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门乔渠便从段明月怀里跳出来,垫着脚靠在门上斜视他,“你发什么神经?”
“不装了?”
他眼底晦暗,乔渠猜不透他想干什么,偏偏那鄙夷的眼神叫她莫名心虚,推了他一把准备过去,“借过。”
“不借。”段明月长臂一伸将她落在怀里,乔渠不得不往后跳了两步又靠在了门上。
“好狗不挡道。”她眼睛依旧狠狠的瞪他,手脚并用胡乱踢他。
“你也挡了我的道。”段明月紧逼一步,将她夹的不能动弹,“从心脏到大脑到处被你堵住了,脚步只会走向你的方向,你告诉我怎么借过?”
乔渠愕然,实在没想到段明月会说这么煽情的话,脑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乔渠的一篇日记,“外面怎么都说他是调情高手呢,明明他对我惜墨如金,我在期盼什么呢?我应该知道只有谎言才那么甜,我应该庆幸他不屑对我说一堆谎言,那样我便成了外面那些肤浅的女人。”
男人的情话是不可信的。乔渠大多数的情话还是来自言情小说,那个年纪总想着跟段明月有一段美好的爱情,翻了无数的小说却没有翻出打动他的话。
孟观澜是个沉稳的性子,说来说去不过“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此刻心里明明有个声音再说“不要相信他”眼睛却涩的要命,她盼了多少年却以这种方式得到。
偏偏这厮还叹了口气,一付欠揍的模样,“你堵我一辈子,好吗?”
乔渠不得不相信一句话,若是爱上一个人,总喜欢他的每一句话,就算是沾了蜜的砒霜也欢喜的控制不住。
她真的还喜欢段明月,无论变成什么模样,听着这些话感动的恨不得抱着他混乱亲上一口,心头甜甜的,无奈脑子却清醒的。
明知不该较真还隐隐的酸,明知不该当真还不想抽身,“路是自己选的,从来由不得别人。”
他望着她讥讽的眼睛,乔渠总是懂得如何伤自己,不论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那狠厉的眼神灼灼,虚到发慌,心猛的一抽,这三十年他究竟做对了什么事?
老段气急说的是对的,他唯一一件对得起自己的事便是娶了乔渠。手摁住她的脑袋锁在胸口,下巴在她的发上摩挲,鼻尖传来她的发香,跟那个晚上一样令他沉醉,他的故事里所有人都没有圆满的结局,那十年他们彼此似乎生活在地狱,可失去了却痛的不能呼吸,他向来自私,只能拖着她重新走一遍。“孟观澜已经回国,你要是相见一面,我们十五之前回去就行。”
乔渠趴在他的胸前,听着强有力的心跳,讨厌着自己的别扭又讨厌他的无赖,不曾想他忽然提了孟观澜。
那次提到孟观澜不过是个借口,好有一个理由可以离他远远的,可姑姑说的对,日子还要过,她找不回孟观澜,就算能够遇到孟观澜她嫁的也不情愿,没有希望便不会奢望,但凡有一丁点希望便不可能放弃,眼下她不可能放弃。
她其实见过了孟观澜,在纽约机场,他们一家四口,亲密并且甜蜜的犹如春风般美丽。她印象中的孟观澜什么时候笑的怎么开心过?就连她答应嫁给他的时候也笑的那么克制。
她已经回不去,又怎能去打扰他的幸福,更何况她也不爱他。
她看着他们入了关,看着他从自己的世界剥离,对不起,我也曾努力的喜欢过你,还有祝你幸福,
“没空。”她的声音闷在怀里听起来有些奇怪,手指无意识的在他背上画圈,哎,真讨厌,他的身体绷的那么直,完全不给自己逃脱的机会。
“怎么会没空?”她糊涂,段明月可不糊涂,她不见岂不是永远得不到答复?“乔渠,我不介意等一辈子,可是一辈子没有我们想的长,你愿意等到沧桑吗?”
“自然是。”乔渠仰起了头,只能瞟到他的喉结,好看的下巴。
“是什么?”他忽然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一副期待的模样。
乔渠忽然看到一片星光闪烁,待准备看清的时候垄入一片暗光,太近,近到温温的热气撒在鼻梁上,也因为太近反而没有细看他的勇气,反正也是看不清的。
段明月却不肯放过她,一口咬在她鼻梁上,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段明月,你好恶心。”乔渠一抖猜自己肯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偏偏声音里又带着顾不明意味的撒娇。
段明月不得不的叹了口气,想来真是伤心,姑娘还是在排斥自己。
乔渠叹了口气,虽然跟母亲说了那样的话,明明自己也盼着那样的结局,但过程似乎太艰难,或许矫情的只有自己,看段明月完全没有隔阂。“你看着我会想起孤寂了十年的乔渠吗,说着向着我的心想到了乔渠她等了你十年的心吗?”
段明月想辩解却辩解不了,他怎么可能想不起来?正因为能够想起他才更加的珍惜眼下,不希望自己带她来到这个世界变成所有人的伤心,她的到来不仅仅是延续乔渠的存在,他希望她能幸福,也能带给自己幸福,这是她他们都曾追求的目标,只是阴错阳差成了彼此的遗言。
“不要说补偿。”乔渠见他抿紧了嘴苦笑,真的不是她矫情,而是事实太过于伤人,面对他总想起乔渠的日记,日记里她的绝望还有他的绝情。
“段明月,我一直觉得自己胆子很大,可在你面前我害怕。”
“怕什么?”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一双黑黑的眼,带着胆颤瑟瑟发寒,想躲又无处藏匿,可他又明白这个时候逃了,他跟她再也没有机会了,忍着胆怯对上她的眼睛,他跟乔渠就是缺乏沟通才错过了十年。
十年,不是十个月也不是十天,那么漫长的岁月他们竟然没有找到一个方式好好的谈一谈,不,其实是他太胆小,害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索性逃离,远远的离开,然后中途迷了路忘记了她,繁华迷眼岁月迷心,他不想却狠狠的伤了她。
那么,她又怕什么呢?
“顶着同样的脸,带着另外一个人的感情,假装没有离开过,假装爱着对方。我爱恨交加,你歉意忏悔,这样的我们,其实已经离得的太远,而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隔了数年重逢的恋人空白也会太多,而我们连回忆都不能交叉。”
段明月侧过头望向窗外,凌晨的夜极黑并且安静,院子里种的花草灌木,二楼的窗外空空荡荡。这个时刻在中国不过是夜生活的开始,灯红酒绿,那些时日虽然耳边喧嚣欢闹他总是容易走神,觉得心神不宁,可他又怕一个人的独处,跟这夜一般,尽管能看到灯火霓虹,却是没有平静的归处。
此刻拥着她在怀里,听着她那些伤人的话却觉得鲜活起来,不再是麻木的一天天过去,而是有了期盼,盼着她能在自己身边,盼着她能欢笑,盼着一家欢乐幸福的生活。
“我也怕,怕一切都是梦,一觉醒来,你从未来过。”
“若是她还在,该多好。”乔渠说的是真心话,那么深爱的乔渠知道珍惜的段明月,总会好过落花流水的他们。伸出双手贴在他的胸膛,在他的配合下微微推开些距离,“我心底一直有一个结,没有人能解开,我那个世界的你为何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怕什么呢?”她从他身下绕开慢慢走向床边,“我怕一觉醒来,你成了曾经的段明月,无论我如何卑微,总将我弃之门外。”
“不会。”他声音里少有的苦涩,那个世界的自己他也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让他那么狠心。
“不会?”乔渠重重的坐在床前的塌椅上,望着他的眼异常的疼,几乎看不清他的模样,“我都能过来来,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不会辜负你。”他急急走到她跟前蹲下,抓住她紧握的手,漂亮的手有些红,手心留着浅浅的指甲印,却凉的像冰。“不论是哪个我,在这个世界,你面前的段明月只能爱你一个人。”
“这是条件?”她心惊,段明月只能爱她,他哪来的确信?若果不是狂言只能是..,她为呼之欲出的答案心跳如狂,可理智又告诉自己不可能。她握住他的手,宽大且温暖,如果是真的,她怎么可能不羡慕这里的乔渠。
“是。”他抬着眼定定的看着她的脸庞,满脸错愕以及恐惧,害怕他吗?那个时候那些条件听起来一丁点都不难,心头雪,十年阳寿,还有不能背弃的盟约,长臂一伸,手掌握住她微颤的脸,“害怕吗?可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答应所有的条件。”
“因为你爱她。”乔渠愣了愣,他究竟在看谁呢?“我有什么可怕呢?我也爱那个你,那个时候如果我知道有这种方法我也会变成魔鬼。”
“如果那个时候,你遇到了我,能否接受不一样的我?”他这一句问的完全没有顾虑,这世上最能理解的只有她。
乔渠将他的手拉下放在腿上重叠,目光在他脸上巡视许久,他的眼里没有恐慌,眼眸格外的黑,黑的发亮,“是,只要是你,只要活着,不论什么样。”
“我们难得赢了一回命运。”他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重新洗一次盘,好吗?”
她觉得有发丝落在挡在眼前,丝丝发痒,想伸手去捋却怎么也抽不动手,反而使他力气更大,她逐渐冷静下来,认命又或是不甘,“既然我们这辈子必须绑在一起,那么还是花点时间从头开始吧。”
段明月想这样也好,他们结婚十年,外人眼中同一屋檐下的两人都不理解对方,眼下的两个又怎么可能有所谓的爱来包容彼此,他们的爱太畸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