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素也不是一直闲的头皮发麻,偶然还是会很有压力的跟着秦将军去军营巡视。
秦将军许是看她已经从瘦骨嶙峋一握就碎的妇人养成了黑黑壮壮的山里人,开始有意无意的带着她去真正的大营里走动。也就是站在黑压压的人群前面,秋素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已经进了军营的意识。
“姬少将。”秦将军当着众将士的面儿拱手向秋素垂着头,秋素下意识的想跳开,想着自己的身份,将要起哄带兵造反的身份,强忍着受了他一礼。
台下将士也都有些愣,显然不明白大将军为什么要对一个嘴巴上张着上火疮的人这么恭敬。一旁的伊凡抱臂呵呵的笑,冲下面的将士努努嘴道:“姐姐,瞧瞧何卓,穿着盔甲到还是人模人样的。”
秋素囧。什么叫人模人样?人家本来就是人模人样。其实伊凡的嘴也够毒,被何卓勒令不许黏着秋素后就一直互相看着不顺眼。不过秋素倒觉得无所谓,伊凡这年纪,你让他往东他偏偏往西,若是何卓不训他,或许现在早就找到自己感兴趣的转移视线了。况且他似乎真的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对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秋素越看越觉得他长相可亲。她这么对何卓说过,结果何卓翻着白眼嗤笑了一番,还去找伊凡打了一架。
秋素看向右手的一小支部队,又看了看立在最前面的何卓,对上他含笑的眼睛,撇撇嘴又转开。
秦将军转身高声道:“诸位将士,可还记得姬将军?”
秋素尴尬的抬手扶了扶额,这话听着似乎是煽情的开始。若是众人围着她要验明真身,她该如何?撩了袍子和他们光着膀子干一架?(秋素你多想了)
下面安静的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这般静默了半天,秦将军威严的目光从一侧缓缓扫到另一侧,这才又道:“当年姬将军被奸人所害,本将无能,被调离关外才接到这消息。姬家千古名将,代代保江山社稷。姬将军一辈子东征西战,却不料临了还是以这种方式死在奸贼手里。想当年,我们被困于北疆大半年,粮草不足,战事节节失利。若不是姬将军孤身深入敌营,以一里地界说服缓战,我们大家都会死在北疆。当时的情况老九营的士兵都明白,若不是姬将军亲自做说客深入敌营,我们怕都成了一堆白骨。这么多年,我们次次被往边境派,几十年不能入京,这又是为何?”
“姬姓,黄帝亲子姬淏,自小骁勇善战,也就是姬将军这一脉。好在天不灭姬家,让少将军姬恒得以脱险。少将军得先皇与当今皇上重托,前来边关统合三军。本将不逼迫你们,愿意跟随姬将军的,都站出来。不愿意跟随的,自行寻找去处。”
秦将军往秋素身边跨了一步,一双眼睛刀子似的扫过下面的人群,手来一直握在腰间的长刀上。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秋素看一眼冲她挤了挤眼睛率先跨前一步的何卓,喉间呻吟一声。伊凡抱臂在一旁低声笑,见秋素一副想死又死不得的模样,低声道:“姐姐放心,秦将军说是那个傀儡皇帝托付你,那贼人即使听说了,也会当作是你挑拨离间的计谋,有皇太后那一支兵力,自然不会在这时候杀了小皇帝。”
另一司马看看跟着何卓往前一步的一小支部队,皱眉扬声道:“秦将军,众人皆知姬将军为人宽厚神勇,可是,敢问将军,如何证明这人就是姬少将?当年姬家被灭门,将军夫人也死在一场大火了,姬家少爷更是在园中玩耍之时就死在刀下。秦将军,别怪我无礼,秦将军莫不是另一个安王?”
秦将军看一眼秋素,秋素背手皱眉,状似深沉的看了那司马半天,点点头道:“有道理。敢问这位司马,可见过姬将军和夫人?”
“见是没见过。”那姓刘的司马扫一眼自己身后的一小支,轻哼了一声道:“可是姬将军的画像谁没有见过?姬将军骁勇善战,气宇不凡,这位…..”
何卓轻笑一声,“刘司马是说姬少将模样长的不像老将军那般有说服力了?”何卓看一眼前面站着的几位老将,问道:“诸位副将军师,想必是见过老将军,敢问薛副将,您怎么看?”
被点到名字的副将捋捋胡子,看着台上的人道:“这个,是没有老将军神勇,不过颇有将军夫人的气质。这个,呵呵,末将不敢妄言。”
一旁的军师肖崇眯眯眼睛,视线在秋素和伊凡之间转了几个来回,低声对那副将道:“旁边那个,眉眼更似老将军一些。”
“天下之大,相似之人何其多?少将军若是在,该是二十五六的年岁,这人,看着年纪要轻一些。”副将说过又补充道:“不过看目光,似是有些沧桑。”
秋素看看开始交头接耳的众人,又看看冲她颔首的秦将军,背手轻咳了一声道:“前些日子罹患重症,得皇上与秦将军庇佑,活着从京中来南疆将养。往事,我不愿多谈,我父亲的仇……”
秋素有些说不下去,父亲这一称呼,对她实在是太过遥远。若不是她有着姬家血脉,她那孩子也不会……
秦将军接过话去,叹道:“少将军历经磨难。往事已矣,少将军既然有老将军留下的兵符,何愁不能统一三军,为老将军平冤?”
秋素勾勾嘴角,又听秦将军道:“北部乌那近来又想入境,少将军既然入军营,自然会露出真本事。此时御敌,少将军主帅,带领何司马一支,让诸位也看看老将军当年骁勇。”
乌那是南疆最狠厉的一个部落,不能说捉到人啖其肉喝其血,总之俘虏没有能活着的。将士们最想应对又最怕应对的就是乌那的骑兵,秋素虽然没有见过,但在营外住的久了,也从旁人那里听说了一二。
秦将军话音刚落,秋素嘴角就抽了抽。那不是勾嘴角,是绝对的抽搐。伊凡戳戳嘴角抽搐不止的秋素,压低声音道:“姐姐该说,幸不辱命。”
嗯哼,她倒是想辱命,如果秦将军给她机会的话。
“少将军请!”秦将军侧身让出路,引秋素前去将领们谋事议事的营帐。秋素脚尖原地拧了拧,想往反方向走,却被伊凡托着手臂使了下劲儿,不得不跟着秦将军过去。
“伊凡!”秋素低声呵斥。
“嘻嘻,姐姐身边不是有个何卓吗?到时候姐姐在后面指挥,让他上前杀敌就是。”
秋素囧。被一个高自己半头的男人喊“姐姐”,先前也不觉得怎么,现在怎觉得这么诡异呢?
我是姬少将军,秋素这么对自己说了不下十遍,才在众将领的殷切注视下,在小兵的殷勤打帘下,弯腰进了营帐。秋素看着一角挂着的弯刀想,秋素,你个晕蛋,这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啊。秋素仿佛看见有人骑着马一刀杀将过来,不禁缩了缩脖子。
众人目光诡异的看着呲牙缩着脖子的秋素,倒是何卓,笑着道:“少将军上座。”
“不敢。”秋素尴尬的伸出脖子,冲秦将军道:“我,经验不足,也许会辜负秦将军的期望。不过姬某,定会全力以赴。”
“这也没什么。”秦将军想了下坐到主位,让人在一旁并排放了一把椅子,示意秋素就坐,这才道:“姬少将能入军营,已是我等期盼已久的。皇上被人挟持,我们又不能走出南疆,若是起兵,师出无名,又得不到其他两营的支持。姬少将带着老将军兵符入营,这些难题迎刃而解啊。”
秋素垂着眼皮装深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乌那,为何进犯我朝?”
“天山以北大旱,这只是理由之一。乌那想夺哪一块地界,还用原因吗?”一个副将皱着眉解释,似乎对乌那也是深恶痛绝。
秦将军点点头道:“姬少将尽管按自己的战术安排,能不战而胜最好,若是真是发现敌方部队难以抵抗,姬少将回来请兵,再做打算就是。何司马那一支不对也是出了名的训练有素,一个个也是好手。”
“不知,乌那的骑兵到了哪里?”或许根本不是进犯呢?又或许是在周边溜达溜达又回去了,秋素这般安慰着自己。
“到了黑峡口,离我驻营还有一段距离,有足够的时间备战。”秦将军满眼希翼。
秋素嘴角又抽了抽,不但嘴角抽,一双手还在袖下抖了抖,抖了会儿才觉得不妥。扫一眼目光闪闪的何卓,攥紧手开口道:“秦将军,其实……”
“其实,有姬大哥出手,秦将军没什么好担心的。姬大哥于战术上很是精通,或许她能有不折兵损将就能取胜的好方法。”
秋素不禁嘴角抽,牙齿还不淡定的磨了磨。
“不过,这得先行探了地形以后再说。这几****会带姬大哥先去看看地形,具体的防御和进攻措施,回头再细商。”
秋素眉头皱成了毛毛虫,磨着牙道:“何司马,在军中,就以职务相称吧。”
何卓呵呵的笑,“末将得令,姬少将。”
秋素看着何卓笑眯眯的桃花眼,跟着眯了眯眼,突然觉得自己那双手有点痒,琢磨了半天才知道,那是想找人抽两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