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渠早就知道段明月要来,但她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理他。到了美国马不停蹄的去参加大赛,顺便见一下徐明非的妹妹。
之前她问过徐明非为何不让徐明玉回国。徐明非说不方便乘飞机的时候她还没心没肺的咕哝了一句,那是怎么方便飞过去的呢?当看到高位截肢的徐明玉时她才明白了徐明非那一刻散发出来的腐尸般的恨意。
他的妹妹对她有浓重的排斥,她一开始以为是病痛的折磨使她怨恨所有健康的人,直到严之珩出现她才发现自己总是有点想当然。
严之珩,应该是她的高中同学且臭味相投,如果没有那场变故,也许会有另一种结局。
她心虚却大胆的说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她遭遇到一些变故忘了很多事。从乔渠的日记可以看出她不爱严之珩,只是严之珩听到自己忘了一些人一些事的时候眼底是浓浓的失望甚至是绝望,所以她同意了徐明玉单方面停止了合作,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提出来拜访乔建国,甚至亲自给乔建国打了电话。乔建国本来就喜欢严之珩,听说他要来格外欢迎,哪怕他的爱慕让她心惊胆战也没办法拒绝父亲。在她的世界里,她不认识他。
比之这个对乔渠有浓浓爱意的人,她更愿意面对段明月,至少段明月比他安全许多,所以她只能在徐明玉的歇斯底里中逃离。
一路上他豪不隐晦的问自己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她为他的直接而错愕,不得不提醒他还有未婚妻。他不在乎,他甚至不在乎白露已经拧起的眉,他说徐明非让自己看清楚心。
严叔叔,不是每一个人跟你的心跳都在同一频率。简单的说就是你可以爱任何人却没有理由要求那个人也爱你。还有,这是我的母亲,你勾引有妇之夫太没道德了,我父亲还没死。
白露的“我的母亲”令乔渠窃窃自喜,虽然这也许只是应景的话,她仍觉得这孩子正在慢慢的接受自己。既兴奋又感动,还有那一丢丢可以忽视不计的失落。
一旁的严之珩又说了什么她没注意听,大约是幸福需要争取之类的。她忽然想起了段明月,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不得不承认她从来不愿那个人生气,哪怕这个人不是当初她倾慕的那个人。
到家一片热闹除了段明月,她忍不住三五不时的偷偷打量他又刻意忽视他。
当他看到自己的时眉眼里尽是喜色,嘴角高扬,不过一瞬间眼睛便暗了下来,抿直了嘴巴。
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段明月带女朋友回来,那一天她也欢天喜地的等他回来,没想到却等来他对别人的柔情似水。不过她做的可比他好,还能堆着笑跟他打招呼,还能厚着脸皮继续缠着他。
乔渠坏心的想,老天让她来到这个空间,估计是为了补偿自己吧,一样的情景不一样的人,可真是有些痛快。
父亲和乔雨本来就不待见他,他被有意的隔离在外,不难想象前两天他过的日子,陪着他的只有一条狗。
他那个样子她又觉得可怜,心里那点嘚瑟也消失殆尽,一个情字,他们这对青梅竹马都摔了重重的跟头。
母亲特地把她叫到厨房说话,很严肃的问自己对段明月什么态度,又说日子都是经营起来的,要是还有感情,还不如糊涂点。
她愣住,脑中闪过无数自己爱慕他的情景,那个时候多年的奋不顾身,最后换来的是他的不肯相见。我怕。
说这句话的时候热水缓缓的流过手背她却莫名的发凉,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终是忘不掉那个场景。母亲温柔的帮她抹着眼泪,轻轻将自己搂在怀里,“我的囡囡最勇敢了,想一想舍不舍得,舍得就勇敢的放下,舍不得就装在心里,一辈子不就图个快活吗?”
她闻言哭的更厉害了,她就是舍不得,从病房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个心又活过来了,忍着兴奋激动告诉自己那个不是那个人。可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呼吸的人,她怎么能放下自己将近二十年的执念。
后来她告诉自己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报复段明月的机会,虽然他不是原来的他,她连着这里死去的乔渠一起报复他,偏偏舍不得。
明明不是一个人,自己还是舍不得,那样的柔情她盼了二十年,拥抱亲吻,她在那些瞬间圆满的想哭,她不想分辨现在的他曾经的他,自己呢,她比段明月更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替身。
我的囡囡还是舍不得啊,这个段明月可真是个万年祸害。
乔母的心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先是乔渠的死,然后是段家近乎说书的请求,她为自己的姑娘不值,恨段明月的无耻恨段家的无情,更恨自己当初同意将女儿嫁到段家,可又盼着段家能够带来好消息。有一天忽然乔雨说姐姐回来了。
乔建国绷着脸在书房坐了一天,她无措的在院子里走了一天,两人碰面的时候都是两眼通红,虽然知道已经去了,可若是真的,那他们是何其有幸。她怕乔渠不认他们,又怕将她与曾经的乔渠对比心存芥蒂,但一见面就知道血缘根本无法抹除,那么自然,自然的完全没有隔阂。
没见之前乔建国说一定要让她跟段明月一刀两断,偏偏依旧是个傻的,她的乔渠永远爱着段明月。她想劝可又不愿意劝,借的段明月的光好不容易再次重逢,这两天她也观察了段明月,跟以前完全变了一个人,她想只要女儿幸福,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段明月。
乔渠被母亲的感叹逗笑了,从母亲怀里出来用手抹了泪,大大方方的承认,妈,为了防止他祸害别人,我一定收了他。
段明月不知道这个插曲,看着严之珩跟乔家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焦急面上却装着从容。乔渠跟严之珩还聊的欢快,心里的邪火烧的一个旺盛。
带着狗都院子里走了几圈才平静下来,可一进门看见乔渠笑盈盈的削了苹果递个严之珩,那口气怎么也上不来了。
他毫不顾忌众人的不喜坐在乔渠的对面瞪着她以及谈笑风声的严之珩。
乔建国夫妇上了年纪养着早睡的习惯,乔雨顾忌着孩子也休息去了,段白露带着些许担忧还是选择回房睡觉。偌大的客厅就剩下他们三个,气氛说不上来的诡异。
严之珩早已不是段明月记忆中那个沉稳的少年,张扬肆意,带着不屑一顾的眼神睥睨着自己。段明月红着眼腹诽,哪来那么多的青春往事,特么乔渠根本就没正眼看过你。
此刻不停附和的乔渠又令他恨之入骨,明明不知道还兴致高昂的忆当年。
眉开眼笑的二人越说越兴奋,段明月突兀的站了起来二人都没注意到,倒是蹲在他旁边的狗叫了一声引来了乔渠的注意。
乔渠莫名的看了眼段明月又看了看狗,“你有事?”
段明月全身上下那那都有事,可恨乔渠的平静以及微微的厌恶,落在眼底的严之珩的似笑非笑都令他无法压抑心中的妒火,一咬牙,“我先去休息了。”
乔渠只“嗷”了一声又继续跟严之珩说话。
段明月刚刚不过是气话,可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只能硬着头皮离开。走了几步又不甘心回头偏偏又与严之珩挑衅的目光碰上了。脑子一热几个大步走到乔渠跟前拉着她的手。
“干什么啊。”乔渠哪里不知道他的感受,只是存心要他难受罢了。不过他也能忍,换做她可没这么好风度。
乔渠坐的时间有点长腿有点麻,段明月一扯没站稳直接落入段明月的怀了。段明月看到她瞪了自己一眼反而笑了,这才是乔渠,刚刚对着严之珩的她实在是装的太假了。
作为一个流连娱乐场所十年的多情公子哥,段明月还是有眼力劲的。乔渠一抖腿他便知道估计是腿麻了。索性一把把她抱起,对着脸色渐沉的严之珩微微一笑,“抱歉,我们先去休息了。”
严之珩怎么看不出段明月的示威,良好的教养只能捏着算强颜欢笑,“乔渠,明天见,还有,新年快乐。”
乔渠微微抗拒了一下在严之珩开口之后勾住了段明月的脖子,脸上堆满灿烂的笑容,“新年快乐。”
严之珩看着他们二人离去,小狗欢快的绕着段明月的腿,眼底除了酸涩还有嫉妒。年少时不懂爱便成了一辈子的错过,然后在错过中连思念都觉得是奢望。
徐明非怎么会提议自己跟了过来呢?他其实都明白,不过是想试探他亲爱的妹妹会变态到什么地方,那样一个疯子怎么可能放他离开。闭上眼盖住所有的风霜,他怎么会惹上那个一个人呢?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他有什么资格要乔渠拉自己出那个冰冷的洞,苦笑漫上嘴角,他是多么羡慕段明月啊,羡慕的完全不要在乎乔渠那有礼却疏离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