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力回天
八月，烈日炎炎，蝉噪风停，回首时，早已尘埃落定。
转眼间，已是婚礼当日。
潋水居的侍女们刚过丑时便早早地起了床，张灯结彩，将整座宫殿里里外外装点得喜气洋洋。
虹儿敲了敲娃娃的房门，然后轻轻地推开。
娃娃的寝室里挤满了怒放的红玫瑰，粉红的床幔上缀满了红色的宝石，窗帘、被褥、桌布……能换的全都换成了红色。只有娃娃依然穿着一袭雪白的长裙，怔怔地坐在铜镜前。
“公主，”虹儿瞟了一眼摆在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喜装，奇怪地问，“吉时快到了，您不梳妆打扮吗？”
“啊，是该梳妆了。”娃娃回过神来，转头瞧向她，淡淡地一笑。
其实不必梳妆的，因为宏奕不一定会来看她。等他和寒芮举行婚礼的时候，她就可以悄悄地消失了。
“您这个样子，可不像个新娘子呢！若是让奕王子看到了，一定会不高兴的！”虹儿一边嗔怪地絮叨着，一边麻利地帮她换装，梳发，佩戴饰品……
一番忙碌后，一个容光焕发的新娘子便打造完成了。虹儿拉着她站起来，围着她转了一圈，确定一切完美后才笑道：“好啦，新娘子可以出嫁啦！”
“你呀！”娃娃笑着拿食指戳戳她的额，一抬头却瞥见宏奕抱着臂倚在半开的门前，微笑着看着她。
虹儿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然后俏皮地吐了吐舌，步出了房间，还细心地替他们掩上了房门。
宏奕走到她的跟前拉着她坐下，仔细地瞧了瞧她。“这些天没有休息好吗？怎么脸色那么苍白？”
“嗯，晚上睡不着呢。”他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少了几分冷酷，多了一些温柔与热情，英俊得令她移不开视线。
他被她瞧得有些不自然起来。“我从没穿过红色的衣服呢……看起来是不是很奇怪？”
“没有，很好看，很适合你。”娃娃依然近乎痴迷地盯着他，喃喃地道。
“真的？”他怀疑地看着她，作势要捂住她的眼睛，“不要看了，我们以后会天天在一起，你若是现在便看腻了可怎么办？”
她闻言后神色一黯。
“怎么了？”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疑惑地问道。
她急忙笑着摇了摇头，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去接寒芮了。”
“不，我要先和你举行婚礼。”宏奕认真地道。
“什么？”娃娃一惊，“不可以！顺序是已经定好的呢！”
“我以为长幼有序，你是姐姐，理应排在前头。”宏奕深深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地道。
娃娃有些急了：“可是，毕竟先和你有婚约的人是寒芮呀！”
宏奕心中发寒，故意坚决地大声道：“不行！我一定要先和你举行婚礼！”
她的神色果然变得慌张起来。“拜托了，宏奕，顺序既已定下了就不要再生枝节了……我们总归会成亲的啊，顺序不重要的对不对？”
宏奕定定地瞅了她半晌，终于妥协道：“那好吧，我先去接寒芮。”他起身走出房间，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方才离去。
她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心里仍七上八下的，又是心酸又是愧疚。她反锁了房门，迅速地换下喜服，将累赘的头饰和耳环、项链通通摘下，只留“锁心”坠在胸前。她打开通向后院的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吉时将至，宫里的侍女大多都被调遣到婚礼现场，守门的侍卫也是王后安排好的人选，所以，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出了王宫。
她回过头来远远地望着这座精美绝伦的水晶宫殿，红了眼眶。她朝着神泽王所在的方向跪了下来，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父王，请原谅菀儿的不孝……”
她那可怜的父王并不知道她就要死去了，还一直在为她的出嫁开心着，每天忙忙碌碌地亲自操办她们的婚礼。昨晚他来看她的时候，她其实醒着。可是她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在他的面前泪雨滂沱，便狠着心背对着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假寐着。他怕吵醒她，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发梢，轻轻地絮叨着。
他说他很舍不得她，很想自私地将她留在身边多陪自己几年。他说她受了很多苦，他很自责没有照顾好她。他说以后为人妻了要孝敬长辈……但说完后他又自嘲地笑了，说她很懂事，这些不用他嘱咐也会做得很好。他说他很高兴，总算对她的母亲有个交待了。他说瞧瞧我……你只是出嫁了，又不是不再回来……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又是欣慰又是忧伤，她则紧紧地捂住嘴巴屏住呼吸拼命地忍住抽泣声。
对不起，父王，让您失望了……谢谢您送我的布娃娃，我很喜欢，谢谢您一直那么包容我、宠爱我……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为我的离去悲伤……
她擦干泪水站起身来，一转身，却看到宏奕正僵直地站在她的面前，神色凝重，眸子里满是被背叛的痛楚。
“你要去哪里？”他沉声问。
娃娃看到他后浑身一颤，趔趄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一直在跟踪我？”
“你要去哪里？”他直视着她慌张的眸子，又问了一遍。
“我……我要去找澜……”她打算在死去前将脑髓留给他。
“我们的婚礼就要举行了，你却在这个时候去找他？！不！你不该这么对我的……”他向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肩，强迫她看向自己，“娃娃，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是不是听信了什么流言蜚语？”
这段日子他一直觉得她不对劲，难道说，她听闻了占星的事？
娃娃含着泪瞧着他。你既然知道我是个灾星……为何还要执拗地救我，为何还要执拗地娶我？为何……不将我推开，躲得远远的……真是个傻瓜啊！傻瓜！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底只剩下冷漠和绝情。“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逃婚的理由——我后悔了。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么？你是对的。我对你的喜欢，只是错觉。我对你，只是依赖，只是感激。是我错把对你的感恩当成了爱情。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去找澜吗？那是因为我终于意识到，我爱的那个人不是你，是澜。”
他震惊地看着她，握着她肩膀的手一点一点的松开，一点一点的滑落。“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但那只是纯粹的虚荣心作祟。这个婚礼也是我安排好的。我怕直接对你说出真相会伤害你，所以就设计了这出戏让你娶了寒芮——这样，我们就各归各位了，我也再不欠你什么了。可是，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这出戏原本可以圆满地落幕呢！”她一瞬不瞬地直视着他，笑得残忍。
“够了！不要再说了！”他握紧了拳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愤恨地看着她，“到了今天我才明白，你根本不值得我付出真心！我真希望从未遇见过你！你走吧！希望我们再也不要见面！”
他擦过她的肩，大步走向王宫。
她回过头来大声道：“寒芮可是一心一意地爱着你呢！你会好好待她的，对吧？”
“不劳公主费心！”他头也不回地说着。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逐渐远离的背影，所有的伪装在刹那间崩溃。
最终，就连安安静静地离开，都成奢望了呢……
作为最受欢迎的客人，娃娃到来的时候，守卫的树精灵们为了制造惊喜并没有通知澜，所以，当她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满脸的震惊。
“我以为这个时候你应该穿着艳丽的嫁衣站在女神殿里跟奕王子举行婚礼……”他的目光掠过她随意的着装和凄楚的神色，惊疑地道。
“我逃婚了……”娃娃勉强地笑了笑，“幸好你没有去参加婚礼，我真怕你不在这儿呢。”
“我……我有送贺礼，不过现在看来是白送了……”他微微一叹。就算他再大度也无法做到平静地看着她嫁人然后再道一声恭喜。
她看起来很虚弱，一副立足不稳的样子。他扶着她坐在软榻上。“能让你逃婚的理由只有一个……你知道了占星的事，是么？”
“是的，我都知道了，”娃娃垂下睫羽，“你既然早已知道了为什么没告诉我呢？”
“因为我不相信那些无稽之谈，我不相信你会伤害他。”
“可是，我很害怕，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是提心吊胆的，深怕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又会惹出什么祸来……我本身就是一个灾难啊……我不能冒险，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机会。”
娃娃瞧向他，凄楚地一笑：“你也不会相信我会伤害你的，对吧？可是我已经对你施了催眠术——你瞧，对相信的人，我们都不会提防的。”
“你说什么？”澜一惊。
“你是不是觉得头脑有点昏沉了？”
“你……”他扶住了额头，果真感到四肢乏力，昏昏欲睡，连她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起来。
只听她接着道：“我想把脑髓移植给你，这样离开之前我就再没有什么遗憾了……对不起，澜，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已经问过巫医了，他说只要施一个法术将我的脑髓转移到你的大脑里就行了，一点都不血腥呢，而且，我也只会丧失一部分记忆而已……”
“你……你要去哪里？”他挣扎着问。他的声音很模糊，身体也逐渐瘫软。
她扶着他躺在软榻上：“你有没有听说过无归崖？那里，应该可以结束掉我的性命吧。”
“那里……”他闻言一惊，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终未抵住浓烈的睡意，无力地阖上了眼睛。
巫医和滟公主走了进来。
娃娃看着他们淡淡地一笑：“可以开始了。”
“你醒来的时候若是失了忆，还会记得去无归崖的事么？”滟公主疑惑地问。
“我已经提前做好了一个分身，‘她’会带我找到无归崖的。”
“这样啊……”滟公主抬眼瞅着天花板，有些不自然地道：“以前的事情……对不起啦！还有，谢谢你！”
娃娃笑了笑，躺在了澜的身侧。这个时候，宏奕应该已经牵着寒芮、站在女神的面前举行仪式了吧？她朦胧地想着，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但，事实上，仪式尚未举行。
吉时已过，可是新郎却不见了踪影。水晶宫里四下乱成了一锅粥。那时的宏奕就站在高高的凉亭里，冷漠地瞧着那些寻找他的人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着。
最先登上凉亭的是凭着卦象寻到他的子澈。他一直来到他身侧，小心翼翼地瞅着他满脸的阴云，问道：“少爷，您在想什么？”
其实他想说的是——“各族的贵宾都等在女神殿里，您要是再不出现的话就要出大事了”可是他吞了口口水，没胆量说出口。
“我记得你曾说过看到了我和寒芮的婚礼，那么我现在，还在按照原定的轨迹行走吗？”宏奕的目光黯然地越过错落的房檐，落在不知名的地点。
“是的，您的情况，跟星象里的分毫不差。”
“那这个月末，我还会消失么？”
“她既然离开了，您怎么还会消失。”子澈的目光有些闪烁，可是他却没看到。
“是啊，她既然离开我了，我以后就会随着这亘古的天地一起永存了吧？”他的手握紧了身前的围栏，笑得又是悲怆又是讽刺，“只是，赐予我这美好结局的却是我灾星呢！”
他哈哈地长笑了一番，纵身跃下亭子。“走吧，该举行婚礼了！”
宏奕踏入女神殿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婚礼开始。神泽王请出了女神。女神站在高高的神台上，宏奕和寒芮站在她的对面，神泽王、圣思王及两位王后端坐于两侧，来宾们居于台下。
女神执起他们的手，赐予祝福：“你们的因缘乃天之所赐，希望你们以后彼此珍爱，真诚相待，相携共度漫长的岁月。”
她将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然后斟了两杯圣酒递给他们。“饮了交杯酒，从此便是夫妻了。”
那酒是碧绿色的，漾着晶莹的光华，漂亮得如同娃娃的眸子。
宏奕失神地瞅着那杯酒，眼前浮现的都是娃娃的身影——对他笑的娃娃，对他哭的娃娃，抱着他不肯撒手的娃娃，闭着眼睛不肯看他的娃娃，对他嘶喊着说爱他的娃娃，在婚礼前逃走的娃娃……
这样的娃娃，怎么会不爱他呢？
“宏奕，你怎么了？”寒芮晃了晃他的手，拉回了他的神智，“该饮交杯酒了呢。”
场上的宾客都奇怪地看着他们，宏奕侧头扫视了一眼众人，也将自己母后的紧张尽收眼底。
“在饮这杯酒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宏奕看着寒芮。
“什么问题？”他的目光很锐利，令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在娃娃设计的这场婚局里，你扮演着什么角色？”
“我……”寒芮的脸色刷地白了。不止是她，两位王后的脸色也变了。
宏奕放开了她的手，目光转为冷冽。“女神刚刚说要真诚相待呢！可是若是连婚前都不真诚，婚后又能指望你什么呢？”
“寒菀告诉我她会在婚礼之前离开，她说她不能嫁给你。”她咬了咬嘴唇，道。
“她去了哪里？”
“我……我不知道。”
“你都不关心一下吗？你这样算什么妹妹！”
“没错！我没有关心！”寒芮含着泪低吼着，“我只知道她的选择是对的！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死去！”
偌大的殿堂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直到圣思王拍案而起，怒道：“宏奕！你这是在做什么？！”
但神泽王几乎与他同时起身，惊疑地问道：“菀儿怎么了？”
宏奕漠然地放下了酒杯，一边步下台阶，一边大声道：“婚礼先延后吧，我的新娘少了一位，我要先找到她才能举行婚礼。”
台下的宾客登时哗然起来，现场一片混乱。在这片混乱中，宏奕听到一个人在拼命地喊着他的名字。他放眼瞧过去，只见虹儿被两个侍卫阻挡在角落里，拼命地朝他挥着手。
他分开人群大步走到她面前，她红着眼睛将一页纸交给他：“公主一定去了这里，我看到她一直盯着这里发呆……”
宏奕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他转过头愤怒地看向下令阻拦他的父王和母后，一字一句地大声道：“我宣布，婚礼取消！”
娃娃的手指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又醒过来了呢……无论昏倒几次，总是能醒过来……她轻叹着坐起了身。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柔软的床和这么温暖的阳光？这里不是禁地，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悲伤？”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跟她说话。
转过头，她看到一个穿着雪白长裙的少女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很漂亮，有着一头及地的赤金色卷发和一双碧绿的眸子。
“我……我杀了人……”她垂下头嗫嚅着道，“我害死了小雨……他们都想让我死去，我也想，可是我死不了……”
“她”露出了哀伤的目光，轻轻地抱住了她。她却推开了“她”：“你不会了解我的痛苦的……”
“我当然了解，因为我就是你呀！”
“你怎么会是我呢？”娃娃惊异地问。
“你失去了部分记忆，我是失忆前的你制造的一个分身。”“她”微笑着拉起满脸惊愕的她，“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一定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她”带着她走出了仙爵宫，走下了碧环山，然后施展了空间转移术，来到了无归崖。
这个地方比禁地更恐怖，更森冷。周围只有黑色的巨石散布着，毫无生气，甚至连上空都不曾有鸟儿经过。
娃娃跪坐在悬崖边，俯身瞧了一眼。下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阵阵阴冷的风裹着呜咽和哀嚎在崖壁间回荡着、盘桓着，令人心胆俱寒。
“从这里跳下去，就必死无疑了吧？”她侧头看向“她”。
“是的。”
“你说我失忆了？那，后来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后来……后来的你可以自由地欣赏这个世界的美景，自由地在阳光下奔跑，跟你说话的人也不会死去了。”
“是吗？这么说，天神已经原谅我了？”她惊喜地问。
“没有，他没有原谅……”“她”瞧着娃娃笑了一笑，眸子里却泛起了泪光，“他只是换了个更高段的惩罚方式——他先让你明白什么是幸福，然后再一步一步地向你证明: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它……”
娃娃呵！你的身上已经烙下了罪的烙印，这一辈子都休想摆脱……
“哦……”娃娃难过地瞅着“她”，眸子里蓄满了泪。“抱我一下好吗？”她说，“我觉得冷。”
“她”张开双臂抱紧了她。
“没关系的，死去了以后，说不定就可以见到娘了呢。”娃娃偎依在“她”怀里呢喃着，“姨娘说我以后会遇到一个愿意保护我的人。那个人，你见到了吗？”
“嗯，见到了。他很英俊，对你很好，总是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他还给你取了个名字……”
“真的吗？是什么名字？”娃娃仰起脸颊兴奋地问。
“娃娃，他叫你娃娃。”
娃娃满足地笑了，但眨了眨眼睛，泪珠却滚落下来。“真好，我也有名字了呢……可是，你为什么不留在他身边呢？”
“因为我和你是他的灾星呢，留在他身边会害他死去。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包括我自己……所以，我要在伤害他之前杀掉我自己……”
娃娃的身子颤了一下。“你会后悔吗？这个世界里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就这样离开了，不觉得遗憾吗？”她认真地问道。
“她”摇了摇头。“这一生，得幸遇到他，便足够了。”
娃娃擦干眼泪离开“她”的怀抱，笑着道：“那还等什么呢？我准备好啦，我们跳下去吧。”
“她”看着她淡淡地笑着，逐渐消失在空气中。娃娃站在悬崖边，张开双臂，闭上眼睛，身体缓缓地前倾……
“娃娃！不要！”一个惊恐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她心里一动，睁开了眼睛。然后，她便看到了他——那个叫她“娃娃”的男子，那个愿意保护她的男子。
他有着挺拔的身姿、柔亮的乌发、白皙的皮肤和漆黑的眸子，他的神情急切，他从对面向她奔来，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几十丈宽的悬崖……
她用心地描绘他着他的一切，想把他的样子镌刻进心底，再也不要忘记。
“娃娃！”他疾呼着她的名字，曲起右手想要召唤出风力，但是所有的法术都失去了效力。
这样，已经足够了……她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便决然地跳了下去。
“娃娃！”他肝胆欲碎，冲到悬崖边便要跟着她一起跳下去，幸而被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子澈死死地抱住。
他拼命地挣扎着，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子澈别无他法，只得朝着他的后脑重重地一击……
他觉得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画面是她翩然若蝶的身影坠入无尽的黑暗……
他的娃娃……不见了……
在他们的对面，还站着刚刚赶到的澜。他看了一眼犹在呜咽的悬崖和陷入昏迷的宏奕，安静地转身离开。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是我们无法控制、注定会悄然错过的，但此刻它虽然消失了，颓败了，却也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以另一种形式与你不期而遇——只要你还没有放弃。
——第一卷完——
卷二 后世，追寻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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