人准备了画纸和画笔,啥也没留下,没有手头上的技艺,没有笔头上的提示,连口头上的一句教导也没有。带着壮志未酬身先死、巨作未成力已尽的遗憾,他们去了,去了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地方。诸天圣物指引才能到达的地方是求得永生的乐土,而诸天圣灵指引方可登临的世界则是追寻永远死去、永恒寂灭的净土。他们去的是后者,因为一心想尝尝死是啥滋味的他们就是从那片听似神乎其神,实则让他们永生痛苦的“乐土”诞生的,想死的话,当然得去那个至今只有“道”去过的绝对安宁,安宁得甚至死寂的净土了。

所谓的诸天圣物就是老天那完整的左手与断了一指的右手、青天那总在不停地想着事情,塞满思絮的头颅、苍天那对以阴阳眼望破混沌的瞳孔、黄天那两颗总是无法一起鹏砰砰跳动的心脏以及幽冥天那股让人既恐惧又期待的先天罡气。这五样诸天圣物在伦理上与理论上都应该拜他们的父母所赐,但蕴含其内的力量也因他们五兄弟各自的能力与努力而分别得到成倍地加强与跨级的升华。而所谓的诸天圣灵,则是指五个天心中那股继承父母遗愿,坚持不懈去创造的不灭意念,五股相互羁绊着、联系着的不灭意念集在一起,就喷薄出一种既能永生不灭,又有可能被瞬间毁灭的秩序,那种秩序便派生出了后来的生与死这两种存在方式。活着算是存在,那么死了当然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存在,因为它们同源于一种无分彼此的秩序,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既能不死,也能不生,物极必反,大象无形,大音稀声,就是这道理。那五种诸天圣灵是他们父母先天创造他们时,也不会想到后天会产生的神圣法则,对此,时间和空间既感到惊艳,又感到骄傲。他们就是因为向往那种被瞬间毁灭,然后永世不得翻身的舒适感,才义无反顾地迈进了那片能让他们死得安宁、死的淡定、死得其所的净土。

时间是笔,空间是纸,比在纸上画,轻轻地描,淡淡地绘,画出了沧桑的岁月,画出了迢遥的彼岸。有这两样东西就够了,就可以画出心中的一切了,希望、信仰、爱……很多很多,过多的工具和染料只能徒增画蛇添足之嫌。既然画匠行,那么画匠的接班人就不会差到哪里去,其实画画是一种情感的艺术,只要有画的冲动,就会有画的成功。只有爱拼的天,才会赢,才会收获像画里画得一样美好的明天,至于因不用心去画而输给自个儿亲兄弟的天,就只能在次于明天的今天与次于今天,更次于明天的昨天这两个烂柿子中挑一个不算太烂的了。不过话说回来,天会喜欢吃柿子吗?

五个天见自己的父母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既感到纳闷,又感到愤恨。他们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又没不让你们走,好歹说一声嘛!但已成现实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去收拾他们父母留下的烂摊子喽!对于那笔异常丰厚的遗产,他们实在提不起半分干劲去瓜分,因为占有那财富并不是财富,而只是创造财富的资本,并不意味着回报,而只意味着付出,并不能收获什么,而只能失去什么,多得一份遗产,就得多担负起一份责任。就算对未来的抉择有很大用途,他们也不会过度地在乎,因为他们真正在乎的是五兄弟彼此之间那脆弱得不容碰的羁绊。四个弟弟一致同意把最大的权力交予他们大哥老天的手中,不仅仅是因为信奉长者为尊的天道,更因为实在只有老天那充满生死之力的双手才比较适合用来托起那沉甸甸的权力,再说了,小的那几个都“忙”得要死呢!

对于父母那不告而别、存在意义上的与世长辞,他们五兄弟表现出不同的看法与态度。他们中的任何两个难得见一面时,总会戏谑地挖苦对方道:“嘿嘿,你成孤儿了,真可怜。”如此滑稽的自嘲,也只有百无聊赖的他们几个干得出来,就好比老天那完美的左手对不完美的右手嘲笑道:“嘿嘿,老弟,你的五条尾巴就剩下四条了,真可怜。”既然同出一体,又何分彼此呢?看来伟大的存在也傻得透顶呀!

老天也像他母亲时间那样,喜欢,不,只能说习惯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一秒一秒地数时间,但他的手指头自一出生就只有九根了,或许是时间自作聪明地认为:少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少算一秒了,如此一来,我就可以比预期的时间提前十分之一步入梦幻般美丽的梦乡了,所以瞒天过海地在老天的右手上动了手脚。后来,老天凭借着先天的两只手都因无尽岁月的存在而在人世间映放出了两只有形之手,常年深埋于不见天日的大地之下,偶尔会艳惊犹如坐井之蛙的人世间,一只叫“神之左手”,生之力量能创造一切;另一只叫“神之右手”,死之力量能毁灭一切。

自从时间和空间像突然间蒸发了的空气,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之后,青天便把自己深深地沉浸在了回忆的深渊中。不知为何,他老觉得头颅里的思絮在不受控制地飘舞,飘过世上最宽广的海洋,飘上比海洋更宽广的天空,飘进“道”的怀抱……人世间的是是非非、纷纷扰扰、恩恩怨怨……青天想得更深了,也看得更透了,他常常躺在青烟缥缈的云端之上,闭着眼睛想:他们俩到底去了哪里呢?死了吗?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想必是经过精心策划的,难道这世上还有我的头颅感应不到的地方?

苍天终于摘下了那不知戴了多少岁月的纱布,他的双眼因流入了幽冥天的先天罡气而开启了阴阳相生相克的瞳仁。在过去无尽的岁月里,他的眼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而如今,他终于实现了在心中埋含已久的心愿——将那在心中改造了无数遍,但仍然有所缺陷的虚道与如今眼睛所捕捉到的实道相糅合,以升华为一种无限臻于圆满境界、至高无上的大道。时空交替、虚实相合,阴阳互补,最终推演出一套有所容、有所不容、又有所难容的天理。曾经因自己的瞳孔失明而稍稍有点儿自卑的苍天如今可以理直气壮地望断无尽时间,看破无尽空间,笑着告慰他那吉凶难测、生死未卜的父母道:“苍天有眼,你们放心吧!嘿嘿,终于有个交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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