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眼有一瞬间亮了亮,一丝狡黠一闪而过。
刹那间,我身上寒毛炸了,严重的危机感袭上头!如一盆寒水当头浇,从头冷到脚,僵立在了那。
害怕恐惧执掌了所有思绪,眼中只剩下了傀儡娃娃这双眼。
这双眼微微一眯,娃娃的周身有黑色的寒气凝聚,凝结成冰针,成千上百,密密麻麻,带着强烈的死亡之气,蓄势待发。
脑中响起尖锐的嘶喊,这一刻,头痛得要炸了。面前,万针齐发!滚滚煞气先到,席卷过周身,刀削般刮疼了脸颊。
咔呲——
腰间,衣服破了道口子。同时,脸颊刺痛,一股温热沿着脸颊滑了下来。
我动弹不了一分。
不是没想过抵抗,哪怕用手护住脸,是根本动不了,点点挣扎的想法都被抹去干净,剩下的只有承受。
万针尾随而至,乌黑的针黑亮的反光,尖利的针尖有寒芒,刺痛了双眼,却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最前头的一根针已经到了眼前,目标是我的眉宇间。
一双大手横在了我眼前,是穆丞的手。那针扎在了他指上,发出了当的一声,针落。
一张黄符从他袖间弹了出来,他反手夹住黄符重重点上了我的额头。
他轻推我一把,让我躲在他身后。
这时,无眼男的大手捂住了娃娃的眼。
顷刻,黑针嘭嘭嘭嘭炸成了雾,气势却不减,化成了猛烈的风,掠过我们周身。飞沙走石,吹散了煞气。
他将娃娃的头强行扭正,压入怀中。跟我们就此错开,他头也不回地往前方走,越行越远,直至从视线中消失。
少顷,风也好,煞气也好,都荡然无存,回归平静。
久久,我无法从僵立的状态下缓过来。
耳边好似还萦回着咔咔声,闹得心口好似有蚂蚁撕咬着,焦躁难当。
诡异的气氛下,一场莫名的狂风,头上沾了几片枯叶的张瑶早就抱上了庄墨的腰,缩在他身旁。期间,她没敢乱瞟,最多就是把视线放到我身上,我的神情变化直接影响了她的情绪波动。
我没放松下来,她也一直紧绷着神经。
庄墨拍拍她僵硬的肩,“走了。”
张瑶持怀疑态度道:“走了?”
她不信地瞅了瞅我。
我想对她微笑一下,告诉她,庄墨是对的。可牵动了嘴角,面部僵硬,只能扯个勉强的难看笑容。
试着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卡在喉咙处的不适感缓和了些,能发出声了,也放松下来,附和了庄墨的话。张瑶这才叹了口气,拍着胸口放松自己。
高甚远前一刻还是豪猪般竖起他的尖刺,现在笑得没心没肺,无辜地像只短尾矮袋鼠。他一拍手,说:“去吃饭吧。”
那个男人走过的这一路,遗留了脚印,类似鞋子湿透踩过,湿漉漉的,颜色比路面稍微深一些。
高甚远对此视而不见,率先越过我,带着小平头领路。
眼看着仇人就在眼前,当时他没有冲上去,忍着没有动手,现在人走,他强制忍下了重得跟深仇大恨没差别的恨意,快速转化的情绪间,面上虽悠闲,却突显了他的无奈。因为穆丞说过:他打不过。
有学生路过,在我闹笑话前,穆丞伸手摘下了我额前的黄符。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收起聚拢,拿黄符擦拭过我的脸颊,最后用尾指轻划过了眼角下丝丝痛的那处,触感细腻,他在给我涂药。
黄符上都是血,脸颊那处被他轻抚过的地方冰冰凉凉的,疼痛缓解了。
他说:“走吧。”
我说:“哦。”
却没动,这时候他来拉我手,估计我会躲开。之前的尴尬没有平复。
他微勾了嘴角,浅笑着,没再说什么,跟上了高甚远脚步。
他的态度让我觉得,我心里的小九九被发现了,就更不在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啊,之前嘴对嘴的吻,我都没这么别扭,现在怎么那么敏感了?
感觉自己变麻烦了,很做作,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对!贱人就是矫情……
张瑶搂了我的肩,递上了手机,“女王大人的裙下臣呢,像不像拜倒在旗袍裙下?”
手机里的照片定格了穆丞给我穿鞋的瞬间,还是我要摔倒,脚碰他嘴的那幕。这张照片成了我犯罪的直接证据。
我想抢过销毁,张瑶已经快一步退开了。她说:“多好的一张照片啊,我要留着!”
她躲庄墨身后去了,躲在庄墨腋窝底下探着头,笑得猥琐。
认识她多年,深知她的尿性,我这时要是来硬的,她非得把照片发到朋友圈,搞得众人皆知不可。
瞅了瞅前面已经走远的几人,我瞪了她一眼,快步跟上。
但,还别说,张瑶这张照片拍得时机和很巧。
照片中的我,神色不见慌张,正好低头往穆丞这边看,落下的眼有点高冷。他单膝跪着,捧着我的脚,闭着眼,神情柔和地落下吻。周围落叶纷飞起舞,时间就这样定格了。
除去觉得羞耻,这张照片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俞泽这学校,打了饭可以在食堂里吃,也可以在花园。食堂外的这个花园专门来补足就餐高峰时期,食堂内的座位不足现象。
我们来的时候,吃饭的学生还有很多,基本没有位置。不过,张瑶认识的妹纸已经占好了在花园里的一个位置。
一方石桌,围绕了六个石凳,妹纸身边有个她同学,两人玩着手机。张瑶叫了她,妹纸望过来,站了起来,说:“别忘了哦,我们寝室的一餐伙食你包了!”
张瑶敷衍的说着是是是,打算跟妹纸一起进食堂去打菜。
其他人去帮忙端菜,留下我和穆丞看位置。
张瑶临走时对我使了眼色,我知道她在问我妹纸脖子上有没有头发,我点头。
不止妹纸有,她的朋友也有。几乎,我在学校里遇上的学生,只要能看到脖子的位置,都饶了那几根头发。
张瑶默然地先去打菜。
穆丞已经坐下了,我跟着坐下。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晚风徐徐,吹得身边花坛中的草木习习作响。
枝叶摇摆间,忽见到了隐藏在繁密叶中这双眼,惊得我没坐稳,双肘拄在了石桌上,疼得我手都要抽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