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各怀心思
这里就是飞龙族的领土么？
娃娃独自站在小径上，环视着四周。然后，她便瞧见一个小小的有着一对闪烁着珠光的雪白羽翼的飞龙族女孩正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后，探出小小的脑袋，怯生生地窥视着她。
娃娃曾在书中看到过对飞龙族的介绍。
书上说，飞龙族的孩子出生时后背上都有一对羽翼。羽翼光洁柔滑，闪耀着晶莹的光芒。它是飞龙族的骄傲，但同时也会招来恶魔的窥觊。那对羽翼不仅能够加工成最豪华舒适的地毯、被褥、衣物，更重要的是能够从中提炼出稀有的魔法石，增强法力。因此，为了避免伤亡，飞龙族的孩子只能保留翅膀到十岁。十岁的生日那天，他们会接受洗礼，让翅膀“消失”。
这是娃娃第一次见到长着羽翼的孩子。她很开心，她对她微笑着，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小女孩迟疑着走到她面前，抱着她的腿仰起稚嫩的脸颊，央求道：“大姊姊，你不要嫁给奕王子好不好？妈妈说你会害他死掉的……”
“是呀，大姊姊，求你了，不要嫁给奕王子好不好？”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孩子，跟着小女孩一起晃着她的裙角央求着。
“我……”她惊慌地瞧着他们，一抬头又发现她的面前竟跪着成千上万的族民，他们对着她叩首，对着她乞求：“离开我们的王子吧！放过我们的王子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她惊喘着坐起身，映入眼帘的却是狭小的车厢——原来，她还在前往圣思王国的途中，刚刚的那些不过是一场梦。
她呆呆地坐了良久，才推开车厢门，眺望着眼前的美景。
晨曦旖旎。红彤彤的太阳离他们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够碰到。近百匹天马载着骑士拉着马车踏着绚烂的朝霞飞驰着——这景象，美得令她眩惑。
她跪坐在车厢边缘，探出身子朝着那些红色的云霞伸出手，再握紧。那些美丽的云雾轻易地从她的指缝间溜走，紧握的掌心里，她感觉不到任何存在。她怔了一怔，便淡淡地笑了。那如烟的笑容，看起来如同眼前的红霞一样飘忽。
一只温暖的大手忽然包住了她的拳头，她抬起脸，宏奕已不知在何时骑着爱驹来到了她的身边，不悦地看着她：“很危险。”
虽已过了半年，可她依然保持着以往的许多习惯。她依然喜欢赤着脚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裙，依然披散着长发不佩戴任何装饰。而她的身体，依然总是泛着寒意。
路上的这几****一直寡言少语，一直将自己关在马车里。好不容易，她主动打开了车门，可她的笑容却让他觉得她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还有几日才能抵达？”她问。
“明日便到了。”
“这么远的路程，为什么不直接使用空间转移呢？”
“空间转移术只适合少数人使用，我们的队伍太过庞大，使用的话会损耗过多能量，还可能会破坏时空秩序……”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以为你会希望路程长一些呢……”
她浅浅地一笑，没有答话，只是瞅着淡金色的天马。
“想上来吗？”他拍拍身前的位置，朝她挑了挑眉，诱惑道。
她的心雀跃起来，但还有些顾忌：“可以吗？听说‘影’性子烈，除了你和饲养它的马童，别人是无法近身的。”
“影”是宏奕为爱驹起的名字。
宏奕轻轻一笑，拉着她的手微一用力，她便腾身而起跌坐在马背上了。马儿嘶鸣了一声，却没有反抗。
“我喜欢的人，‘影’怎会不喜欢呢？”宏奕朗声笑着。
娃娃惊魂未定地瞧了眼脚底下缩成一团的万物，尚未坐稳，宏奕却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扬起长鞭指挥着“影”全力前进，将随行的队伍远远地甩在身后。
娃娃的身体因“影”的忽然加速而晃了一晃。她尖叫着抱住了宏奕，惊呼着：“呀——宏奕，慢一点！”
她是侧坐在马背上的，为了稳住身体除了抱住他便别无选择了。
“影”还在加速，她抱着他的手臂也越收越紧。
“宏奕！”她抗议地仰起脸，却看到他一脸得逞的笑容。
他是故意的！
察觉到她愤怒的目光，他俯下身在她耳畔诉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只有当你主动靠近我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安心，才会觉得你是真实存在的。”
“宏奕……”她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松开了他。
“娃娃？”他却在下一秒重新揽住她，并执起她尖尖的下巴，研究着她闪烁不定的目光。
她瞅着他，目光里夹杂着小心翼翼与试探：“宏奕，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宏奕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扣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不会的！”他语气坚决地道，“我绝不会原谅你的！所以，不要存在任何侥幸的念头，任何你认为会伤害到我的事，一定不要做！绝对不能做！”
他很严肃地瞪着她，她却忽地扑哧一笑：“我只是在开玩笑的啊，干嘛那么认真？”然后若无其事地轻抚着“影”的鬃毛，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剩下宏奕一个人独自生着闷气。
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有事瞒着他呢？
好害怕啊！害怕她在突然的某一天，弃他而去……
飞龙族的领地中有一块宝地，绵延数千顷，悬浮于云层间，宝地上山清水秀，灵气四溢，被称为——天空之城。飞龙族的王宫便建在这里。
当一行人抵达王宫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只有哲王子。
哲王子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娃娃，接着便转向宏奕：“父王和母后在议事厅里等你。你先将公主安顿好，随后就过来吧。”
宏奕点点头，娃娃却道：“不必了，住所由侍女带我去就好。”圣思王和王后怕是早已心急如焚了吧？
“你一个人没关系吗？”宏奕不放心地问。
娃娃笑着摇摇头。“代我向王和王后问好。”言罢，她对宏哲行了一礼，然后跟着侍女走向客房。
宏哲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对宏奕道：“昨天大祭司遣人送了一幅画过来，画上是一朵黑色的曼陀罗。”
黑色曼陀罗是花中的极品，优雅、高贵而神秘。其花冠呈喇叭状，绽放如魔鬼的号角，象征着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
宏奕淡淡地一笑。“黑色曼陀罗？大祭司怕是弄错了吧。你看娃娃的样子，就算是朵曼陀罗，也是能净化心灵的白色曼陀罗。”
白色曼陀罗被看作灵洁圣物，是神的化身，只有天生的幸运儿才有机会见到它，它能给人带来无止息的幸福。
宏哲微一叹息，不再言语。
到了议事厅，宏奕瞧了眼一脸严肃的父王和母后，径自寻了把座椅搬到他们对面，然后正襟危坐：“好了，审问可以开始了。”
“奕儿，你知道我和你父王是不可能同意你娶寒菀的。你自己不是也很清楚吗？她是你命中的灾星啊！”王后急切地道。
“母后甚至连看都不曾看过她一眼，怎能笃定她就是让我消失的罪魁祸首？如果你们愿意接近她的话，就会发现她是多么的善良纯真，是不可能伤害我的。”
“就算她不会伤害你，但你的劫难却肯定是因为她！奕儿，她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母后不能不防啊！”
宏奕定定地瞧着王后，忽地笑了。“母后啊，都说知子莫若母，但您为何那么不了解孩儿呢？大祭司认为她是一朵遍布着剧毒的曼陀罗，吹奏着死神的乐曲。我也知道我现在的行径在你们眼中，无异于飞蛾扑火、饮鸩止渴——愚蠢之极。可是，我若是能放弃的话，又怎会让事态一步一步发展到今天？我早已是欲罢不能了！若是没有她，这无尽的生命便是无尽的煎熬！”
“这么说，你是娶定她了？就算会因此死去也无所谓？”王后的声音里挟着颤抖。
“没错！从我选择她的那刻起，我便做好了消失的觉悟。”
“你……”王后的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登时气结。
王叹了一口气，走到宏奕面前。“奕儿，你刚刚说你母后不了解你的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人父母的心？为人父母者，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坠入万劫不复？”
“父王！”宏奕起身跪在他面前，“宏奕此次前来已经下定了决心，必娶她为妻！还望父王、母后成全！”
他恭恭敬敬地对着他们叩了三个头，站起身：“她并不知道占星的事情，还请父王、母后仁慈一些，替宏奕保守秘密。若是父王和母后执意反对，三日后，宏奕便带着她远走高飞。”
“奕儿，你……”圣思王震怒地看着他，后者又躬身行了一礼：“宏奕先行告退。”
待宏奕离开后，一直沉默的宏哲安抚道：“父王、母后切勿动怒，这件事不防从寒菀公主身上着手，另行出路。”
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正有此意，哲儿，你派人把她请到花苑里吧，我要单独会一会她。”
在接到通知之前，娃娃便已经在梳妆打扮了。她洗去了一路的疲乏，换上了华美的礼服，穿上了精致的鞋子——在他们抵达王宫的时候她还是一身随意的穿着，因为她已料到王和王后不会迎接她以示欢迎，只会单独召见她劝她放弃。
侍女将她领到了花苑，便退了下去。娃娃举目四望，只见王后正端坐在凉亭里品茗，看到她后朝她微笑着招了招手。
她走了过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寒菀见过王后娘娘。”
王后微笑着扶她起身，目光落在她绝美的容颜上，眸子里便多了几分防备——红颜祸水，太过于美丽的女人，本身就是一个麻烦。
她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然后直截了当地道：“寒菀公主想必十分清楚本宫请你来这里的原因吧。”
“是的。”娃娃略垂着睫羽，答道。
“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不再拐弯抹角，就直说了。本宫知道你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但是我飞龙族在奕儿前去水晶宫提亲的时候便已认定寒芮公主为王子妃——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王后的话说得虽客气，但字字句句都是不留余地的。
“更何况，”她接着道，“他们的因缘是天神亲赐的，你可以不顾念姊妹之间的感情，但圣思王和本宫却要为飞龙族的全体族民着想……你，明白吗？”
娃娃扬起眼帘，平静地看向王后，然后微微一笑：“在我来这里之前，我曾独自见了神泽王后，我向她保证，我一定会让奕王子娶寒芮的。”
“你说什么？”王后惊讶地看着她。
“其实王后不必顾及我的，我知道您反对我和奕王子在一起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九月的那次占星，而很显然，给他带来厄运的就是我。”
“原来你都知道了呢……那你，打算如何做？”王后看着她的勉强的笑容和眸子里闪烁的泪光，突然觉得有些不忍。
娃娃又垂下了目光，继续道：“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得到王和王后的配合。解决的方法其实很简单，我会说服他先娶寒芮以息众怒，等他娶了寒芮，我就会走得远远的，永远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会同意吗？”王后怀疑地问。
“我会尽全力说服他的。”
王后略一沉思，道：“那就按你说的做吧。”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苑外传来嘈杂声，娃娃回头望去，只见宏奕挥开阻拦的侍卫，闯了进来。
王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待他走近了，才微微一笑：“怎么，你是怕母后会伤害寒菀公主么？”
“孩儿是觉得母后偏心呢，只请她一个人赏花品茗，都不叫上我。”宏奕轻笑道。
“好啦，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你陪着寒菀公主四处转转吧。”王后起身走向寝宫。
宏奕躬身应诺。
那一天，宏奕带着娃娃将整个天空之城转了个遍。他们游览了整个王宫后，又去宫外观赏瀑布、泛舟……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回到王宫，坐在高高的城墙上，静静地欣赏着夜色。
这一夜，明月如钩，群星闪耀，舒爽的清风逗弄着他们的长发和衣袍。
宏奕揽着她的肩，在她耳边柔声低语：“你愿不愿意就这样陪在我身边……一辈子？”
“当然愿意。”她依在他肩头，语带笑意，只是他看不到她眸子中的灰暗。
愿意啊，怎么会不愿意呢？可惜，她没有这个福气呢！
她仰起脸颊，对着天空伸出手去。“小的时候我被困在禁地里，看不到日月，见不到星辰。后来偷偷地跑出海面，终于见到了，可是它们都离我好远、好远。那个时候我以为站在云端就能触到星星。可是现在，云就绕在我的脚下，星星却还是好远、好远……人这一生，总有像星星那样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吧……”
“娃娃，你想说什么？”他扳过她的脸颊，看向她。她那碧色的眸子映着满天的星光，看起来像是即将碎裂的翡翠，脆弱得不堪一击。
“宏奕，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我们这样子在一起，太自私了……”她噙着泪道。
“你要离开我？！”他的表情僵硬起来。
“不是的！我是想有没有一个折中的法子，比如说，你先娶寒芮，然后收我做妾室，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但是宏奕的脸色却愈加难看了。
他推开她站起来身来，冷冷地道：“皆大欢喜？！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原来在你心中我的地位竟然那么低，比不上你的父王，也比不上寒芮！低到你愿意把我让给别人！我真怀疑，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娃娃跟着他站起身来，惊慌地看着他满脸的怒容，着急地解释着：“我当然是爱你的！我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可是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而伤害了你的父王、母后和族民，也不想伤害寒芮啊！”
“不要说了！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他转过身想要离开。
“宏奕！”娃娃抓住了他的手臂，“你不娶寒芮的话，我就……我就无法待在你的身边了！”
宏奕僵直了脊背，他缓缓地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是认真的吗？”
娃娃有些畏怯地看着他，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冷漠，她知道自己若是坚持的话，一定会失去他的，可是，她不能不坚持啊！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愤恨地看着她，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那就离开我吧！既然不是全心爱我，我又何必留你在身边？！”
他吹了声口哨，站在远处休憩的“影”便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他纵身跃至马背上，驾驭着“影”飞向城墙上方。
他不要她了！真的不要她了！怎么办？怎么办？她六神无主地站在原地，直到他骑上了“影”才如梦初醒。那一刻，她忘记了自己的“责任”，也不曾想过如果他就这样离开她是不是会更好，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他……
“宏奕？！宏奕——”她哭着喊他的名字，朝着他的方向在城墙上奔跑着，想要追上他。可是刚跑了两步，她便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从高高的墙上坠落下去！
她听到自己尖锐的惊呼声，听到后脑撞到石块时的闷响……巨大的痛楚席卷而来，她的呼吸一窒，接着便陷进无边的黑暗之中。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仅仅是一瞬，她失去的意识便恢复回来。然后，她觉得有人在摇晃着她的身体，在焦灼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宏奕……”她的唇动了动，下意识地喊着他的名字。她知道，那个人一定是他，也唯有他。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他跪在她身边，抱着她的身子，他的手沾满了她的血，颤抖得很厉害。他的眼睛血红，脸色惨白，满脸的自责、痛楚和……害怕。
她伸手想触摸他的脸颊，可是她的手只举到一半，便再没力气抬高半寸。他握住了她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她便虚弱地笑着安抚他：“不要紧张，你知道的啊，我是死不了的，而且，我的伤口愈合得很快。”
她的伤口确实愈合得很快。那些已经流出的血液已渐渐挥发在空气里，一点一点地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有她的脸色依然苍白，身体依然虚弱。
“对不起，娃娃，对不起……”他紧紧地抱住她，手指依然在战栗。
“宏奕……”她的脸埋进他的怀抱里，红着眼睛委屈地道，“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以后再也不许你离开我的视线……”
她紧紧地抱住他，但幸福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很久。当她的疼痛渐渐消退脑筋渐渐清醒时，理智便一点一点地重新占据了上风。
“你，真的不愿意娶寒芮吗？连我一起失去，也没关系吗？”她流着泪，一字一字地吐出绝望而残忍的话。
“你真是个折磨人的妖女！”宏奕闭上了眼睛，又是愤恨又是无奈，“好吧，你赢了！全都依你！只要你高兴你好！”
他已经无法离开她了……不管她带给他什么，他都只能接受了……
“谢谢你，宏奕。”她的手悄悄地松开了他，笑容堆聚在脸上，苦涩凝结在心里。
娃娃的计划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宏奕虽然答应了她的要求，但却向圣思王和王后提出一个条件：必须同时迎娶寒芮公主和寒菀公主，并且两位都册封为王妃，身份无高低之别。
这一招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一旁的子澈咋舌道：“少爷，同时迎娶两位公主……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啊！”
“是吗？”宏奕冷哼一声，“如此甚好，以后便再不会有人这么说了。”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圣思王和王后担心强烈反对的话会令计划泡汤，只得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以海龙族的婚俗为由（海龙族的族民举行婚礼时，新人须在女神或女神像的面前宣誓，并交杯共饮圣酒），要求分两次拜堂，为寒菀的离去争取了时间。
协商一致后，圣思王后和宏奕、娃娃一起返回水晶宫，亲自向神泽王和神泽王后告罪，并正式下聘，将迎娶两位公主的日子定在八月十八日，婚礼在水晶宫举行。
婚事既定，宏奕和圣思王后便要赶回去准备婚礼了。在他们离开之前，两位王后单独见了面共同商讨计划的细节。
神泽王后道：“为了不令宏奕心生疑窦，婚礼之前会安排寒菀和他见上一面，待他和芮儿举行婚礼的时候，寒菀就会离开。”
圣思王后犹有忧虑：“奕儿的脾气我太了解了，他若是发现寒菀不见了，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回她的。而且，我担心他会迁怒于芮儿……”
神泽王后神秘地一笑：“当然不能让他找到寒菀。不知王后有没有听说过‘无归崖’？”
“略有耳闻。”圣思王后倏地睁大了眸子，“莫非王后的意思是……可是，她会愿意吗？”
“她会的，因为死亡是她渴望已久的事。她若是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一定会乐意去的。时间会抚平一切，只要她不在了，宏奕和芮儿就会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没错，只要她不在了……
圣思王后蹙起了黛眉。
“王后是不是觉得心中不忍了？”神泽王后问道。
后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不忍心。但是为了奕儿，我只能如此。”
达成共识后的当天晚上，神泽王后便来到了潋水居，将一本书放到了娃娃面前。
“离开王宫之后，你想好了要去哪里吗？”
“还没有。”娃娃的目光落在那本泛黄的书上，毕恭毕敬地答道。
“既然如此，这本书里倒是记载了一个好地方，你不防考虑一下。”她将书翻开，递给她。
娃娃伸出双手接了过来，只浏览了几行内容，脸色便惨白起来。
那一页记录了“无归崖”的地址和它的一段传说——相传，天神在创造仙境的时候巨斧不慎跌落，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缺口，形成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那悬崖神秘而诡谲。它处在一座火山上，千万年前的一次喷薄使得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荒无人烟。
在那里，任何魔法都起不了作用。
白天，风声在崖底呼啸盘桓，或凄厉，或飘忽，或呜咽……声声如厉鬼之哀嚎,令驻足者毛骨悚然。
夜晚，所有的声音俱消散殆尽,处处散发着死亡的气息。那种静，能将埋藏在心底和骨子里的严寒和恐惧都引发出来，令人精神崩溃心志发狂。
亘古以来，没有人知道那个崖底究竟掩藏了什么秘密，因为失足者和探险者都一去不复返，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过。久而久之，人们给它起了个绰号——“无归崖”，对它敬鬼神而远之。
娃娃合上了书本，抬头看向王后。“这真是个好地方呢……多谢王后娘娘赐书，我相信无论对谁，这都是最好的结局。”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王后淡漠地看着她，转身欲离去，娃娃却叫住了她。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吧。”
“您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她沉默了一会，方才开口。“我最讨厌你的地方，是你总逼着我当坏人。”她依然背对着娃娃，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娃娃能听得出她言中的无奈。
原来，不只是她，活着的每一个人都困在自己的牢笼里，为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做出各种各样“必须”的举措。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悲伤，当这些不同立场和悲伤纠缠在一起时，世界就变成了灰色——黑与白，对与错，都模糊了界限，再也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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