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的,睡得并不算踏实,一早起来,孟汝曦还是没睡够,其实过去在地府,压根就不需要睡觉,可自从成了人,就发现,睡觉实在是太重要了,一个晚上没睡好,她一整天都没力气。可做下人的,哪有睡得好的时候?虽然她的工作已经很轻松了,可怎么就还是觉得睡不够呢?要说是春困,也该过去了吧。
“小姐你醒啦?”水袖已经端来了洗脸水,过来拉起了床帘。
“都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小姐了。”孟汝曦打了个哈欠,便起身穿衣。
“小姐,您说,我们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多久?”水袖绞干了手绢,递给孟汝曦。
“这么久了,即便璃堂哥不答应,莲姨也该看不上我了吧。”孟汝曦擦了擦脸,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表少爷肯定已经告诉老爷夫人您在这里了吧。”水袖看看外面天色:“我先去把饭端来。”
下人们的早饭千篇一律,馒头、稀粥,咸菜。其实孟汝曦极其喜欢咸菜,总觉得比什么大鱼大肉都下饭。只要跟膳房的管事打好交道,比如先去甜儿,嘴又甜动作又利索,自然能开小灶,午饭与晚饭也吃的算不错,再加上她时不时去厨房做了些许糕点放着,厨房里的伙计吃了她的东西,然后要与她方便了。
吃过早饭,孟汝曦便与水袖一道找了前天没做完的活计来做,边做边对水袖说道:“过几日,我给大嫂去封信吧,除了刚到府里给过回音外,一直也没时间给家里去信。要说之后该怎么办,我还真是想不出个法子来。”
“可是小姐,您总不能当真一辈子给人做奴呀。”水袖将细细地缝补着绣架上的衣服,一边道:“您与表少爷是指腹为婚,所以这才在及笄之前就打算让您和表少爷成亲的,可如今您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嫁给表少爷,总还是得为您自个儿多做打算呀。”
水袖这一番话,说得孟汝曦不禁汗颜。这话说得真是有理有据啊,想想现下的自己与水袖不过十三,都还未及笄呢,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可水袖怎么就能说出这么有远见的话呢?再看她自己,除了想要躲开方璃堂,就是努力回想孟婆汤的配方,压根就没真正的从一个女子的角度去想过,今后的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是继续回洛阳做孟家大小姐,还是就这样留在长安,走着瞧呢?
“小姐,您究竟有什么样的打算啊?”水袖看着孟汝曦,仿佛一切都在孟汝曦的掌握之中。
“还能怎么样?等我写了信,看看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再说打算了。”孟汝曦叹了口气。她能有什么打算?她压根就没想在人世间多呆,可现在前面的路究竟该怎么走,她也懵了。孟婆汤的配方,完全没有一点头绪,她实在不明白当初的自己究竟是怎么配出这东西来的,药效实在是太厉害了!再说她自己现在的处境吧,回洛阳?倘若家里放过她了,那么孟家在洛阳也是名门望族,所有人都知道的娃娃亲就这么没了,方家肯定不会吃这个闷亏,到时候要不她被洛阳的唾沫星子淹死,要不就是方孟两家两败俱伤。想到这,孟汝曦突然明白了,这婚约是不会因为她逃跑而解除的,先不说方璃堂那信誓旦旦的誓言;光方老夫人就不会轻易放过她,逃了又如何?要不你就别回洛阳,要是回来了,这亲还是得成。恐怕那时候,方家的长子都有了吧,那她在方家就更站不住脚了,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中,却有自己丈夫的身影,这怎么想都让孟汝曦觉得不舒服。可留在长安,她又能做什么呢?朋友都是奴隶出身,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地留在长安,她真的想不出其他法子来了,至于太子刘彻,虽说权贵,可怎么就感觉不靠谱呢?
水袖将衣服从绣架上取下,抖了抖说:“小姐小姐,别想了,咱们出府玩吧,今儿公主不在府里,玉茗姐早就说过了,不伺候公主的时候,咱们能出府的。”
“也是,老闷在屋子里,也是难受。”孟汝曦连忙起身,方才一连串的自问自答已经让她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人世间的进退,实在是太复杂了。
出了房门,两人跟院子里其他丫鬟打过招呼便朝长工的院落走去。方才水袖缝补的衣服,正是卫长君的,自从水袖与卫长君说开了后,卫长君倒也坦然,确实像哥哥一样对待水袖,维护关怀却不越矩,水袖也自然对卫长君体贴入微,替他缝缝补补;尽管府里还是有许多人认为他们两确实有情,可如今的他们却是坦然相处,没有一丝尴尬。
“怎么,你们要出府?”卫长君接过水袖缝补好的衣服,便听说她们要出府。
水袖点了点头,“是呀,每日除了服侍公主就是在屋里做女红,实在是无趣。你瞧我们来了长安都几个月了,就没好好逛过长安呢,现下刚好闲适,就带我们去看看吧。”
“行呀,长君,就带她们出去溜溜吧。”滕旭尧也在一旁点了点头,“草料什么的我早放好了,待晚些回来后我们再做也不迟。”
“是呀长君,你总不放心让我们跟着旭尧出去吧。”孟汝曦直截了当地告诉卫长君,让滕旭尧带她们出去,简直是有去无回了。
果然,孟汝曦这一提醒,立刻让卫长君点了头。尽管滕旭尧有些不满孟汝曦这个说法,可为了能一道出府去玩,便也就乖乖闭嘴就是了。
于是,四人就这一一道出了侯府。
上一次出府,还是元宵,而如今这一年已经过了一半,人声,车响,马嘶,叫卖声,如此普通的世界,与侯府不过一门之隔,他们却依旧觉得那样新奇。至少对孟汝曦来说,这个世界还是很新奇的。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还是刚刚死了一回的孟府小姐,直至她出逃,都不曾出过孟府;到了长安,便进了侯府,她的世界就只有那一片狭小的天地,唯一两次出门,却都有一个煞风景的方璃堂,唯有这次,身边只有水袖,只有长君,只有旭尧,只有这几个简单却真诚的朋友,带她体会一次长安的繁华。
吵杂交混的声音,孟汝曦听得不少,在地府时,她听了几百年鬼魂的哭声,可这里不一样,听起来竟然如此亲切、如此温暖,一种充满了生气的声音。
“小曦,我们去吃臭豆腐吧!”正当孟汝曦闻到一阵臭气时,便听见滕旭尧惊喜的声音。
“臭豆腐?臭了的豆腐?”孟汝曦不明白,臭了的豆腐能吃么?
“我也闻到了,走吧,既然出来了,就该吃些平日里吃不到的东西。”卫长君似乎也饶有兴趣,便与滕旭尧两人引着孟汝曦与水袖两人到了一个小摊前。
走近了小摊,孟汝曦便算是明白方才那臭气时从何而来了,就是眼前这豆腐摊。只见那摊上的豆腐,有些发黑还散发着臭味,可生意却好得不得了,孟汝曦实在是有些害怕吃它,有有些好奇。才想着,滕旭尧便已点好了豆腐,待那炸得金黄又有些泛黑,淋着酱汁的臭豆腐摆在四人面前时,滕旭尧大口大口的就吃了起来,卫长君虽说吃相文雅些但也吃的不亦乐乎,可水袖与孟汝曦却拿着筷子有些无从下口了……这东西,真的能吃么?
“怎么了?你们尝尝吧,这臭豆腐,闻起来臭,可吃起来香着呢,若当真不喜欢,就不吃了。”卫长君见两人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便介绍起了臭豆腐。
“真的真的,吃起来可香了!”滕旭尧频频的点头。
要说吧,跟着食欲好的人一道吃饭,真的会变得有食欲,即便是面对这么一盘黑乎乎的可疑东西。孟汝曦与水袖互相看了看,便将一块豆腐分成了两瓣,一人一小块地试了试。这一试,孟汝曦是真的感觉人世间实在是太神奇了,这简直比她那黑乎乎的忘川水舀起后却变为清泉还要神奇,虽说臭味还是在,但外陋内秀、平中见奇的味道简直就让人欲罢不能了。
“旭尧?”正当几人吃臭豆腐吃得正欢的时候,便听见了有人试探着叫出了滕旭尧的名字。
滕旭尧抬起头,随即,便是一脸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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