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下次不要这么迟,你怎么就知道一定能把我喊出来?”
“你就是条野狼,鼻子尖的很。闻到肉的味道,哪有不出门的道理?”
“好,我是色狼。你夜里十点孤身一人单挑色狼,很有献身精神啊。”
“我不是说了要听你讲故事么?你现在拿着自己写的小说,是文人,你的行为要对文人负责。不要做被文学界所不齿的事情。”
“你错了,现在这个作家集体阳痿的年代,我就在这儿把你办了,才是做了为文人长脸,为文学正名的事情。”
“你不要耍嘴皮。你先说故事,故事说的好,咱们好说。”
“好,我说故事。”
这本笔记本里是我没写完的半部长篇。主角是一个面容美丽的女孩儿。她在少女时代被自己的数学老师以补习数学为由在无人的办公室里夺去童贞,从此心理扭曲,苦练数学,十年后成为了一名数学女教师,专门在班里寻找面容清秀,身姿俊朗的少男,留到放学后强奸。女孩儿沉醉于十年前的刺激里,一心想复原当时的场景。但是她受精过度,完全记不得当年的体位。于是女孩儿时常为今天用这个姿势还是那个姿势为被选中的少年****而烦恼,日子过的非常苦闷。我的故事暂时就写到这里,我问炮桐:“怎么样,好不好看?有没有欲罢不能?”
炮桐说:“死变态,臭流氓。好看。欲罢不能。”
我最早的涉黄小说是刘浪塞给我的《尘埃落定》,后来在我爸的藏书里找到了《废都》、《三言二拍》,再后来学会上网,又搜到了《金瓶梅》、《******》。我看书不思考,不想象,只看书里的那股气。打开书本,那股气从书里钻进我的灵魂,再钻进我的下体,关上书本,那股气又抽身而出,钻回书的封面底下。我看了什么,已经忘的干干净净。在我看了四、五百本书的时候,我能记得的主角名字不超过五十个——它们全部来自四大名著。但是那股气有什么形状,藏了什么性格,架着的是一摊烂肉,还是一根烈骨,或是一个狐媚千年的眼神,我心里清楚的很。我看那些端不上书桌的涉黄佳作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成语,就是欲罢不能。当时我是个处男,没有学会自慰,我脑海里充满了澎湃的****,只能在书本里一泻千里,我的书页翻的越来越快, 我的下体变的越来越坚挺, 我对文字的热爱和对性爱的追求从最初便同根同源,从来没有彼此背离。我终于把书翻完,身体里的能量仍旧没有停止聚集。我欲罢不能。
后来我刚开始写小说的时候,志向雄伟,好高骛远,还没有积累和功底,便以此四字为目标,写出了一堆不容于世,精浓于血的****作品。我现在极其后悔当初玩火心切,现在一本都没有留存下来,不能在寂寞的时候聊以自慰,不能在二十年后传与儿子当性教育读本。
“不过述子,我觉得你太色情了,吃饭,睡觉,洗澡,刷牙,坐车,打的,你什么都能往性生活上扯,有这个必要么。”
“第一,老子不是色情,老子是情色。第二,不是我吃饭睡觉洗澡刷牙坐车打的的时候都在想性生活,而是我把分散在生活里所有的性幻想集中到了一本小说里,你才会觉得密集。第三,其实我已经很克制了。如果完全按我的性子写,我恨不得每句话里都有一个****。”
“臭流氓。”
“好看不就行了。我告诉你,文章写的好看的文人,全是臭流氓。”
“臭流氓,你快说,后来怎么样了?那女老师怎么样了?”
“你别急,你让我想想……后来,女老师在强奸到第十二个男生的时候,一屁股坐下去,终于回忆起了十年前一针见血的悸动,心花怒放,芳心暗许,于是停止了她邪恶的斩草计划,从此放了其他孩子一马,专心只干这一个人。这个男生一开始初尝云雨情,配合的一塌糊涂,可是后来情窦初开,喜欢上了同班成绩第一名的女生,渐渐对女老师有了抵触情绪。一年过去,他发育的又高又壮,女老师再也强迫不了他,终于被他彻底拒绝掉。女老师妒心大起,于是给男生暗恋的女生穿小鞋,让她的成绩一落千丈。男生为了女生向女老师打抱不平,发生了激烈的口角。女老师顿感无限绝望,心灰意冷,求男生周末去她家满足她最后一次。男生赴约而来,却在女老师家里看见了自己暗恋的女生的千疮百孔的尸体。女老师惨然一笑,也自杀在男孩儿面前。这个曾经的阳光男孩儿精神崩溃,从此再也不会微笑,再也不会让小弟弟上扬,而且再也碰不了数学运算。全剧终。”
“啊!真激烈。你个死变态,臭流氓。”
“故事说的好不好?”
“你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是在动笔之前就要把故事都想好?列个提纲?打个腹稿?”
“其实没有。我想到哪儿写到哪儿。但是下笔之前我会构思。我构思的不是情节,而是人物。我要把这个人物想的清清楚楚。她有多高,有多白,胸部有多挺,屁股有多翘。她爸爸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出过轨。她妈妈比爸爸小多少岁,有没有约过炮。她喜欢看什么书,听什么歌,穿什么衣服,用什么姿势睡觉。等到这个人物想清楚了,我就随便给她搭个舞台,随便在她身上发生点什么事情,她就会自觉自动的开始表演,帮我把故事慢慢说下去。你懂不懂?”
“懂。你设计出来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知道怎么让她痛苦,怎么让她流泪,你还能改变她生活里的一切。然后你想给她上刑就给她上刑,想让她喊叫就让她喊叫。述子,我发自内心的说,你这个死变态,臭流氓。”
“其实写小说都要这样的。”
“写小说的都是死变态,臭流氓。哎,你觉得你在现在写小说的人里面,排老几啊?”
“现在差的远呢。十年之后大概排老三。”
“那前两个是谁?”
“一个男的,叫阿城。一个女的,叫李碧华。我看完他们的书再看我自己写的,觉得我写的也好,也力透纸背,也凹凸有致,也骨肉相连。但就是没有人家的气质。人家是绝情谷里的小龙女,我就是姑苏河边的陈圆圆。这是档次的差距,十年八年没有办法。”
“你特别羡慕他们吧?”
“那倒没有。我不在意这个。十年之后我正是如狼似虎的精壮之年。他俩一个阳痿,一个绝经,我傲然挺立,羡慕个屁。”
“你甜的也是这张嘴,欠的也是这张嘴。我告诉你,老娘马上朗诵诗歌给你听,听完了你敢嘲讽一句,我把你脸抽成屁股,嘴唇瓣子当****。”
炮桐在我面前站住,把我的笔记本抢回去,翻到最后一页,大声的念道:
你爱我
就把我扔到你心上
你恨我
就把我扔到马路上
你要我
就把我扔到床上
不要着急,亲爱的
我会死在你的床上
我们牵手走在湖边的草地上,她突然指着前面一棵树说,炮桐开花儿了。我转头看她,觉得她身体没有异样,就问,在哪儿开的花?炮桐说,不是我,是炮桐树,前面那个就是炮桐树。炮桐口中的树非常巨大,树冠枝繁叶茂,树枝上长出层层裙裾一般的白色器官,勉强可以算是花朵。在黑夜里反射道路上的光线,显得十分耀眼。我不知道这种树是不是真的叫炮桐,也不是很相信炮桐说的话。我对炮桐说:“该回去睡觉了你。”
“回不去了,我妈在家。”
“那回我家。”
“也回不去,你妈在家。”
“那开个房间?不过得坐二十分钟公交才有酒店。我就说这儿有那么多学生,早该开个小旅馆了。”
“也不要。你就陪我睡这里。这儿草地上。依山傍水的。”
“不行不行,碰到坏人怎么办?”
炮桐从腰间抽出蝴蝶刀放进我手里说:“你就是坏人。”
“这儿还全是蚊子。”
“操。老娘今晚就睡这儿,你他妈陪不陪吧。”
“陪。”
我把炮桐的外套垫在草地上,和炮桐并排趟在上面,相拥而眠。星光在我的面前闪烁,机车在我的头顶呼啸,湖水在我的脚下潮汐。炮桐搂紧我的身体,咬着我的耳朵,轻轻的说:“述子,你特别能让我开心,比谁都能让我开心。如果我知道自己还有八十年可以活,我一定嫁给你。”
这一觉睡的出奇的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我左手按在刀上,右手揽在炮桐身下,觉得日子分外美好。炮桐睡醒之后就打车离开,我神清气爽的回到家里,我爸妈还在床上。我看他们睡的挺好,心下愧疚减去了大半。我对我妈说:“我昨晚在湖边遇上一个女的要自杀,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夜。劝到早晨,终于把她劝跑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