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听不清张瑶就近说的话,隆隆的声响,听不真切,好似隔了一层水,我在水中,她在水面。只感觉到她把药丸递到了我嘴边,属于药丸的药香钻进了鼻子,脑子一下清醒了过来,耳边隆隆之声削弱了。
张瑶把药丸塞到了我嘴里。
入口即化,药丸合着快速分泌出的唾液滑下了食道,一股炽热的暖流扩散,逐步驱散了寒意。渐渐的,寒意被取代,全身暖洋洋的,出了一层薄汗。
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一阵无力,跌倒在了张瑶怀里。
最后一幕所看到的,让我又迅速抬了头喊道:“小心车前面,刹车!”
小平头下意识地照做了,可还是迟了,路边冲出的人影撞在了车上,砰——
货车紧急刹住,张瑶没有系安全带,险些窜出去,我抱住了她。
“撞死人了?”张瑶瞪大了一双眼,眼中满是惊悚。
我们的车速很快,这速度直接撞上,哪怕不死,情况也够呛。
小平头开门下车,算命先生先关心了我的情况。
我能有什么事,开鬼眼后的老毛病,大家都懂的,只是这次和前几次失控有些不同。
他不关心被撞的人,先关心了我,这么做真的合适吗?而且他一点都不紧张。
我问他了,他笑得轻松地说:“呆头做事一向认真,信得过,不会是他的责任。我这车装了行车记录仪,还是全方位的,不是我们的责任,怎么都赖不上我们。”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就算不是我们这边的责任,毕竟是条人命,他居然冷漠到不管别人的生死……
我和张瑶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我和张瑶都难以接受他的说辞和漠然。
“啊啊啊啊啊!!”
小平头惨叫了。
小窗一时看不到前面的情况,被车盖挡住了,小平头挣扎着挪了几步出来,我们才看清他的脖子被掐,扯得他直不起腰来。
掐住他的那只手很恶心,覆盖了一层油脂类的粘稠液体,随着小平头咬牙切齿的直起腰板,掐他的人跟着爬了起来。
好像是被撞的那个人。
那人力气很大,眨眼间,小平头竟被提了起来。
明明背影很瘦弱,也很矮,却提起了几乎是他两倍体型的小平头。
小平头的力气有多大,我们见识过的,之前两个歹徒的铁棍被他徒手接住了,还能独自扛起厚实的茶桌。就他这强健的体魄和力气,现在居然挣脱不开这人的禁制。
张瑶惊悚道:“这人力气也太大了吧!”
算命先生急忙下车去了。
张瑶看这人还有这力气抓人,以为人没有事,就放松下来,看起了热闹。
我说:“不是人,这人没有体温。”
在那微妙的世界里,活物和死物一目了然,我是亲眼“看着”这人,与其说人,不如说是尸体,从路边的那个湖边慢慢爬过来的。
路边杂草茂盛,他潜伏过来动作缓慢,杂草有晃动,却会被误以为是风吹的。外头的风那时比较大,很难注意到草丛里有这个东西在接近。
他突然就冲上了马路,没有注意到,自然不能避开。
难闻的恶臭飘进了窗,张瑶捂住了口鼻。
这是尸臭,我和张瑶心里都清楚。
当下,张瑶就跑去关了窗,开了通风扇。
窗外,小平头一直捶打着尸体的手臂,尸体纹丝不动,没有半点松手的迹象。干巴巴的手,黝黑瘦弱如柴,却意外的坚固。
这让我想起了花童拽着我的那只手。
然而,这具尸体更不堪些,骨硬外,他全身像是被浸过油,也可以说是从油桶里爬出来的,覆盖着一层油腻腻的,类似做润滑用的牛油那种褐色的东西。
一步一个油腻腻的脚印,抬手投足间,那油在他身上流淌着,不时的藕断丝连地滴落几滴。
小平头一抓,抓一手油腻,根本抓不住实体。也就没办法使力,更是挣脱不开!
算命先生皱着眉头走近,拿出了黄符,贴在了这人的后脑勺。
瞬时,尸体就不动了,直挺挺地站着。
小平头这刻一拳头下去,尸体的手被他轻易锤断了。
双脚落了地,小平头扯了两下断手,那手还牢牢掐着他的脖子,硬扯了下来,脖子一片红肿。
他大口喘着气,喘息的急了,咳嗽了几声。
算命先生扇扇鼻间,回到了车旁,开了门,小平头想上车,他立马道:“去洗个澡,脏死了。”
张瑶跑去给他开小门,这小门外面开需要钥匙,开大门的话,不好意思,我们里面反锁了,也需要张瑶去开个闩。
何况小平头那手,我们看到了,满手油腻腻的深棕色,让这手去开门,不方便不说,还要把车弄脏了。
小门一开,浓重的尸臭飘了进来,张瑶干呕了两声。小平头抱歉地笑着,脱了上衣搓了把手,抹了把脖子,直接将脏兮兮的上衣往外面一扔了事。
他扔掉的那衣服上,和他手上都沾了同样的东西。
小平头这一进来,通风器的作用就不大了,他就是污染源,恶臭布满集装箱,让人透不过气。
张瑶捂着嘴,含糊不清道:“那不会是尸油吧?”
我说:“不会吧,没可能那么多吧?”
尸体身上的那些油,粘稠又多,稀泥一样,往美好了说,其实有点像蜂蜜,厚厚一层,将尸体整个包裹住了。
算命先生掩着口鼻,一脸嫌弃地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备注为小蔡的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
“喂,小蔡吗,我这有具尸体诈尸了,被我的车撞了。公路上,你的管辖范围,来处理一下。嗯,烂的挺严重,死了应该有段时间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知道,这次你可要带些机灵的人,我可不想像上次那样,被不懂的人另眼相待。”
他在报警,打的却是私人电话,算命先生积存的人脉可见一斑。
张瑶拿出湿纸巾,在上面喷了点香水递给了我。
厚厚的几层纸巾,上面的香水味不重,淡淡的茉莉花香,捂住了口鼻,方才好受了些。
不经意间,注意到了露出一角的短剑,那剑柄上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
以为是眼花,一道流光在剑柄的纹路间快速掠过。
忙是拿出了短剑一看究竟,锈迹斑斑的剑身上,两道流光不时交错着游走在剑身上。细看下发现,这两条,一蓝一粉的流光是两条龙的形态。
那龙爪,那龙须、龙角,有模有样的,因为生动,不会被人认错为两条蛇,或是蚯蚓。
短剑还是那副出土文物的挫样,依旧拔不出来,很怀疑剑刃是不是锈烂掉跟剑鞘融为一体了,不然怎么会纹丝不动。
然而,因为这两条龙的出现,剑有了灵气,一眼,就能认出它不是凡物。
这会儿,我看手上的戒指,跟这把剑给人的感觉,是何其的相似。只是短剑跟戒指一比,终究逊色了些。
有灵性和灵器的差别,有了对比就一览无遗了。
“怎么了?”张瑶问我。
我马上又注意到了包里的长明灯。这灯是算命先生交给我保管的,因为用得比较频繁,算命先生说就带身边吧,就放到我的背包里了。
现在挖出来一看,和之前看到的长明灯很不同。
哪里不同呢?明明样子没差别,也没出现流光什么的。
我一手握住了灯底座,轻轻一拧,机械齿轮转动的轻微声响骤然响起!
这一瞬,盛油的油盏部分动了起来,随着我的拧动,油盏渐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