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看其貌不扬的集装箱里,有浴室可以洗热水澡,有电磁炉能炒菜,有电饭锅,那长凳能当床睡。
家具不仅加固过,不会因紧急刹车移动,几根钢管是方便走动的人好平衡,几张带安全带的椅子,则能让人在车辆行驶中使用车上的设备。比如洗澡,浴室里不仅有钢管能保持平衡,也可以坐着冲洗……
于是乎,吃喝洗睡几乎都可以在奔驰的车上解决,赶路赶时间的最佳配置。
虽然狭小了些,通风处理的很好,进来后并不觉得闷。嫌暗可以开灯,也可以打开天窗,边侧的铁片抬起来就是窗户,就是这些窗户被铁杆封住了,像牢笼。
算命先生和小平头在前头,由小平头开车。一壁之隔,需要通过小窗交流,情况就变成了有种我和张瑶是他们阶下囚的微妙感。
张瑶说我们像被拐卖的妇女,即将送往下个藏身地。
简单参观着,调侃玩笑了几句,她找了位置坐下了,我拿着衣服去浴室。
车开启,到市里路程一小时,足够我擦拭一下身,换个衣服,还能洗个头。
我在浴室里的时候,张瑶在摆弄穆丞的手机,“我靠,这手机干净的像刚出厂啊,一条短信都没有,通讯录里只存了一个号码,不会是你老公另个手机号吧?”
算命先生闻言,说:“不会啊,他直接拿出手机给我的,没动什么。”
“可都是全空的,半点记录都没有,不是故意清空的就说不过去了,哪有人的手机那么干净的。”
凭他们想是想不透的,除非当面问本人。
脱了衣服,身上的绷带多得几乎没有空可以擦拭,尤其是肚子,整个被纱布围了一圈,跟围裙似的。
无从下手,只能草草装装样子地擦几把。主要还是头发,油得能滴油了,得好好洗洗。
张瑶那边,什么都没有的手机,自然没什么可玩的,她摆弄了一阵,嘟囔着没趣就把手机放下了,用自己的手机看起了电影。
等我出来,见到我湿哒哒的头发,张瑶问有没有吹风机。
在算命先生的指点下,张瑶打开了抽屉,找到了梳子和吹风机。问起有没有镜子,算命先生让拉起那边的垂帘。
于是,门是面大镜子的柜子出现在了面前。
这面镜子能照全身,此时,镜中映照出了我和张瑶微微吃惊的脸。
张瑶手贱,打开了柜子,发现是算命先生的衣柜,一排的唐装和民国长衫,整齐地垂挂着。她还想打开里面的抽屉,被我打了手。
我小声说:“你想翻出算命先生的内裤不成?”
像这种衣柜的设计,里面的抽屉一般都是放内衣裤袜子之类的东西,最起码我家的柜子是这么放的,张瑶房间里也是这么个放法,我不信她不知道。
张瑶扬扬眉,吐吐舌头,放弃了耍流氓。
小平头把饭菜打包了一份,带到了车上,算命先生正在吃着,没空看我们,丝毫没意识到他的私密东西差点被张瑶搜出来。
集装箱这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想要什么东西,问算命先生,几乎都能找到。
细看下,我们还发现了那张摆摊的茶桌,它被放置在角落,盖了一层布,一时间没注意到是它。桌面上原有的乌龟壳、小吊钟这些东西都收在了自带的柜子里。
张瑶说这一大桌子,之前是小平头一个人扛到车上的,力气大的惊人。
忽而,张瑶恶趣味地问有没有姨妈巾。
算命先生答:“有啊,有时接的生意在乡下,车开不过去,要走山路,就会备上几包卫生巾当脚垫。”
我和张瑶很吃惊,算命先生表面看着风光,就他穿的衣和鞋,跟穆丞的一样,都不是市面上的款式和质地,一眼就能认出来是量身定做的那种,价格肯定不菲。实在看不出来,他会有下乡走山路的经验。
我还以为他接的生意都是高大上的,以他的名气,难道不是应该只接大生意的吗?
算命先生感慨道:“像那些古老的山村,极大可能隐藏了未被挖掘的灵器,可惜都没能遇上。”
面对我们的疑惑,他说接的生意,不仅仅是价钱的问题,还有是否感兴趣。要是有趣的事件,像那种不能通车,需要走上两三天进山的小地方他也会去。
这些年,大江南北都走过一些,如今累计的人脉足够他接到稀奇古怪的案子。
他又说无法直接看出是否是灵器的情况下,可以让器灵现形,这是最直观的方式。但有些器灵比较含蓄,就只能通过长时间接触,久了可以感应出灵性大小。
他说他经历过一次次的满怀期待,结果却是一次次的失望,已经快绝望了。
张瑶可不想听他诉苦,对他所经历过的古怪事比较感兴趣,想听故事,算命先生默然了。
可能,之前被缠的烦了,这次不管张瑶怎么问,他干脆就闭上了眼。
几乎就是闭眼的功夫,微微的鼾声就响起来了,演技很浮夸啊。
张瑶帮我把头发吹干了,放下了吹风机,跑去坐到了小窗边的位置。从小窗伸出手来拍打着算命先生的肩,头是打不到的,算命先生把头歪向车窗了,她的手不够长。
事实是别想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张瑶想满足好奇心的目的任重而道远啊。
我含笑看起了穆丞的手机。
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手机,白色的机身贴了墨竹的花纹。国画的画风,那墨竹亭亭玉立,清高脱俗,极具风骨。
点亮了屏幕,屏幕图也是墨竹。
或深或浅的简单笔墨,勾勒出层次分明的竹叶,满眼黑白之色,干净清爽,亦如手机主人给人的感觉。
他连手机卡一起给我了。
曾想过趁着手机丢了,干脆换个手机号。这样可以甩掉姜妈妈的纠缠,也能断绝不必要的联系,有些人既然舍弃了我,那就不要再有联系了吧,断的干净些。
可,现在拿了他的手机,还拿了手机卡,有些不合适。
下次见到他,要塞些钱给他嘛,不是说买下,只是想意思意思表示下感谢。
随手玩了几下,像张瑶说的那样,这手机干净的像刚出厂的。没有多余的软件,没有通话记录,也没短信,通讯录里有几个号码,应该是张瑶刚帮我存的。有她的、庄墨的、我妈、我爸等等我所认识人的手机号,她有的都帮我存上了。
张瑶所说的那个自带的手机号,没有备注名字,不知是谁的。但不管怎么想,穆丞另个号的几率很大。
轻轻一笑,正准备把手机收好,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寒意传递了出来。
转瞬间,这股寒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何其熟悉的寒冷,何其糟糕的经历,再次上演了。
张瑶听到我透不过气的喘息声,回了头。
她慌张地拿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个小锦囊,红艳艳的一个锦囊,是那么的眼熟,里面放的应该是药丸。
耳中净是隆隆之声,咬紧了牙关忍受着寒冷,痛苦地闭上了眼。
这一刻,我陷入了奇特的世界里。
耳间,就近,满是张瑶抬手投足间,衣服摩擦的声响;往远了,能听到应该是汽车马达运作的声音。
一辆车从旁边经过,我听到了车内小孩的笑声。
算命先生起来了,那方位的衣服摩擦声,只可能是他了。他在小窗边观望,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鼻间,洗发露的香味,张瑶身上的香甜味,周围有一股淡淡的菜香味,那是之前从小窗飘进来的。
张瑶靠近,肌肤敏觉地感受到了她的体温。
这一瞬,周围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类似观看红外热成像,物体的轮廓通过冷热度、通过细微声响,各种的方式呈现在了“眼前”。
感官扩散,能“见”的范围在不断扩大,路边咀嚼着草甩着尾巴的水牛快速略过,羊群进入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