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听到了动静,看了过来。
看到了长明灯的变化,他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呆滞了几秒。电话那头催他怎么不说话,他才回过神来简单说了声“挂了”。
收了手机,他不再说话,静静看着长明灯的蜕变。
油盏是莲座的花式,现在,组成莲座的花瓣盛开了,不再缩成团。随着莲花展开,花瓣上面的锈迹掉落,露出了里面泛着金光的金属色。
张瑶瞪大了眼,惊呼声:“黄金的啊!”
厚重的锈迹有了破口,只要沿着这些破口抠刮,锈迹大块大块地剥落。
于是乎,几个呼吸间,崭新的黄金长明灯出现在我手上。
重量轻了,也缩小了一圈,虽然依旧很沉,却不在给人笨重的感觉。它是金贵的,贵重的,精美地令人挪不开视线。
金莲座油盏,那花瓣纹理清晰分明,每朵独立可移动,立体生动。
拿捏的盏柱,三座浮雕金佛,捏指为兰,垂目、微笑,端庄仁慈。
算命先生捂住了嘴,眼中泪光闪烁,嗯了声,一时说不出话来,哽咽着问:“成灵器了?”
我的眼中,三座金佛中的其中一座,双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笑眯眯地望了过来。
他伸出了手,我伸手迎了上去,他的小手落在我的食指上,耳边传来了一声淡淡地“阿弥陀佛”,只见那油盏中,猩红的油慢慢涨了上来,灯火无星火骤燃。
灯光笼罩的这一刻,脚下、车顶,布满了密集的网状金光。犹如镜子碎裂的清脆声响,车壁破碎了。
但,这些都是幻觉,我们还在车里。虽然车看似不见了,我们却没有落地,悬空着,踩在车上的结实触感不变。
然而五感,真实地感受到了车外的一切。
风声,风吹草低,树叶婆娑。
置身山脚下,周围这一片无边的田野。那一湖水,在风的吹拂下泛起圈圈涟漪,水波荡漾着。
狂风乍然而至,飞沙走石,落叶飘飞。
火苗一跳,火焰猛增。
瞬时,风止,一切归于沉寂。
点点星火飘起,长明灯的上空,少女的身影渐渐成型。
一头火红的长发,颤动的长睫毛如蝶翼,她就这么睁开了眼。黑与红与黄相间的熔岩色瞳仁,透着沉着,透着死气,波澜不惊,漠然地扫视着周围。
清秀的面容,白皙的肤色。
她是火焰的精灵,全身被火焰包围着,耀眼地使人移不开目光。
算命先生忍不住发出了声抽泣,她望了过去。当下,算命先生泪如涌泉,一手捂嘴,一手五指展开,娘气地抓了一把虚空。
四目相对着,少女是冷漠的,算命先生是激动的,一时间两人眼中都只有彼此。
周围的气温随她的出现骤升,却不难受,亦如冬天烤着火炉的那种暖洋洋。
她腾空升起,出了车内,升到了悬空。
藐视四周,展开了四肢,缓缓收缩手脚,环抱住了自己。
她的红发无风自扬,狂舞间如火焰。
她周身燃起了熊熊烈火,气温在不断攀升。
林间、草间在响动,有什么在退去。随之退去的还有黑暗中的蠢蠢欲动,当它们退去,还以原来的和谐氛围,才知道它们不知不觉间包围了我们,我们无人发现它们的存在,风声变味了都没有察觉到。
算命先生吞了口口水,望向了我,说:“山那头以前是个乱葬岗。”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说过的,鬼眼会吸引鬼物,所以,阴影中的他们是被我失控的鬼眼吸引来的。
气温瞬息间再次调高了一个档次,少女周身成了一个火球,再也看不清里面她的情况。蓦地,火球炸了,星火飘飞,缓缓而落。
风起,带着星火飘向更远的地方。
四周的不好气息消失,清新的小风,摇曳着周围它能带动的一切,风声清爽了起来。
长明灯熄灭,能透过车壁看到外面世界的奇观消失了。
全程张瑶一直处在云里雾里,呆呆地看着我们抬着头望车顶,学着我们看了看车顶,什么都没发现,不服气地哼哼了几声。
她很清楚,我们看到了她所看不到的情景。
没有问看到了什么,盯着长明灯眼中满是惊艳,“黄金做的吧?做工那么精致的东西,又是古董,能卖很多钱啊。”
算命先生下意识地想护长明灯,从小窗伸了手过来。他的手臂挺长的,手指也很长,可惜还不够长,护不到长明灯。
我笑笑,将灯递给了他。
之前还满不在乎地让我拿着,知道了它是灵器就舍不得离手了呢。
他拿着长明灯细看着,嘴里喃喃着:“一定是先生用它开了鬼域大门,激发了它的灵性。”
张瑶扇着鼻间,说:“臭味减轻了呢。”
是的,周围空气没那么令人作呕了。
就不知是被长明灯的器灵消减了,还是小平头洗的差不多了,在风扇运作下,臭味自然被排外了。
小平头突然敲起了浴室的门,算命先生抬了眼,淡淡道:“忘拿衣服了,瑶瑶去拿个浴巾给他吧,在那边抽屉。”
认识没多久,他倒是不见外,叫张瑶的名叫得那么亲昵。
张瑶不在乎地嬉笑道:“好的,甚远哥。”
一个称呼的改变,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关系,明明才认识没多久。我是知道张瑶一向喜欢抱人大腿,给点颜色就能开起染坊的人,她的顺杆爬并不奇怪。
倒是算命先生的转变有些耐人寻味。
算命先生笑得灿烂地说:“你也可以叫我甚远哥,我不介意的,峤峤。”
我笑了。
看来算命先生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不觉得好的快要得意忘形了吗?
围着浴巾出来的小平头丝毫不知道,在他洗澡的时间里发生的事,笑得羞涩地跑出来,在张瑶灼热的目光下,快速从旅行箱里拿了折叠整齐的衣服又跑进了浴室。
小平头的身材真的很不错,典型的肌肉男,腹肌六块扛扛的。
算命先生,哦不,高甚远,高小弟,拿着长明灯爱不释手。有灯在手,他无暇管其他了,根本没看小平头一眼。
我想到个问题,问了他的年纪。
得到答案,我惊呆了,他居然大了我两岁,我还以为他会比我小,“完全看不出来啊。”
高甚远笑着说:“没看你的婚契,我也不相信你已经二十五了,看面容,当初还以为你是大学生呢。”
张瑶呵呵笑着说:“你们两个都长得嫩,那我呢?甚远哥认为我几岁了?”
张瑶笑得开心,眼都要冒金星了,要不是了解她的为人,还以为她对高甚远有意思。
不知道庄墨要是知道了,或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会是何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