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大雪纷飞。陈烟在镇政府机关食堂吃罢早餐后,便赶到车站乘上了前往北部山区白岭县的长途客车。这次他是在桃花冲镇下的车,他要先去看望一下祁老板夫妻俩。陈烟到达桃花冲大观园后,在门楼前的一个小卖部买了一提两瓶装的礼品酒。
祁老板夫妻俩见他冒雪赶来了,甚是感动。祁老板的老婆易玉兰赶紧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礼品,祁老板则连忙将他请到火塘边,让座泡茶,问寒问暖。
“小兄弟,我真是服了你啊!下这么大的雪还跑来干啥呀!”祁老板激动地说。
“祁老板,我从来没有失信过人,所以我必须来看看你们夫妻俩。你们夫妻俩为我提供了寻找妹妹最有价值的线索,我怎能忘恩负义呢?”陈烟说。
“小兄弟,你言重了!我们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说真心话,我们在这山上做生意多年了,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情。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祁老板说。
“我把吊锅里多加些野味。你们两个中午好好喝几杯。”祁老板的老婆易玉兰坐在火塘边笑眯眯地说。
“行吧?烟儿弟。”祁老板当即改口称他弟弟了。
“行!祁大哥。”陈烟乐了。
“烟儿弟,你重情重义,太让我感动了。往后,无论你遇到什么难处,只要我祁大哥知道,我就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祁老板信誓旦旦地说。
“祁大哥,烟儿弟先谢过了!”陈烟感激不尽。尔后又笑眯眯地说:“祁大哥,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喜事想告诉你们夫妻俩……”
“什么喜事?快告诉大哥!”祁老板赶紧道。
“我已经考上国家干部了,目前在华山镇任纪检干事。”陈烟说。
“不简单!了不起!”祁老板大腿一拍,尔后又欣喜地道,“烟儿弟,我有个大表哥在省委组织部工作,我回头就与他联系一下,让他多关照关照你。”
“谢谢祁大哥!”陈烟兴奋地道。
其实,陈烟早已从干爸那里得知他是霍刚林的大表弟,这会儿特地向他透露自己考上国家干部的事儿,就是想通过他帮忙打通自己与霍刚林的关系,毕竟干爸干妈的年纪大了,有些事儿说不清楚,何况霍刚林回家很少。
由于还要赶到山那边去看望干爸干妈,陈烟只陪祁老板喝了三杯白酒就没再喝了。临别时,祁老板拍着胸脯说:“烟儿弟,你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我会尽快与霍大哥联系上的。”
“谢谢祁大哥!改天再抽空来看望你和嫂嫂。”陈烟乐不可支。
由于到干爸干妈家还要翻越“三真观”,陈烟就不便再带礼品,他打算给点钱干爸干妈。
陈烟往“三真观”方向出发了。雪越下越大。由于积雪太深,他只得凭记忆的路线慢慢地摸索着前行,好在他有一身好功夫,尽管走路花的时间稍长一点,但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就在陈烟从桃花冲大观园出发的当儿,“三真观”的老道姑也孤身一人静悄悄地离开了。自从陈烟第三次从“三真观”路过后,老道姑算是彻底了解了他的为人,于是她当即改变了主意,不能把兰兰留在自己的身边了,必须让兰兰尽快回到自己的家乡,回到师兄、回到哥哥的身边!毕竟这是新社会,不能让兰兰像自己这样逃避人生。她想,世上像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应该不多见了。老道长心里也很清楚,只要自己还在这里,兰兰是不会轻易离开的。然而,平时兰兰长期跟在她的身边,她一直找不到离开的机会。只是抽空提前写好了留给兰兰的书信。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她好不容易等来了这场铺天盖地的大雪。由于大雪封山,兰兰一直没有出过房门,这会儿她正在房间烤火烧水。于是,老道姑选准了这个时机,偷偷地下山了。老道姑也是身怀绝技,一场大雪是挡不住她的去路的。
兰兰在房间的火塘边烧好开水后,便转身去窗前的桌子上拿壶灌开水。她刚走到桌子边,便一眼瞧见了用一根木尺压着的一封书信。她一惊,伸手就拿起了书信,映入眼帘的是——
兰兰:
如果老道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师兄、你的哥哥,还在冰天雪地里到处找你,老道于心不忍。老道恳请你尽快回归故里,回到他的身边,重启新的人生。师兄也好,哥哥也好,像他这样的男人,世上已经罕见了。
其实,老道与你有过近乎相同的经历,只是从未与你提及。老道也愿你尽快忘掉过去,将所有的不快埋在心底。
常言道,叶落归根。老道与你的缘份已尽,现在是该回湖南老家了。希你不要惦记。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澈骨,那得梅花扑鼻香……
这是老道曾经听你唱过的歌儿,希你好自为之。
切记!切记!
老道匆笔
兰兰看后,仰面朝天,大声哭喊。
老道姑走了,兰兰也不可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衣物,一股脑儿地装进了一个旅行包,也随时准备下山。
由于天气寒冷,兰兰又回到了火塘边坐下来烤火。她突然转身从旅行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手包,拉开小手包链,又从里面拿出了陈烟的一张半身彩照,开始仔细地端详了起来。看着看着,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泪水也一个劲地往外流。师兄啊师兄,不!哥哥呀哥哥,我们分开已经快两个年头了,你这是何苦呢?你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呢?我这个不讲情谊的师妹,不!我这个没有良心的妹妹,还值得你这么留恋吗?!
“有人吗?”陈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踏上了“三真观”。他站在空旷的大院门前,用手掌使劲地拍了几下大门。可是,偌大个院落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耳边传来的只有呼啸的松涛声。这天寒地冻的,他估计这会儿老道姑正卷曲在被窝里御寒,于是不便多加打扰,很是扫兴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