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垣植的剑依旧指着衣紫夜,见候风终于不再说话,转头问道:“说完了?说完了我可就要动手了!”
云天游与李昊互看一眼,没想到君垣植仍然初心不改,一点办法也无,却依旧挡在两人中间。
正僵持着,云天游忽然看到候风长老的大弟子魏梵。
魏梵微喘着粗气,显见他急忙赶路而来,他调整呼吸,对云天游与候风行了一礼,转身环视了众人,提高嗓子道:“我乃星罗候风长老大弟子魏梵,半月前,南召秘密集结大批军队,侯长老心中生疑,于是派我对这军队的去向多加留意,昨日我们方知,南召大批军队,已潜伏于逻渭一百里以外的吉安城。今日清晨,我们已得密报,南召军队正急速向此地而来!”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俱是一惊,随即摇摇头,不可能,南召何时有这能耐竟能蛮过两国屯兵边境?
魏梵在残雾谷衣紫夜是见过的,还有他口中的候风长老。此刻却觉得眼前之人与残雾谷中的魏梵似乎有些不一样,然而具体说不上来。他虽为星罗族人,却不知信不信的?
衣紫夜正琢磨魏梵的可信度,忽听到崆原惊慌的声音响起:“皇上!姑姑……”
蓦地回头,衣紫夜看到阿娘倒在崆原怀中,不省人事……
衣紫夜心中一惊,放开泫予,疾奔过去:“阿娘,阿娘她怎么了?”
崆原伸手探向巽尘的脉搏,一脸忧心之色,好半响,才缓缓道:“姑姑方才脸色就不佳,现在昏迷去,怕是要醒来了……”
衣紫夜颓然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此刻状似熟睡了的阿娘,心中布满忧愁。
阿娘她,该如何面对阿爹早已离去的事实……
一时间,衣紫夜心乱如麻,握着巽尘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唇瓣轻启,幽幽吐出两个字:“送阿娘回城!”
衣紫夜看着着商卿卿在属下将士的协助下搀扶着巽尘才走了几步,忽有斥候惊慌而来:“禀公主,中脘城被南召夺取。十里之外发现南召军队,粗略估计,数量有六十万之多!”
衣紫夜还未来得及发话,又听得天梭士兵来报:“王爷,距我军大营一里之外发现一波可疑人马!我军粮草被夺!”
逻渭城外天梭大营。
君垣植在战场之上因悲恸蒙蔽心智以致癫狂成魔,又闻知南召打着坐山观虎斗的如意算盘,李昊二话不说,趁君垣植不备之际将其打晕命人扛回了军中。
君垣植昏睡,李昊又本就是天梭最高的指挥统领,撤兵修养的命令,无人敢违抗。
就算是赤霄卫队,也只能是恨恨瞪着伊云众人,跟随大军撤离。
随行军医在看君垣植伤势时不禁擦汗后怕,若是剑势再稍微下移,华徵王只怕早已伤逝了。也多亏了李昊随身携带的伤药,不致教王爷病情恶化。
在听到军医的感叹后,凌月珑感激地向李昊鞠了一躬,心中对衣紫夜的埋怨更甚。“多亏你有药在身,不然冰雕……我凌月珑代他感谢你!”
“可巧昨夜一朋友给了我这伤药,你要谢也该谢那人。”李昊拍了拍凌月珑肩膀,“你不必和我这么客气,好歹我也是你皇叔钦点的将军,君垣植的朋友!”
“以前那么对你,我很抱歉,以后你就是我凌月珑的朋友了,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你只管和我说!”
“傻丫头,该是我说,不管何时何地,你但需要,我便会出现!”李昊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看着有点别扭的凌月珑,笑着加了句:“既然你将我视作朋友,我也会将你视作亲妹妹般疼惜!”
凌月珑听完后面的话,朝他会心一笑。
君垣植这一睡,便是两日。其间他昏了又睡,睡了又昏,反复多次,却始终没有真正醒转过来。
李昊是方才才得到的消息说君垣植醒了,急忙跑来,却站在帐外不敢进。
李昊在君垣植帐外徘徊良久,最后终于被从里面出来的凌月珑一脚踹了进去。
李昊狠狠瞪了眼凌月珑,心里却洋溢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这丫头如今倒是不对他避讳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对自己说他绝不在君垣植面前提自己的身世,绝不要他的半点怜悯。所以这十多年来,对于自己的身世,他从未对他说过一丁半点。
他想,即便要说,也要等到自己报完仇功成名就以后。
可如今,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就算他不说,君垣植也该猜到了。
毕竟百里越这个名字,也曾为天下人所知。
他的爹娘,曾经是东狁国至高无上的帝侣,他曾经是人人羡慕称赞的福毓太子,一朝风云变幻,国倾家破,他流落他国,落草为寇。
其间多少曲折酸楚悲恸岂能是此刻一言两语便能道尽!
君垣植见他进来,两人沉默一阵,他缓缓开口:“珑儿,是不是那位你以为死去了的妹妹?”
李昊讶异地点点头。
“江前辈曾和我粗略提起过珑儿的身世。他身上那伤,说是救人所致。恰好那段时间听闻你行刺失败,险些被抓,只是在最后关头被神秘人所救。我看过他身上的伤,和六年前你的伤十分相似,分明就是一人所为。”
“你知道归知道,不要,对她说起……”
“自然。何苦让她背负那样沉痛的往事!”
“谢谢!”
“……”君垣植似乎想到什么,盯着他不说话。
李昊微微撇开视线,静了片刻,道:“听我父皇说,那年他被紫夜的父亲所救,又见他为人豪爽正直,医术了得,所以将他视作弟兄看待,还封他做了异姓王。只是他却无心权势,在皇城呆了不到半年,便离开了。父皇深以为憾,于是提议若他有朝一日生下男婴,便让我与其结为生死兄弟,若生下女婴,则……”
“其后听闻女皇不同意,直到后来父皇借兵给他,女皇才勉强答应。所以我一早的娃娃亲,是紫夜。不过她本身是不知道这回事的。”
“说来,父皇的死多少与父皇外借兵力有关,这些年女皇陛下感念当年,对我也不错,可我不能一味靠着她,所以才会有杏头山。”
“我和崆原一早便认识,当日我劫走紫夜,崆原随之而来,你紧随其后,其后诸多事情,我并不知道原来崆原一直要找的人竟然就是紫夜。”
“说实话,当我在逻渭城中得知紫夜竟是訾夜时,我当真是十分恨你的!你和她打小相识吧,我也是。你和她有娃娃亲吧,偏生我也有,而这些,我都早你一步。可为何我却成了多余的那个?”
“所以对于崆原的提议,我当真是真心答应了。可是在战场上的时候,我看着你一步步步入崆原的圈套,忽然明白了父皇当年不顾朝臣反对坚持借兵的原因。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其实是对的。况且这么多年,你将珑儿照养得这么好,我无以为报。若我这次背弃你的信任,我可能,永远地失去了她……”
君垣植趁着李昊停下来喘气的间隙,幽幽开口道:“……比起这些,我倒更想知道外面的战况。”
“……你!”
“难得你主动说这么多,也不好打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