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上又恢复了平静,除了有一家人偷偷搬走之外,其他人倒还是相安无事。人们渐渐也淡忘了关于这场腥风血雨闹剧带来的浓烈精神调味。
五十年过去,当时的事情也只有听老一辈当做传说来说的份。
玫瑰原野的泥土还没有填充到一半,圣血与玄帝每天都来这里看工人搬进挪出的,日子不算充实不算无聊,也会试试在已经成功移植的土地上栽培玫瑰的,只是两人似乎都没有照顾花草的天分,种子总是还没发芽****,就先一步死去。
在这样的日子里,圣血早就忘记了有一匹孤狼的存在。然而,玄帝却不一样,他或许看起来每天都与圣血乐在其中,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在他的心里,总是有一匹锋利的狼牙啃噬着自己夜不能寐。
这天,圣血仍旧在研究着玫瑰种子的栽培。
“不好啦不好啦!!”
两人闻声回头,就见三五个工人朝自己方向跑过来,更远处的原本应该在做工的那些人早就跑远了。
那几个跑向圣血的工人也是一副不愿多做停留的样子,简单扼要说出重点。
“小姐快跑啊有狼有狼!!!”
一句话没有停顿地说完,算是他们有过良心了,就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
“狼?”
圣血一开始并没有记起,半刻后眼睛里渐渐似乎想起了那匹狼的来历,当下心中好笑,当时自己一时兴起留下的种子,今天自己完全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倒真的来了。但转念一想,圣血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那匹灰狼。狼族里一匹狼的寿命最长是五百年,在二百五十年前,那匹灰狼看样子就是一百多岁的长老模样,现在都是快要死去的时候了吧。
整整二百五十年,只因为当时自己一时的厌倦给他埋下仇恨的种子根深蒂固,剥夺了他的族群,他的所有欢乐之后,自己竟然还将他忘却,他的存在意义该何去何从。
“算了。假装让他杀一次,解解他的恨好了。”
这是圣血现在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到时候再和玄帝串通一下,在灰狼对自己“尸体”发泄仇恨点火又或是毁尸的时候,让玄帝将自己救走。圣血再看看四处逃窜的工人,苦笑一声,看来近几十年想要城镇上的人再来工作有些困难了。
大殿里,玄帝原本正准备去找圣血,感官忽然灵敏地一阵颤栗,猛地回头一看,便见到了自己这二百五十年来最大的忧患,当下二话不说就直冲了过去。灰狼原本根本想不起玄帝是谁,但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这是与自己仇家留着同种血液的人,再看大殿座位上那铺着的眼熟雪狼皮毛,眼睛就是一紧,想起了当初在圣血身后坐在雪狼皮上的那个少年,顿时,二话不说,也冲了过来。
两人打红了眼,玄帝面对的都是孱弱的人类,从来没有打斗经验,相反,灰狼虽然身体条件不如血族的玄帝,但他却是在丛林里狩猎的好手,战斗上的经验弥补了两人力量上的差距。
玄帝咬牙不甘,心念一动,掌心上竟然出现了一片晶状菱形散发着寒气,他自己也是一惊,但随即也感觉到那寒冰里散发的力量,眼神一个阴霾,就朝着灰狼的心脏将这小小不起眼的东西扔了过去。
灰狼一开始并没有感觉,仍旧一心朝着玄帝攻过去,玄帝因为分心投掷,一个不留神,便被灰狼在胸口上划破衣服,撕裂皮肉地喷出血来。玄帝只感觉一阵疼痛袭来,隐隐似乎伤到了自己的心脏,想再动,腿却一软,就倒于地上,看到灰狼走来,脑海里突然浮现圣血的面貌,他不愿就这样死去,心里迫切化成实质寒冰,千年玄冰牢牢挡住了灰狼与玄帝的距离,虽然看上去透明得没有任何东西,但灰狼确实能够散发着寒气的坚硬墙壁阻挡着自己的去路。
“嗷嗷——”
他愤怒大吼,用身体没命地冲击坚硬的透明冰墙。
远处圣血听到吼声,眼神一变,忙加快速度往大殿赶去。
玄帝利用千年玄冰阻挡的这些时间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愈合,灰狼的动作却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变得迟缓,直到后面僵硬不再动弹。
“砰——”
大殿大门忽然被推开!
“玄帝!”
圣血担心叫道,这是玄帝第一次看到圣血神情这样波动,是为了自己。他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圣血看到大殿里的情形,先是一愣,随即眼神变幻不定,她朝玄帝走去,那挡在玄帝身前那看不见的冰墙早在圣血进来的那一刻被玄帝解去,圣血畅通无阻地走到他身边,咬开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滴淌到他的伤口之上,顺着伤口上去,又放到他嘴边供玄帝吸食。
玄帝坐起,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是仍旧有些伤了气力暂时未动。
圣血走到灰狼身边,看着灰狼的周身结起了淡淡薄霜,一块的菱形冰晶的最后一角露在心脏外的胸口上。圣血虽然已经确信,但仍旧不确定地回头。
“玄帝,这是你做的?”
玄帝看着那尸首皱着眉头。
“他是来找我们麻烦的,我不可能让他杀你!”
圣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再次咬开了自己刚刚愈合的手腕,将血滴到那玄帝带来的寒霜之上,玄帝惊讶地发现,那原本极寒的冰霜再遇到圣血的血液之后开始溶解归于无物。
“圣血,你做什么?!”
圣血看了玄帝一眼,仍旧将血液往灰狼身上滴洒,冰雪全部融化,玄帝眼睛一紧。
“我没有想要让他死,所以我现在要救活他。”
玄帝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阻止,圣血的血交织流淌在两人的手腕上。
“浪费血做什么,他已经死了怎么还救得活。救活他要干什么,他是我们的敌人!”
“你怎么就知道我在浪费血。再说了,我救活他不需要理由,”笑着,用一种不容置疑地语气说,“因为,我不想他死而已。”
玄帝不再费口舌,他只是相信死了就是死了,活不了而已。
但谁知道。
“呼……呼……呼——”
灰狼在吞下圣血血液一刻后,慢慢有了呼吸,身子也因为开始呼吸而起伏起来。
玄帝不可置信地看着圣血。
“怎么会?”
圣血却像是觉得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淡淡道。
“我的血能起死回生,看我想不想救罢了。”
灰狼睁开眼睛,听到的正好是这一句,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感激,狼族的自尊心很强,为仇人所救他只觉得侮辱,他用尽力气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看向圣血只留下一句。
“你今天救我,我他日也必定会来寻仇。杀了你之后再还你一命就是了。”
说完,一步一个踉跄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