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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荒土的遗愿(4)

如果我真的生来就是人类,那么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那段年代根本算不上遥远的我的人类生活??

记忆中始终都存在着一段黑暗区,它如同一团空气般得近在眼前、但视而不见。我能隐隐地感知在那段逝去的时光中,一定发生过数也数不完的鲜活故事,全部都是我自己的故事,亲身经历、不乏刻骨铭心。

但就是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拼命回忆这种事情,并非体力活,如果书写回忆画卷的那个页码一旦被彻底遗忘,那就是再怎么拼命找、拼命翻,也完全地白费力气!如同根本没有那段回忆,如同那一段时光,你根本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上……

所以,要么我原本是一个人类,但中了狼族的巫术,现在已经变成了狼人,且之前的记忆因为仪式或者其他什么的关系,已经被完全抹去。

但也可能是毫无可靠性可言的记忆在倔强心理地作用下,已经变质,使我在那段因为幻觉而错误生成的记忆作用下,一直坚持着一个巨大的错误。所以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那就是我原来就是狼族一员,不过只剩下了魂魄,而丢失了肉身。通过巫术,将我的魂魄注入到了一副人类的躯壳中,实现复生。但因为仪式的失败,之前我狼族的记忆被遗失了,这副人类的躯壳中的残留记忆却反而被保存了些许……

并且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我本就是人,中了狼族的巫术,体内被注入了狼族的魂魄。但这个巫术并不怎么成功,导致我虽然得到了狼族的力量,但那个灵魂却没有将我原有的人性侵蚀。但这也只是目前状况,因为之前的那次变身体验,使我可以看清我心底里的那股黑暗到底有多疯狂!那头黑暗的邪灵迟早会觉醒,并将我从我自己的躯体中驱赶出。天知道它留给我的时间还剩多少?

我一边胡乱地想着,一边自言自语:“如果我是个人类,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将原来的那个自己彻底忘记了,谁还记得我?谁来帮我做回那个原来的我?老师的小山城也已经消失了;本来我重新找回的新生,也已经随着他,进入到荒土之中去了。即使现在逃出去,我又能去哪里?”

“而如果我一旦真是个狼人呢……不!不可能,我绝不是它们,绝不是!!它们自称是我的亲人,但和我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我不可能是它们中的一员!”

“我一定是个人类,中了这些禽兽的巫毒,把自己原来的过去遗忘掉了。它们想将头脑一片空白的我,转变成和它们一样的动物!!不,这太可怕了,这比死亡更加可怕,那样的话,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宁可杀了我自己!”

“好了!!”突然从头顶传来个声音,“唧唧歪歪地烦死了,犯下了如此大错,不知道好好反省,还要将自己的罪责一并向别人身上推!毫无男子气概,出了你这种家族败类,面早就被你给丢光了!”

是黑狼的咆哮声!那个自称“我外公”的家伙,率众围攻我的一族之长!他就在这里!

地穴石质的天顶突然被徐徐打开,露出两个人类面孔的脑袋来,没有错,是人类!

其中一位胡子、头发都已花白,老态龙钟但气势不减当年,脸上非常傲气,怒目瞪着我,眉毛都竖起来了。另外一人手中的巫杖让我一眼就可以认出,他就是那个该死的巫医!

他们现在全是人形!而那天他们身上披挂的狼皮大衣看来已经被收了起来。

老者发出的声音中,除了愤怒,还泛着悲凉:“我本来还等着你和你的娘亲双双归来,但我所收到的这个结局,却是什么?是什么!!??”

“你们到底是人是狼?”我无视他的悲情地表演,冷冷地问道。虽然他已经变回人形,但在我眼中,依然是一头异类。因为他说的那些话,我无法理解:为何到了现在,还一厢情愿的认为我是它家族成员?

“你到底是人是狼!?”他用原话奉还给我,带着强烈的反问语气。

“我当然是人!”我无比坚定地回答他,“这次你们无论要对我做什么,我也绝不会低头的!我永远都是人类!死了也是!绝不与禽兽同流合污!”

老者看着顽固不化的我,他依旧盛怒着,不过耐性上已经比上一次好多了。如果还是上次那般的话,听了这些话后,估计又要冲上来和我拼命了!

沉默片刻后,他别过头,对着巫医说:“老巫!你已经看到了!你自己决定吧!!”

刚才站在一边不肯说话的巫医,终于开口了,带着他那独特的浑浊的声音:“小子,不要数典忘祖,也不看看你所在的地方!你这般说话,对得起你身边的这些先祖们么?”

什么!我赶紧扭头四下看去,原来这些恐怖的面孔,都是狼族的先祖!?但我以为是牺牲品,因为他们全部都是人类的躯壳。将我关押在这个地方又不知道想玩什么个花样?我无法理解。

“少用这种话来糊弄我,你们把我塞在这个地方,到底想干什么?”我厉声问道。

“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了,这个家伙绝对不是我的外孙!狼族怎么可能连这些都不知道!”老者仍然大嚷着,“还是早点杀了这个家伙!”

旁边的巫医立刻叫嚷起来:“杀、杀、杀!!天天就知道这个,他疯了,你也打算一起疯么?那日你们相互间厮杀得那么惨烈,倒是说说看解决了什么问题??非但对我们没有任何帮助,倒是又生出了更多的麻烦!”

他一边用低沉的声音吼着,一边缓缓从斜梯上走下地穴,留下老者独自在上面。老者“哼”得一下,扭头不再看他。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巫医听见老者不回话,就知道又是在生气了,不过他也不多做解释,“杀了他,那谁来延续我们的使命?”。

巫医直接向我走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里是静思室,我们和先祖们的灵魂做沟通的地方。将来这里也会有一个属于你的永久位置,而你未来的子孙们会不时来这边看望陪伴你!”

我冷冷地向他看了一眼,说道:“不用再和我多说什么了!我根本不会相信你们的。说来说去就是想杀我而已,那快点动手好了,不过这一次给我干得干净利索点!别像上次那样,又失败了!!”

“啪”的一下,我的头上被他的杖子吃了一记,不怎么重,但还是很疼。

巫医厉声说:“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每次都给我捅出一大堆篓子,嘴上还死硬!你以为你背负的罪,能一死了之这么简单!”

“别指望我变得和你们一样!”我还是用相同的话,回答他!

“你本来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不需要变什么!”巫医用肯定的语气回答我。

又是这种话,听都听腻了,不理会他!

巫医叹了一口气,说道:“想我狼族存在于世界上,已不知延续多少万年。与人类的争斗,又不知持续了多少万年。但终究还是敌不过他们。”、“为了与人类抗争,我们学习了他们的一切;甚至为了适应阳光,而不惜抛弃掉了自己的形象,化作人形。我们的确生存了下来,延续到了今天!!但是……”

巫医突然激动地用手指着我:“但是像你这种年轻而叛逆的心,越来越多地出现;狼族的年轻力量,流失得越来越严重。对于外面那个流光溢彩的世界越来越向往,所以不甘于留在黑暗的此地……我知道你们希望自己成为真正的人类,甚至偷偷地去喝下遗忘之泉水。但你终究还是狼族一员,你应该感受得到月圆之夜,来自于心底的未泯灭狼性对你的呼唤!你为什么不听一下这个真正属于你的心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我的确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为了在一个不属于你我的世界中生存下去,而给自己披上一层虚假的外衣,这是我们一直都在做的事情。但是!将身上的这层虚伪的外皮,视成真正的自我,这就成了背叛!是我狼族之耻!!”巫医激动地继续说着。

“不要和他多说废话了,还是老办法,用仪式重新激发出他强行遗忘掉的记忆!”老者终于又说话了,但话调无比的阴冷。

原来那个黑暗仪式,并非招魂!

“那没有用!”巫医大声的回道,“那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这一点我们大家都已经清楚!那些孩子们即使恢复了往日的记忆,但他们的灵魂早就被外面那个花花绿绿的世界所勾去,心已经不在这里!你仍然留不住他们!我们所面临的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重新唤起他们从心底里对狼族的爱,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老者哼地一下冷笑起来:“我看你也是快疯了!我们也年轻过,也狂傲过!不服管束、不尊长令过!!如何收服那颗年轻的心?你我心里最清楚!只有通过严厉地惩罚,只有那样才是正确的方法,如同我们的先祖所做的那样。而不是通过你无力的,在这些狂傲者眼中视如耳边风的空洞话语来说服。”

老者突然显得十分的严肃:“狼族能走到今天,依靠的就是铁一般的条律!我身为族长,就要肩负这一历史使命,绝不会让荣耀崩坏于我手!”

巫医听了,沉默不语。半响,他转过身来,走到我面前,说道:“小子,我们马上就会举行另一场仪式,这一次我保证,将你失去的记忆统统找回。”

顿了一顿,眼中露出凶狠的光芒:“我现在问你,如果你重新找回了那段遗忘掉的自我之后,你会如何选择?如果你知道了你一出生便是真真正正的狼族的真相!?”

“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被你做过手脚的记忆!”我大声回答他!但其实我心中真的没有底,如果我发现自己原本就是狼人,我该怎么办!?

“你自己长了脑子,你到时候一定能分辨得清楚!”巫医斩钉截铁地回答我。

我向他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老者:“那就走着瞧!”我不置可否地丢下这句话!嘴巴上非常的强硬,但心里突然开始泛起了一丝不妙,强烈地感觉告诉我,那个我所担心的东西,极有可能就是事实……我就是狼族一员……

老者“哼”了一下,非常生气,转身离开了!

巫医对我点了一下头,他好像预感到了我那个时候的决定,用低沉有力的话,对我说:“我非常期待那个时候的到来!无论发生什么,让我们一起去面对!”然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不用害怕什,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是你的老师,曾经是!作为老师,我从来没有欺骗过学生!因为有一天,我的学生,会接过我手中的法杖,延续住这份职责!”、“所以无论结局是什么,无论你的如何选择,我都将站在你的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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