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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以卵击石(3)

此次我等奉武林盟主年观义之命,前往关外龙沙镇一带,圣星教入关必经之地阻击圣星教倾教之力。事情发展,远远超出你我想象。个人所见中原武林之主,虽已不再是杜精诚,但旧恶未去,仍是一盘散沙。仅仅以此次荆州之行来看,九州十派,只有三四个门派前来支援。我所说之事,由此也可见一斑。紫莲教主这次欲剿杀我等而不得,必定会前往关外,召集圣星教所有人马杀入中原。十万火急,我等必须追随盟主前往关外阻止。然敌我力量悬殊,绝非圣星教的对手。纵然其他门派已动身前来支援,时间也已不及。此去只怕是有死无生的局面。我与韩松均是韩门男儿,圣星教之劫,皆是因我韩门祖师之故,我二人义不容辞。然怜儿却是女子,是韩门最得意的弟子。我不忍心见她陪我们一起赴死,故而叫他回去通知你,顺便带上此信。大哥见信之后,不论心中所想是否与我一致,都请三思。为了韩门,为了中原武林,我等死不足惜。然而此次情势之严峻,乃是从所未见。且不论中原武林与圣星教的胜负,就单说我韩门的存亡与传承。啸风身为韩门之主,此时原当由他定夺。奈何他此刻不知下落。韩门不能不前来关外,但也万万不能在我兄弟手上断了香火。一切一切,全都交由大哥处置。之过言尽于此,望大哥除大义之外,更要以韩门传承为念。

弟韩之过字。”

尤怜儿离了师伯的书房不久,就看见了丑儿。丑儿正一脸担心的看着她,迈着小步子向她走过来。尤怜儿知道他的身世,现在徐让和陶玉都不在他身边,他心里一定很着急很担心吧。尤怜儿素来是面无表情,冷冷冰冰的。这时念及丑儿的心情,不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丑儿一过来就牵住了她的手,道:“怜儿姐姐,你回来啦。你没事吧?”稚嫩的童声里满是关心。这样的语气在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子嘴里说出来,不由有些怪怪的。尤怜儿却是有些意外,她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韩门中人,除了师伯师叔和韩啸风之外,没有人不害怕自己,对自己存着一份敬畏之心。可没想到这个丑儿居然一点也不害怕自己,跟自己这么亲热,这么自然,就像是亲人一样。她自幼便是孤儿,这时见到丑儿的这番举动,不由生出一股莫名的亲切感,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丑儿小小的心里只觉得奇怪,怜儿姐姐跟陶玉姐姐都是女孩子,怎么怜儿姐姐的手是冰冰的呢?答道:“让哥离开这么多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玉儿姐姐也偷着跑了,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刚刚听那几个哥哥说你回来了,就想过来问问你,知不知道让哥跟玉儿姐姐怎么样了?怜儿姐姐,你知道吗?”

尤怜儿拉着他,一边走,一边道:“我不知道。我也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过你让哥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让哥武功那么高,平浪剑又那么厉害,谁能伤害他?还有你玉儿姐姐,古灵精怪,她那么聪明,又是那么惹人怜爱,谁又忍心伤害她?谁又能伤害到她?是不是?”

丑儿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他年纪虽小,但却知道这次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单是这些日子,从韩门那些人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不过怜儿姐姐这么说,自然是为了让自己不要担心。所以他心中虽然有疑问,但是却没有说出来。

尤怜儿道:“你放心,你让哥和你玉儿姐姐肯定是一点事都没有。他们肯定在外边有什么事。也许他们两个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什么好玩的事,一高兴,玩得起劲就忘了回来。等他们两个回来了,你就问问他们。我给你出气。”

“嗯。”丑儿又点了点头,跟着尤怜儿一起往后山走。

尤怜儿见丑儿没有说什么,以为他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不由松了口气。其实她何尝不知道徐让与陶玉至今没有半分消息,实是凶多吉少。她一生极少说话,自然很少说谎。这时为了安慰丑儿居然说了这么多话,既是觉得意外,又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两人要去往后山,路过韩门广场,却听见了韩之超召集全门弟子的消息。尤怜儿知道事情重大,当下与于丑儿待在原地,等候众人到此集合。

没过一会,广场之上便聚齐了韩门弟子。每个人都知道发生了大事,均是十分担心与好奇。但因为向来纪律严明,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现象,整个广场虽然已经聚满了人,但还是静得可怕。众弟子都是按照平时操练时的队形站立的,唯有尤怜儿与丑儿在一块,身边还空出好大一块地方。本来众男弟子见到这样活色生香,撩人心魄的美貌姑娘,都是唯恐亲近不及。但是对与尤怜儿却是只能偷偷倾慕,敬而远之,甚至还有点畏而远之。

没过一会,韩之超便已来到众人眼前。众弟子立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韩之超道:“关于圣星教的事,大伙想必也都已经知道了,此乃中原武林每二十五年一次的浩劫。不久之前,圣星教小部分人马在紫莲教主的带领下,意图攻击荆州卧虎门。你们大师兄和师叔祖都随着武林盟主及众武林豪杰一起前往,欲给圣星教一个迎头痛击,解救卧虎门。圣星教诡计多端,我中原武林豪杰一时不察,竟中了圣星教的圈套。损失惨重。现在,武林盟主年观义年大侠已经率领众豪杰杀出血路,前往关外。大伙可能要问,去关外干什么。现在我就告诉大家。圣星教的大队人马已在关外集结完毕,只等紫莲教主一到,便要动身杀入中原。到那时,生灵涂炭,悔之晚矣。所以,要赶在圣星教入关之前,将他们打退。可是,仅凭盟主他们现在那么多人是对付不了圣星教的。所以,我们必须跟着中原武林其他门派一起,一起前往关外,歼灭圣星教。此去危险万分,大伙可愿意去?”

众弟子齐声道:“执剑卫道,义不容辞。”

声势浩荡,震山撼野。

韩之超见众弟子气势如虹,哈哈大笑道:“好!不愧是我韩门的男子汉!”

“师父,咱们何时出发?”说话的正是韩梦涯。

韩之超道:“不急。我还有一些话相对大家说。”

韩梦涯道:“就请师父示下。”

韩之超道:“大伙都知道,咱们韩门传承至此,已历百余年。其间遭遇无数灾难浩劫,但却始终屹立于中原武林,从未断绝。这一次,事情危急,堪称韩门建门至此之最。我不想韩门在咱们这一代就断绝了。现在,大伙听我的话。韩门弟子听令,所有韩门女弟子出列,站到一旁。”众弟子不解,却还是一眼行事。数十名女弟子这就一齐出列,站到一旁。剩下的就是清一色男弟子了。

韩之超又道:“韩门弟子听令,十九岁以下弟子,出列。”

说完,又有十几名十几岁的弟子出列,单独站到一旁。众人都是愕然不解,不是韩之超到底是什么用意。

众人满腹疑窦时,韩之超又道:“尤怜儿上前听令。”

尤怜儿拍了拍丑儿脑袋,去到师伯韩之超面前。

韩之超道:“韩门弟子尤怜儿听令,即刻起你便守在韩门,不得下山一步。直至我或者掌门人回来。这期间,韩门上下由你打理,由你行使掌门之权。”

尤怜儿虽觉不妥,但见师伯口气如此严峻,只道:“弟子遵命。”

韩之超点了点头,道:“剩下的人,都给我回去收拾行李盘缠,备好佩剑,明日一早随我启程,前赴关外。”

“不,师伯,我们也要去关外。”“对师父,我们也要去。”“我们都是韩门人。我们也要去。”

那些被留下的弟子立时就叫唤了起来。

韩之超一字一句道:“啸风不在,韩门由我做主。难道你们敢不从掌门的命令吗?韩颖儿,我们离开之后,你协助你尤师姐,不得有误。”

一天一夜之后,松云老道已经止住了内息真气。这期间虽有几次意外,但最终都是有惊无险。韩啸风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韩啸风只觉四肢百骸仿佛融化了一半,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但他还是挣扎着起来了,他打开门,只见赵江月俏立门外,一双美目尽是关切与担忧。不过此刻她见到韩啸风安然无恙,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韩啸风也是微微一笑。

赵江月笑了笑,居然就这么晕了过去。韩啸风大惊道:“师父,不好了。江月她晕过去了。”松云老道闻言,来到屋外,给赵江月号了一下脉,道:“不要担心,她只是因为太过担心,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一直紧张你。现在见到你安然无恙,所以晕了过去。没事,休息一下也就好了。”

韩啸风听了这话,心里不由一酸。这一天一夜当中,她这么守护着,担心着自己,辛苦之处,其实远远胜过自己疗伤。韩啸风道:“师父,您回去休息吧。江月就交给我来照顾了。”

松云老道点了点头,道:“你这条命现在虽然保住了,但是伤却没有完全痊愈。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不要过度操劳。”

赵江月悠悠醒转时,鼻中隐隐闻到一股粥香。忽然发现腹中确实有些饿了。睁开眼,只见自己正躺在床上,韩啸风正坐在床旁边看着自己。韩啸风见她醒来,微微一笑。赵江月见他无恙,想说些什么,樱唇轻启,便被韩啸风伸指止住。韩啸风道:“你太累了。不要说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事,已经好了。”赵江月只觉心里一甜,想不到自己还没说话,他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心意。当下微微一笑。韩啸风道:“这一天一夜,你都没有吃饭吧。饿不饿?”赵江月点了点头。韩啸风道:“刚煮了点粥,我来盛给你。”

韩啸风一口一口喂赵江月吃粥,又帮她擦拭嘴边漏出的粥。那神情根本像是在照顾一个孩子。以前,自己总是这么照顾他。现在,是他照顾自己。赵江月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凝视着他。

次日一早,韩啸风等三人便启程前往龙沙镇。

由于韩啸风走的是一条无人知晓的路,竟然赶在了紫莲教主以及年观义等人之前到达关外。这一条既然无人知晓,路上也就没遇上什么人。一行三人也就免去了不少的麻烦。韩啸风一路上只是赶路,并未与人交手,伤势恢复得极快。

他曾在龙沙镇盘桓一阵子,对这附近一带的地形地势都是十分熟悉。这日中午,烈日当空。一行三人已经来到了人烟绝迹的大漠之上。此时的无垠沙海已经不再灼热逼人。劲风扑来,带着一股塞外特有的凉寒之意。

韩啸风挥袖拂了拂迎面而来的风沙,道:“我们再走一会,就到了龙沙镇了。”话音甫歇,他的神色便黯了下来。赵江月看了他一眼,也并没有说什么。自上路以来,她就发现韩啸风脸上不再向从前一样老是挂着笑容。经常一个人独自发呆。越接近龙沙镇,他就变得越奇怪。

终于到了龙沙镇。

韩啸风径直来到千里楼,可这里却早已是一片废墟了。他知道,当晚沙掌柜被步留行毒害之后,徐让就把沙掌柜和千里楼一起给烧了。韩啸风当时听徐让说起这一段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可现在,他置身此地,也许终于可以明白徐让当时的心情了。因为,徐让死了。龙惊流死了。高云谭死了。

当时的徐让,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是自己,另外一个就是沙铁彦。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这种感觉,韩啸风现在是真的懂了。

赵江月只见他凝视着废墟,深邃的目光洒向天边。他这几天瘦了很多,脸上也冒起了胡须,不是很深,但是很多。他神色木然。赵江月不知道他心里现在在想些什么。但是她能感受到,他心里现在很难过。

突然有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脑海。韩啸风顿时来了精神。

不知何时,千里楼的废墟之上多出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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