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之过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知道这船已经到了汉口,已经开始北上了。他一直都在考虑圣星教的事。这次随年观义等人一起前往关外,自己是一定要去的。义不容辞。可是韩门呢?当大哥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会不会让所有的韩门弟子都一起前往关外呢?人毕竟是有私心的。他心中毕竟念着韩门。如果这一次韩门全军覆没,自己又该如何下去面对列祖列宗呢?于情于理,值此危急存亡之际,身为中原武林的一份子,每个人都该义无反顾,身先士卒。韩之过并不怕死。可是,圣星教的实力实在是过于强大了,白白牺牲是他所不能忍受的。这一次去了关外,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不过他有预感,结果不妙。该怎么办呢?按说这事事关韩门兴亡大计,应该是掌门要管的事。可是现在掌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自己在这里总不能溜回去吧?那中原武林又该如何看待韩门呢?现在,这些事情就只有靠大哥解决了。想起韩门未来,不由忧从中来。
“三叔,你怎么了?”说话的正是韩松。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这里。他见这一连几日之中三叔脸上都没什笑容,心中放心不下。这时见他独自一人在这里一言不发,再也按捺不住,出言询问起来。他自幼便知道三叔的脾气性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他脸上都挂着笑容。要是连他脸上都没什么笑容,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近些年来,记忆中三叔只有一次脸上没了笑容。就是那一次王朗申前去韩门送英雄令的时候。这段日子,虽然一直在与圣星教纠缠,可是他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不知现在又发生了什么事,令三叔如此。
韩之过见他脸上满是担心与不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没什么,只是连日赶路,觉得有些闷而已。你不用担心。”
“师叔又在说谎了。”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传入耳中。一条碧影悄然飘入屋里,带来一阵冷香。正是尤怜儿。她那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的俏脸上此刻似笑非笑,用韩松一样的表情与眼神看着韩之过。
韩之过一笑,道:“真的没什么。你们两不用担心。”
尤怜儿乌黑灵动的眼珠转了转,道:“师叔的脾气,有时候什么话都要说,有时候却是什么都不肯说。也罢,既然师叔不肯说,我也就不问了。”说完,又离开了这里。韩松看着尤怜儿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这个平时冷冰冰的师妹其实内心是热的。她看起来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可是她也会关心别人,她也有着自己所关心的人。
韩之过不由笑了出来。
韩松不解道:“三叔,你笑什么?”
韩之过道:“臭小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心里想些什么,从小到大,又有什么能够瞒得住我?”
韩松支支吾吾道:“三叔,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韩之过摇了摇头,知道韩松是在装傻充愣,道:“从小大到大你一直是这个样子。每到撒谎的时候总是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的。非要我明说是吧?你小子,明明那么喜欢怜儿丫头,怎么就是不敢跟她说呢?”
出乎韩之过的意料,韩松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反而变得说不出的冷静,道:“说了,又能怎么样?”说完,便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韩之过无奈地笑了笑,的确这笑容实在是他无奈了。他又何尝不知道尤怜儿的心思?所以他也能明白韩松的那一句说了又能怎么样?人生有些时候,的确是说了也不能怎么样,可是,毕竟是说了。总好过没有说过。
多好的孩子啊。他们这么善良,这么年轻,人品好,功夫也学得好。他们都是我韩门的希望,可是,这次圣星教西来,终有一场死战,韩门的希望会不会破灭呢?
韩之过握紧了拳,心中已经慢慢下定了某种决心。
船终于靠岸了。派出去传达武林盟主命令的人也已经上路。负责给韩门传达武林盟主命令的是尤怜儿。原因无它,只是因为江湖上没几个人知道韩门的位置。
另外在大船靠岸之前,韩之过就在当天晚上给了尤怜儿一封信。是交给韩之超的。并嘱咐她说,这信件乃是十分重要,要她全力保护好。于是在大船靠岸之后,尤怜儿便带着武林盟主的命令与师叔韩之过的密信回去韩门。
韩松看着尤怜儿的背影,欲言又止,直到尤怜儿彻底离开,他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韩之过道:“咱们这次前往关外,一定会与圣星教有一场恶战。生死难料,你这次不说,只怕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说了。”韩松道:“事情有那么严重吗?咱们这么多人前去,难道还能敌不过圣星教那一帮妖魔鬼怪吗?”韩之过道:“看来你真的是除了怜儿之外,别的事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你还记得,咱们这次来荆州卧虎门之前,声势浩荡,兵强马壮。还是在咱们自己的地盘。咱们都损失惨重。仅凭咱们现在剩下的这些人。你认为足够对付圣星教倾巢出动的力量吗?这根本就是蚍蜉撼树,以卵击石。”
韩松听完这句话,顿时只觉眼前一黑。也许真的会像三叔说的一样,这次去真的是生死难料,说不定更加严重。会是有死无生的局面。虽然明知道说出来也不会怎么样,可是如果自己真的就这么死了,到死都没有说出来,那样的话??????如果是那样,韩松只觉得全身上下由内到外,一阵冰凉与空虚。那一份空虚,甚至都已经渗透到了骨髓当中。
韩之过见他神色有异,道:“你是我韩门的大弟子,为了韩门,你不能害怕。只有一往无前。这样,你才配做我门韩门的子弟。”
韩松点了点头,道:“三叔,我知道。”
韩之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松儿,不要怕。人都会死的。我韩门的男人,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顶天立地。人生于世,至多也不过百余年而已。少活几天,也不过就是屁大个事,算不了什么。只要死得其所,死又有何惧?”
韩松点了点头,叹道:“是啊。”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遗憾。韩之过自然看得出他心里的遗憾,心中一时间有些不忍。他毕竟是个孩子,一时间告诉他这么多难以接受的事,对他来说,确实是有些残忍了。当下安慰道:“不过,你小子也不用太担心。盟主已经发出了命令,只要剩下的群雄能够及时赶到,咱们还是有能力与圣星教一决高下的。”
年观义率领群雄集结完毕,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向着关外出发了。决定西去的每一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正邪狭路相逢,不死不罢休。
尤怜儿带着师叔的信件一路向韩门赶去。师叔把信交给他的时候,神色凝重又带着一些矛盾。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欣慰。她心中越发好奇这封信里面的内容了。可是师叔有令,这封信事关重大,自己更不可随意拆看。这封信一定要完好无缺的交给师伯韩之超。
她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路,很少停下来休息。终于在这一天的日落之前赶到了韩门。韩之超在韩门,不曾离开半步。对于江湖上的消息所知甚少。只知道这次年观义率领群雄前赴荆州,损失惨重。其他的一概不知。于是他心里头愈发担心起离开的韩之过,韩松尤怜儿,徐让以及韩啸风。再加上陶玉突然逃走,更是令他这些日子坐立难安。他本想派出弟子外出打探消息,可是眼下外边这么乱,韩门弟子又极少出门,怎么放心让他们出去?自己又要在山上坐镇,更不能轻易离开。于是便派了弟子日夜在进山的地方守着,一有消息便马上禀报。
尤怜儿刚一到山脚,便有一名韩门弟子迎了上来,道:“尤师姐,你回来了。世平世凡,你们两快回去禀报师祖,就说你们尤师叔回来了。”
那韩世平韩世凡听了这话,便飞也似地去了。这两人都是韩之过的徒孙,不过十几岁年纪。迎接尤怜儿的是韩之超的二弟子,韩松的师弟韩梦涯。
韩梦涯道:“师姐,路上没什么事吧?怎么不见三师叔和大师兄?”
尤怜儿只是随便应付了一句,道:“快带我去见师伯。”
韩门中人都知道尤怜儿的脾气与性格,韩梦涯见她这般,也不以为忤。仍是恭恭敬敬的带着尤怜儿上山前去见韩之超。
韩之超一听说尤怜儿回来了,当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尤怜儿终于平安归来,忧的是尤怜儿一人归来,剩下的人怎么样了?这几日里他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这时再也坐不住了,跟着禀报消息的韩世平与韩世凡一起出了书房。刚一出书房,就见尤怜儿跟在韩梦涯身后正往书房这边赶过来。
尤怜儿一见韩之超,便即跪下行礼,叩头道:“弟子尤怜儿,见过师伯。”
韩之超连忙扶起,道:“快起来,干嘛这么多礼?怜儿,路上没事吧?”尤怜儿摇了摇头,道:“师伯,我没事。”韩之超又问道:“你师兄和师叔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他们两没事吧?还有徐让兄弟呢?”
尤怜儿道:“徐让不知道去哪里了。师兄和师叔没事,是师叔叫我一个人回来的。师伯,我还是去你书房里跟你说吧。”韩之超这便命令左右弟子退下,与尤怜儿进了书房。尤怜儿这便将自从离开到现在的事情简单与韩之超说了。
韩之超一声长叹,道:“没想到,这些日子,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哎呀,你不知道,陶玉这丫头居然趁着我们没有注意,一个人逃走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对了,啸风他还好吧?”
尤怜儿道:“风师兄他应该很好。”
韩之超奇道:“好就是好,什么叫做应该很好?”
尤怜儿道:“风师兄已经找到了江月姐姐。可是,江月姐姐却是圣星教的月使,中原武林那些人容不下风师兄和江月姐姐,千夫所指,师兄就与江月姐姐一起离开了。我也跟着走了,还有徐让。可是后来圣星教伏击中原群雄,中原武林损失惨重。杜家堡杜精诚那时已经背叛了中原武林,跟着圣星教大护法陶三然一起准备夹击中原武林,准备让中原武林腹背受敌全军覆没。师兄为了使中原武林有足够的时间撤离,便不计前嫌出手相助,开始与陶三然于杜精诚周旋。后来,我随着大伙一起离开,就再也没有见到师兄跟江月姐姐了。”
韩之超越听越奇,喜道:“想不到他居然找到了江月。哈哈,其实江月的真名应该叫做赵江月。怪不得你说他应该很好。我看不是应该,而是一定很好。这小子心底里只有江月一个人,他现在跟她在一起,什么都不在乎。”
尤怜儿也早已知道了赵江月的身世,心底由衷替韩啸风赵江月高兴。只是,背后或多或少有一点无法释怀的缺憾。尤怜儿道:“我临走之前,师叔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说完,尤怜儿就把信交给了韩之超。交完之后,便要离开了。原因无它,只因韩之过曾说,这封信事关重大,除了韩之超,别人不能看见。尤怜儿走了,顺便关上了书房的门。
韩之超心中更加好奇了,打开信封,拿出了韩之过的信。这的确是韩之超的笔迹。只见信上写道:
“大哥见信如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