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兰兰从陈家桃园一口气跑回家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哭了一场。江永安和胡杏珍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劝不了她。
“爸、妈,我想现在就外出打工。”兰兰几乎哭干了眼泪,这才打开了房门。
“兰兰,你想外出打工还不容易?我们两个老的还健旺,你哭得这么凶干嘛啊!”
“兰兰,往后可不能像这样任性了,简直把我们两个老的吓晕了头。”
江永安和胡杏珍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兰兰连忙转身进房里收拾衣物。
“兰兰,你咋这急着要走?”胡杏珍赶紧跟身进来了。
“妈,有好几个老同学正在华山镇汽车站等着我的,这会儿必须赶去与她们会合。”兰兰随口道。
“你们到哪里打工?”胡杏珍又追问道。
“应该是到江浙吧!”兰兰说。
“啊——”胡杏珍连忙返身,“我去拿点盘缠你,出门要带足钱。”
江永安一直站在堂屋中间发呆,但最终他还是想通了。兰兰待在家里,遭受的情感上的折磨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放她出去让她开开心心地干点事儿是应该的,兴许还可以找一个合适的对象。
“兰兰,你就安心地去打工吧!我和你妈妈的身体还健旺,你不要担心了。”江永安走到兰兰的房门口安慰道。
“爸,我走后,您和妈妈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我相信烟儿哥也会好好照顾你俩的,毕竟你俩是他的师傅师娘。回头我留封信给他。”兰兰说。
兰兰收拾好衣物后,便坐在窗下的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信纸和钢笔,潦潦草草地写了一封书信,装进信封用浆糊粘好,然后慎重地交到了妈妈的手中,说:“妈,如果烟儿哥来找我,你就把信交给他。”
“嗯。”胡杏珍点了点头,“兰兰,你放心去打工吧!我知道,花园村不是你久留之地,早点离开也好,莫让爸妈操心,争取混出个人样来。”
“妈,您尽管放心。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何况我跟爸爸学了不少的功夫,在外面不会吃亏上当的。”兰兰“扑通”一声跪伏在地,“爸、妈,恕女儿不孝!”
孟夏的山村,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看着兰兰远去的背影,江永安和胡杏珍早已泪流满面。
“兰兰——路上要注意安全呀——”
“兰兰——记得写信回家呀——”
兰兰一步三回头。突然,她似乎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三弦琴声,像是为她送行——
桃花无情春风伴,
姑娘有情爱无缘。
回望桃花珠含泪,
咽下情丝断尘缘……
听到那悲凉的曲子,那每个音符就像一根根钢针刺过她的心。她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不停地回望那满园盛开的桃花……遥望着桃园,她心里在喊:不能相认的爸爸和不该生我的妈妈……我只好带上祖先赐给我的一朵桃花永别了!命运啊!从今往后就别想再捉弄我了。
兰兰离开花园村后,并没有到镇里去搭车,而是漫不经心地走到了北部山区的百丈崖。她泪流满面地站在悬崖边,任凭呼啸的山风撩动着她长长的披发。面对眼前连绵起伏的群山,她的心似乎被那冰凉的涧水带进了万丈深渊。
老天爷呀!你明知我是陈家桃园的后人,却偏偏给我兄妹安排一段假姻缘。命运啊!你过了今日就再也别想戏弄我了!她闭上双眼纵身跳下山崖……
“佛量贫僧,善哉!善哉!姑娘正是出头之笋,为何自寻短见?”
兰兰睁眼一看,原来是一位满面慈容的老道姑蹲在她的身边,她不解地问道:“道长何苦要救我这个不该活在世上的人?”
老道姑一笑:“不是我救你,是那棵松树要救你。”
“不知道长仙观哪里,你既然救我就带我去吧!”兰兰“咚”的一声跪下了。
“姑娘何苦这样?”老道姑似乎有些犹豫。
“既是道长不肯收留,那就由我去罢。”兰兰起身又要跳崖。
“唉——”老道姑叹了口气,“善哉!善哉!既是姑娘看破红尘,贫道就答应你了。”
“多谢道长!”兰兰又连忙拜伏在地。
陈烟吃罢午饭后,便兴冲冲地赶到了江家咀。可是,迎接他的却只有两张阴沉苦涩的老脸。
“烟儿,兰兰外出打工去了。这是她留给你的信。”胡杏珍连忙将书信递给了他。
“她去哪儿了?”陈烟大吃一惊。
“好像是说与几个老同学到江浙打工去了。”江永安有气无力地说。
“啊——”陈烟拿着书信就冲出了大门。他站在大门口迫不及待地撕开了信封,展开了信纸——
师兄:
我的烟儿哥!
当你看到这封书信时,我已带着祖先赐给我的一朵桃花远去了。我没有勇气也没有脸面再在花园村待下去,我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请你不必为我这个多余的人感到忧心。
师兄,烟儿哥,你是陈家的希望,陈家桃园离不开你,你一定要开开心心地生活!
师兄,烟儿哥,忘掉我吧!过去的,就当作那是一场梦!祝你早日找到爱的归宿!
兰兰匆字
陈烟一口气看完书信后,便发疯般地跑到了桃园山顶。他仰望天际,撕心裂肺地长啸一声:“啊——”
那凄凉的呼声,伴随着白虎山上颤悠悠的松涛声,很快传到了陈继和王月芬的耳朵里,俩人大吃一惊:莫非兰兰出事了?
陈烟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中,倒头便睡。
“烟儿,兰兰怎么了?”陈继赶紧跟身进了房门。
“她跟几个老同学外出打工去了。”陈烟没好气地说。
“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王月芬站在房中自言自语地说。
“爸、姨妈,兰兰从来没有离开过花园村,她外出打工我不放心……”陈烟极不开心地插话了。他也没心思再在陈家桃园待下去了。
“烟儿,你别再犯傻啊!既然兰兰是跟几个老同学外出打工,就应该放得心。你也不要再任性了,你跟兰兰的事儿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你老老实实地跟我在家打理桃园。”陈继又有点不耐烦了。
“烟儿,听爸爸的话,暂时别出去了。等你找了媳妇成了家再出去也不迟。”王月芬也在一旁劝慰道。
陈烟不再做声了。他双手抱头,仰卧在床。突然,他又想起了那个雨天、那个傍晚、那个草棚的情景,还有自己亲口对师妹说过的那句话……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师妹!我不能就这样终老在陈家桃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