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姐妹之间最剑拔弩张的一次谈话,结果是不欢而散。李芸宁紧张妹妹的终身,不希望两家人的关系闹僵,不希望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语气重了。李芸恬不想听任何说教,她只想有人能支持她,安慰她,但是姐姐没有给她,还说自己让她失望,天知道,她是最不愿意让姐姐失望的。那一刻,她否定了自己,如果姐姐说自己不对,那自己就是不对,但是她还是不想再回去,于是她关掉了手机,自我放逐。
而决定走进死亡之地罗布泊,非常偶然。李芸恬一意把自己弄成一根芦苇,随风飘荡,从吐鲁番洼地,到天山天池,卡尔牧桥,到空中花园,一路飘到了恰而巴斯高山,此线路从阿尔泰山脉的前山冲乎而乡开始,经过海拔1500米以上绵延百公里的草原花海,来到了达禾木乡。
这个线路的主要交通工具是马,李芸恬从来没有骑过马,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是很雀跃的,因为她很向往在草原上策马纵横的场景。但是现在的心情很灰,所以没什么兴奋。不过很快她没时间低潮了,因为不惯马上生活,不但身体非常的疲累,整个胯下都酸痛异常。她顾不上难受和自怨自艾了,而慢慢走进这冰川雪山、森林灌木、草原湖泊,李芸恬感觉自己经历这大自然的洗礼,脱胎换骨。这完整的自然生态系统是这么的壮观,让人只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在壮丽的大自然面前,自己那点伤春悲秋的事完全不值得一提。过最简单的生活,人的渴望也跟着减至最低。李芸恬对生活和人生开始有了新的认识和感悟。
可不是吗?这些山河经过几千年甚至几亿年的斗转星移才变成今天的模样,中间历经了多少代人?人只不过是微尘一般,随风化土,有什么值得耿耿于怀?有什么值得苦苦自扰?为什么不能理解包容?为什么不能谦退体谅?慢慢的心胸阔朗起来,暂时放下了凡尘俗事,欣赏起沿途景致起来。新疆以维吾尔族为主,还有哈萨克和柯尔克孜等少数民族,具有浓郁的民族风情。李芸恬十分喜欢那里的民族服饰,忍不住换上了维吾尔族的服装,戴着小花帽。不知不觉,李芸恬来到了新疆的最后一站迪坎儿。
迪坎儿西接吐鄯托盆地,东临库姆塔格沙漠,北眺火焰山,南望罗布泊——这个地方就是古代进入楼兰古国的要道,也是从吐鲁番进入罗布泊的最后一个村庄,从迪坎儿往南,就进入罗布荒漠地带,从此人烟罕见,所以这个地方又被称作“最后的村庄”。由于小村坐落在洼地间,海拔高度为零,所以又被人称为“零的村庄”。 迪坎儿村的村民是古楼兰王国的一脉遗民,在楼兰王国消亡的时候迁居于此的。一到迪坎儿,她就爱上了这个地方,直到今天这个村庄仍是宁静的,宁静到你一进入这里也会宁静起来。生活在此的楼兰后裔秉承了世代相传的古国文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悠闲自得,与世无争。他们淳朴善良,在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尘世的烦躁与不安,尽管相对仍然属于欠发达地区,但人们的脸上总是浮现着真诚与淡定的神情,与他们相处,仿佛一下子来到了世外桃源,顿时私欲全无、心境如一。
李芸恬决定在这多住些日子,她实在喜欢这个地方,舍不得离开,另外连日的旅途身体已然十分的疲倦,她真的是累了。
住到第三天,宁静的村庄突然热闹起来。她寄住家的大妈跑来招呼她也出去玩,原来去年有一批去罗布泊探险的年轻人遇险,被村庄的人救了,他们今年是特别来感谢的。
李芸恬只是个游客,没有想过要去“死亡之地”罗布泊,可是这次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动,某些从没有过的感觉冒了出来。
晚上开起了篝火晚会,气氛是那么的热闹,李芸恬很喜欢少数民族的舞蹈,谁都可以融入,完全体现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理念,但是跳着跳着反而勾起了李芸恬的愁绪。她曾经对蘧伯玉说过很想去新疆、西藏,因为新疆神秘、西藏虔诚,都很不一般。蘧伯玉说一定会陪她一起去。但是他们现在弄成这样,李芸恬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形单影只的样子顾影自怜起来。突然有一个想法从她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去罗布泊。李芸恬知道这个想法很疯狂,但是却有不可遏止的魔力。她知道这是哪生命在冒险,但是又怎么样?也许只有死过才能重生,她抱着这种想法走进了罗布泊。
罗布泊位于新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东部,据说曾经碧波荡漾、飞鸟翱翔。四周曾遍布楼兰、海头、米兰等古国古城,由于历史和地理等因素,罗布泊消失了!楼兰、米兰等古城也衰亡了,曾经的繁华之城变成不毛之地。初进罗布泊,映入李芸恬眼帘的是一片凄迷、壮观的景象:浩瀚无垠的戈壁、流光溢金的大漠、鬼斧神工般的雅丹地貌、干涸的沙丘和冲天呐喊的胡扬等等,并不太坏。她甚至开始变得乐观起来,不过中午过后,气温直线上升,已经达到45度左右。高温是李芸恬最难适应的地方,并且还异常干燥。而且这才是四月的天气而已。据说六七月温度将高达75度,下午人只能躲在车底下,根本无法行动。想到这里李芸恬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这里水分消耗太快,热的人挥汗如雨,需要不时补充水分。但是因为罗布泊是极度干旱地区,在这里水就是生命,纵有黄金万两,也难买清水一滴,必须省着点喝。而且这里是光有水喝还不行,必须加入少许碘盐以及时补充体内大量随汗水流失的钾盐。否则浑身就像棉花一样绵软,没有一点气力。
第一天相对而言非常的顺利,李芸恬有种感觉就是天不亡她。灰暗的心情得到了鼓舞,她暗地里同自己说如果天意让她顺利的穿越罗布泊,那么就是她的重生,过往的种种将像粉笔字一样擦的干干净净,她会乐观积极宽容的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和向导搭好了各自的帐篷,简单的晚饭也做好了。李芸恬和向导正准备吃晚餐的时候,刚刚透着光亮的天空,突然间昏暗起来。它象一口倒置的大锅,半边一片灰黄、半边现出白色。紧接着一阵掠地风袭来,卷起阵阵沙尘,渐渐形成一堵厚重的“土墙”,直向我们扑来。向导大喊一声:沙暴来了!李芸恬呆掉了,向导把李芸恬拽上了汽车,摇上了玻璃。李芸恬这才回过神来,沙尘暴前进的速度非常快,才短短几分钟已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刹那间天昏地暗,大地笼罩在黑暗之中,黑暗中你看不到任何人,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汽车很快被沙尘暴吞没,沙粒打在车身上,发出噼噼叭叭的响声。李芸恬被突然的死亡恐惧攫住了全身。这个地方,果然是死亡之地。这场狂风没完没了的刮,从晚上到第二天早上,仍没完没了。李芸恬整个晚上几乎不曾睡,看得出来向导也很紧张,话很少。李芸恬只觉得浑身要虚脱了,无数探险者的葬身之地,看来自己也是无法幸免于难的。事已至此,她反而变得平静。她不再着急,不再挣扎,慢慢闭上上了眼睛。她问自己后悔吗?没有答案,但是往事却像电影一样,由远及近一幕幕,一幕幕闪现在自己面前。奇怪的是画面里是蘧伯玉,还是蘧伯玉,都是他。慢慢的李芸恬觉得意识模糊了。
蘧伯玉这个时候才刚刚赶到迪坎儿。蘧伯玉请了私家侦探查到了李芸恬的行踪,李芸恬就那么走了,说他不生气是假的,但是他实在是太爱李芸恬了,爱到担心她多过气她。他记得李芸恬说过很想来这里,自己也承诺过要陪李芸恬来这里,所以其实他差不多也猜到了李芸恬大概的行踪。所以也不是说刻意的找李芸恬,当然如果能见面同行更好,就算是两人不能同行,那么至少他可以单方面履行这个承诺吧?他开着车循着李芸恬走的路线,碰巧拣了迪坎儿大妈家的儿子。大妈家的儿子去了一趟县城,没车靠两条腿走回来,蘧伯玉顺路就送了他回来,他和李芸恬一样,一到这个地方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就想停顿下来,这里有一种让人忘忧的魔力。
他到迪坎儿的时候,已经没有看到李芸恬。于是和大妈打听。大妈想也不想,直接问,“你打听的姑娘叫李芸恬吧?”
“大妈,您知道?”蘧伯玉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知道,她就住我们家啊。”
蘧伯玉的手心开始冒汗,他以为自己会淡定,但是当真的听到她的消息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那么想她,那么紧张她。
“那她现在在哪里?”蘧伯玉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哆嗦了起来。
“走了。”大妈说。
“走了?去哪儿了?”
大妈叹了一口气,蘧伯玉心下一紧,问“怎么了?”
“这姑娘去罗布泊了。”
“罗布泊?”这下轮到蘧伯玉叹气了,他知道穿越罗布泊不是件简单的事,虽说现代科技GPS解决了罗布泊无参照物难定位的事,但是不可预料的事太多,还是非常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