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食堂的路上,我问穆丞怎么知道女记者的名字。在韩淋说出名字的时候,穆丞和庄墨还没出现,千里耳都没可能听得到。
他没吭声,默默拿出了手机,摆弄了下,将手机递了过来,说:“把你的手机给我。”
不知道他要拿回手机干嘛,但毕竟是他给的手机,我没多想。没先接,从包里拿出他要的,再接过了他的手机。
也是这时。
鞋底像是被粘住了,脚脱鞋而出,我险些摔了,手上刚接过来的手机差点脱手而出。
而我眼前的地上,布满了窗户破碎后掉落的一地玻璃渣。
眼看着要摔进玻璃渣中,心生了寒意。
身边人跨了一步,挡在了我的身前。我直接撞到了他怀里,撞在了他胸前,他的肌肉有点硬,额头撞得有点疼。
不等站稳,余光瞄到了地上的那双绣花鞋。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在平地上,鞋头慢慢调转了方向,停在了先前与之截然相反的方位,也就是我们来时路的方向。
在张瑶惊恐的抽气声中,高甚远快步奔了过来,拿起了绣花鞋,侧身偏头望向了绣花鞋所指的方向,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不等他有进一步的动作,穆丞一把夺过了绣花鞋。
“拦住了又能如何,你打不过。”
说着话,穆丞在我面前蹲下。先放下了鞋子,抬起了我的脚丫子,拂过脚底板的尘土,再拿起鞋子想帮我穿上。
狂风呼啸而至。
吹起地上的砂石残叶,扑面而来,迷了人眼。
靠在墙上的扫把啪嗒掉地,我跟着站不稳了,险些向后扬。脚上的力道一重,轻轻被扯,这只脚就直接踩稳在了穆丞的手上。
风只有一阵,吹过便安静了。
他安静地帮我把鞋穿上了,什么都发生过般站了起来,我却放不下挡住脸的手机了。刚往他那边瞟去,他也恰好望过来,四目相对,我没志气地立马移开了目光。
这样一来,倒显得我做贼心虚了。
我的心脏跳的很快。
因之前他蹲下的姿势很像单膝下跪,他就这么捧着我的脚,动作轻柔地好似对待什么易碎品,仔细而又专注地拂去了尘土。这个时候,我就已经心砰砰的了。
然后,狂风中,我站不稳的那一瞬,我的脚背好像碰触到了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可能是他的唇。
带着湿润的轻轻碰触,现在脚背上还留有那时的触感,提醒着我,这次是我自己把脚送到人家嘴边,是我调戏了人家。也可以算是,经在他脖间留下红唇印,第二次轻薄了他吧,虽然都是意外,可我还是心虚地想将脚藏起来。
不过,那个时候好像听到了拍照的咔嚓声。
望向张瑶,她正拿着手机笑得猥琐。
转眼间,她的视线落到了我的双脚,收起了笑容,问:“刚刚这鞋怎么回事?”
高甚远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开,抬着头看着四周的环境。
我们目前所在,是建筑与山坡间的走道,有些年代的建筑灰灰的,山坡上种的都是绿植,除了绿,没其他的颜色。大致没什么好看的风景,他却很感兴趣的四处看着,只差来几声口哨来表现他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穆丞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死人附着的鞋罢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双鞋更冷冰冰的了,冻得双脚有些麻木。
脚底板有异状感,那是刚刚穆丞给我穿鞋时,塞进去的一张黄符。这会儿才明白他的用意。
他以导师的口吻说:“这样鞋子就不会再掉了。记得这双鞋给你的感觉,以后别粗心穿了不该穿的东西,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张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向高甚远。
不知这双鞋是张瑶从哪搜出来的,不知道高甚远为何要让我穿上这鞋。不等张瑶兴师问罪,通过穆丞突然抬眼望向的地方,路的拐角处,我们来时的方向,一身粉红色西装,抱着孩子的男人走了过来。
迎面而来,直视了粉装男人的面容,黑洞洞,好似无底洞的两个眼窝冲击了视线。
我见过他,在车祸现场,他追着姜连新外遇带回来的那个男人离开了,一面之缘,他消失的太快。只是他这身粉色西装太让人记忆犹新,他抱着个傀儡娃娃的造型也令人无法忘怀。
然而,当时没看到脸,不知道他原来长这样。如果知道他是这样的一个,一眼就能知道是非人的存在,我就不会向警察提起他了。
此时,他向我们走来,不宽敞的道路,他只能从我们身侧走过。
漆黑的眼窝,是空洞的,没有眼珠,有丝丝黑烟往外冒。黑色的线缝住了他的嘴,三根牙签大的铁针并排穿透了他的鼻梁;鼻间,扣着一个铁环,一条丝线在铁环上饶了绕,多余的线垂下,落在了傀儡娃娃的手上。
近距离下,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死气。他走过来,脚下要是有杂草,那杂草瞬时就蔫吧了。
高甚远握紧了双手,全身颤抖着,极力在忍耐着。他一双眼狠狠地瞪着这个男人,有想将人碎尸万段的恨意。
穆丞和庄墨也看着这人,这人像是无所觉,不急不慢地走着。
即将擦身而过之际,男人怀里的傀儡娃娃慢悠悠地将头转了过来。
360的扭转,诡异的角度,傀儡娃娃那张只能上下开合的嘴,快速地一张一合,发出咔咔的撞击声响,就像是她的笑声。
透着血色的一双眼睁得大大的,没有看向谁,只是睁着,没有焦距。
忽而!
傀儡娃娃转动了眼珠,望向了穆丞,我在穆丞身边,能清楚感受到娃娃视线的方向,可以肯定她在看着穆丞。
穆丞也看着她,不避不躲,直视着。
傀儡娃娃的嘴张合地更为急促了,高频率的咔咔声不绝于耳。
假得不能再假的傀儡娃娃,却给人有生命般的违和感。仔细看了,发现她的灵气来自这双带笑的眼,有着灵活,有着生气,透着感情,像生灵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