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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家族恩怨

由于本书并非采用编年体的形式,换句话说,本书对历史人物和事件的交代,并非依年代的前后次序进行,因此,为了便于读者了解后面章节内容,本节有必要对几位重要的人物作一个集中简要的介绍。

首先需要介绍的是成吉思汗。

根据《蒙古秘史》的记载,公元1189年,铁木真被蒙古草原上的几个部族推举为可汗之时,即有“成吉思汗”的称号。[1]而依《元史》的记载,公元1206年,在统一蒙古各部之后,铁木真才得到“成吉思汗”的称号。第二种说法得到绝大多数学者的认可。

成吉思汗的出生时间也是个谜。目前存在三种说法:公元1161年、1162年和1167年。认为是公元1162年的学者居多。

根据《元史》的记载,公元1227年7月12日,成吉思汗在今甘肃清水县附近去世,“寿六十六。葬起辇谷(今内蒙古鄂尔多斯境内)。”[2]流传的一种说法是,成吉思汗下葬之时,有40名童女和40匹战马陪葬。为了保密起见,他的坟墓被马蹄

[1]札奇斯钦:《蒙古秘史新译并注释》,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79年。

[2]《元史》卷一,《太祖本纪》。

踏平了。但是,美国南加州大学教授杜克雷支持的一种说法是,成吉思汗很可能被简单地埋葬在他去世的地方,因为在他去世的时候,蒙古社会还没有发展起墓葬文化。[1]

成吉思汗无疑极具领袖气质和战略智慧。即便是投降的军队也愿意服从他的命令,为他攻城略地,因为他能真正做到慷慨无私、赏罚分明。正是在这一点上,他有别于历史上的其他游牧民族领袖。

很多历史学家都认为,成吉思汗最大的成就是统一蒙古,而不是统一之后的军事成功。事实上,只有在各部统一之后,蒙古才具备了对外大规模侵略的能力。在成吉思汗去世之时,蒙古帝国的版图已经横跨欧亚大陆。

成吉思汗对贸易和手工业的发展都持积极支持态度。在蒙古帝国时代,商人和手工业者的地位得到空前的提升。公元1204年,成吉思汗委托一名畏兀儿人设计了一套蒙古文字。

成吉思汗有40多名后妃,以正妻孛儿帖地位最高。孛儿帖所生四子术赤、察哈台、窝阔台和托雷继承了成吉思汗的事业。

根据公元13世纪波斯历史学家志费尼的记载,成吉思汗去世之前,将庞大的蒙古帝国版图分成了五个部分:

他把契丹境内的土地分给他的兄弟及其子孙们;从海押立(今科帕尔)和花剌子模地区(今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的部分地区),伸延到撒哈辛(位于伏尔加河下游)及布加里亚国(今喀山附近)的边境地区赐予长子术赤;从畏兀儿(今新疆)起至撒马尔罕和不花剌(今乌兹别克斯坦部分地区),是察哈台的封地;窝

阔台的封地在今俄罗斯境内的叶密立河流域和霍博地区;托雷的封地在蒙古本部。[1]术赤于公元1227年初去世之后,封地由他的儿子拔都继承。

[1]The Mongols in World History,from Asia Topics in World History,Columbia University.

成吉思汗分封领地的主要影响是:它激发了成吉思汗家族的积极性,有利于进一步扩大帝国版图,但是,它同时也为帝国日后的分裂埋下了种子。正是在这些封地的基础之上,术赤家族建立起了金帐汗国,察哈台家族建立起了察哈台汗国,窝阔台家族建立起了窝阔台汗国,托雷家族则建立起了元朝。

成吉思汗去世之后,在公元1227年至1229年之间,蒙古帝国处于权力真空期。而后,窝阔台登上大汗之位(1229—1241年在位)。继承窝阔台大汗之位的是他的长子贵由(1246—1248年在位)。在公元1242年至1246年之间,窝阔台的妻子乃马真皇后把持了蒙古帝国的国政。

蒙古帝国之所以会出现权力真空期,之所以会出现皇后摄政的现象,是因为它

[1]志费尼:《世界征服者史》,何高济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

奉行“民主推选”大汗的制度。这里所谓的“民主推选”,是指在蒙古亲王主持的“库里台大会”上,由全体亲王和贵族们推举蒙古大汗。在这种选举制度之下,如果“选民”们分歧很大,大到彼此不肯让步、无法协调,就不可能推举出大汗。

由于本家族的封地在俄罗斯境内,在窝阔台大汗掌权期间,蒙古帝国的侵略重心,不仅仅只在中国的中原地区,更在罗斯诸公国(今俄罗斯西部地区)、匈牙利、波兰等欧洲国家,以及中亚和西亚地区。

在这个过程中,窝阔台成功地团结了术赤家族的势力。如上所述,术赤家族的封地也在欧亚大陆的中西部地区。毫无疑问,朝欧亚大陆西部和西南部扩张,符合窝阔台家族和术赤家族的利益。但是,在窝阔台去世之后,这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恶化了,因为窝阔台的长子贵由与术赤的次子拔都之间很早就出现了矛盾。

《蒙古秘史》记载了他们二人的结怨过程:

在窝阔台当政时期,贵由、拔都以及察哈台的孙子不里等人一起西征里海东面的钦察部。某日,他们举行了庆功宴。在宴会上,年长的拔都先于贵由饮了几杯酒。这让贵由和不里十分不满,他们二人马上离开宴会,骑马而去。

临走的时候,不里说:“拔都与我们一样,怎能先饮?!他只不过与老太婆们等量齐观,我要用脚后跟踹他,用脚面(原文如此)来踏他。”

贵由说:“我们打那些带弓箭的老妇人们(指拔都家族的人)的胸脯吧!”

拔都将这件事报告了窝阔台。窝阔台大汗“异常震怒”。他不准贵由谒见,并斥责说:“(贵由)这下贱的东西,受谁挑唆,竟敢满口对兄长胡说!(贵由)不过是个臭蛋,竟敢在兄长面前放肆!”最后,贵由、不里等人都受到了惩罚。

不过,饮酒这件事只是贵由与拔都结怨的结果,而不是原因。根本原因或许有二:其一,拔都体内流淌的并非成吉思汗家族的鲜血,如前文所言,其父术赤是篾

儿乞惕人的后代;其二,窝阔台当上大汗之后,将家族封地留给了贵由,而窝阔台家族的封地又与术赤家族的封地毗邻,因此,作为窝阔台家族封地继承人的贵由,与作为术赤家族封地继承人的拔都之间,很可能因为领土纠纷而经常发生矛盾。

显然,在对“饮酒事件”的处理上,窝阔台至少在表面上采取了一种公正的态度,使得贵由与拔都之间的恩怨不至于影响帝国扩张的大局。然而,我们将会在后文发现,在窝阔台去世之后,无论是乃马真皇后摄政时期,还是贵由当政时期,蒙古帝国往欧亚大陆西部和西南部扩张的势头明显放缓。

公元1248年3月,贵由去世。在1248至1251年之间,因为“库里台大会”在大汗人选上存在严重分歧,蒙古帝国又经历了一段权力真空期。

尽管遭到窝阔台家族的抵制,公元1251年6月,得到拔都家族大力支持的托雷长子蒙哥被“库里台大会”推举为大汗。在蒙哥当政期间(1251—1259年),窝阔台家族的封地被分割成小块,由窝阔台的儿子合丹、灭里,以及孙子脱脱、海都等人分别继承。这样做的结果是:窝阔台家族的势力被极大削弱。

与此同时,在蒙哥大汗的支持下,他的同母弟弟忽必烈(1215—1294年)和旭烈兀(1217—1265年)则分别在中原和西亚壮大了自己的势力。

公元1256年,旭烈兀在西亚建立起了伊尔汗国。作为蒙古帝国的一部分,伊尔汗国的领土范围包括今伊朗、伊拉克、阿富汗、土库曼斯坦、亚美尼亚、阿塞拜疆、格鲁吉亚、土耳其等国的大部分地区,以及巴基斯坦的西部。

四年之后,也就是公元1260年,忽必烈继承了蒙哥的大汗之位。不过,他不像他的兄长蒙哥一样,在有全体宗亲参与的“库里台大会”被推举为大汗,而是在只有自己人参加的“库里台大会”上登位,因此,他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蒙古帝国大汗。

换言之,至少在法律意义上,蒙古帝国已在这一年解体。自此之后,几大汗国各自为政。伊尔汗国与金帐汗国之间甚至长期存在着敌对的关系。不过,伊尔汗国与忽必烈代表的大蒙古国(公元1271年后改国号为元)之间则一直关系良好。

值得一提的是,忽必烈和旭烈兀的母亲唆鲁禾帖尼别吉,是基督教聂斯托里派的教徒,因此,无论是忽必烈建立的元朝,还是旭烈兀建立的伊尔汗国,都引起了基督教世界,尤其是罗马教皇的极大兴趣。从13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基督教世界一直试图与这两个国家建立联盟关系,以对抗伊斯兰教世界。后文将详述这个方面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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