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大海没有回家，而是来到小溪的住所。一开门，小溪就抱住他哭。他拍拍她的头，没有说话。这时他的儿子跑过来叫爸爸，他忙蹲下去把儿子抱起来亲了亲。小溪擦了擦眼泪，来到客厅里。她把冉大海的上衣脱下挂起来，又忙给他倒杯开水。冉大海抱着儿子坐下问小溪：“你母亲的病也好了，儿子又这么乖，你要吃有吃，要穿有穿，哭什么呢？”小溪说：“不知怎么，见到你就想哭。我知道你整天忙，都是忙的大事，可我坚持不住想你，特别到晚上儿子睡觉以后，夜静了，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我知道我们的爱不会有什么结果，你更不会明媒娶我，可我从内心里离不开你。前边的路怎么走，我不敢想，但儿子一天大一天，你我这种关系怎么办呀……”冉大海听到这儿，警觉起来，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是不是想带着儿子离开我？”小溪又哭了。儿子看见妈妈哭了，撅着小嘴，两眼红红的。小溪说道：“我肯定不想离开你了，可是儿子怎么办？我名誉上没有丈夫无所谓，但儿子不能没有爸爸啊！”冉大海问：“我不是他爸爸吗？”小溪急了：“谁说你不是他爸爸了？可是，可是……”冉大海给小溪擦擦泪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没事的，从明天起我们就在社会上公开身份，你就是我老婆，虽然不是老大，但也是真正的老婆。谁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家里那位也知道你为我生了个儿子，全公司也知道你是我的老婆，社会上也有知道的人。你放心生活吧，等儿子长大了，你到我公司来上班，掌管财务。”小溪听冉大海这一席话，不怎么哭了，停顿一会儿悄悄地说：“我真不知道往前该怎么走。”冉大海抱住了儿子，又用一只手搂了搂小溪说：“你前边的路很好，你有我们的儿子，这是你最大的财富。将来儿子长大了，你会幸福的。”小溪不哭了，只是无力地任他搂着。冉大海说：“其实，我真感觉对不起你！为了我，你牺牲了很多，社会上的压力，你家庭对你的压力，你都挺住了。而我又不能给你过多的什么，你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楚，默默无闻地给我带孩子，你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小溪喃喃地说：“是啊，我什么也不求，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求我们母子平安！你和小井好，我不管；你和小田好，我不问。你们男人是干大事的人，女人的事在你们心中就是小事。只要你能处理好，对跟你好的女人好一点，别像包主任那样，想尽一切办法去杀跟他好的女人就行。”冉大海听她这么一讲，忙问她：“你说什么？你说包主任什么？哪个包主任？”小溪苦笑一下，眼光不去看他，平平地说：“哪个包主任？难道你不知道，跟你好的包中年要杀桑丽兰！”冉大海马上松开小溪，放下儿子，站起来走到茶几前拿了一支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想，包中年要杀桑丽兰的消息如此扩散开了，包中年还能如愿吗？他现在心里暗暗高兴，幸亏包中年不让他实施他的阴谋了，不然他一出手，社会上马上就知道是他干的，那等待他的只有牢房了。冉大海又一想，小溪怎么会知道这深层次的机密呢？他问：“你怎么知道这些呢？”小溪犹豫了一会儿说：“是小井打电话告诉我的，小田也打电话说了。”冉大海惊愕了，到目前为止冉大海对这三个女人都相互保密。这三个女人都问过他同样的一句话是：“你还有别的女人吗？”他对每个女人都这样说：“没有，我只爱你一个。”其实，每个女人也都知道他在外边还有其他女人，但都心甘情愿让他骗。冉大海也知道她们不相信他的话，但他们之间遵照“看透不说透”的原则相处了这么多年。然而，为什么这会儿她们三人为包中年和桑丽兰的事相互通电话呢？小溪想了想说：“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冉大海说：“我不生气。”小溪说：“你得理解她们。”冉大海说：“我时常在理解她们也包括你。”小溪抱起儿子，看着冉大海说：“她俩的意思是对你提防些，劝我多个心眼，留些后路。她俩说如果你帮助包中年杀死桑丽兰，我们三人马上离开你！小井准备到北京学京戏去，小田和丈夫准备去西藏，她们劝我也走远点……”
冉大海一下子坐到沙发上，脸色苍白……
市委书记刘成玉上午刚到办公室，感觉办公室的楼板微微地动了一下，接着是一声闷响，像是从遥远的地下发出似的。他脑海里不由闪出了日本广岛原子弹爆炸的画面。
刚才上班到市委大门口，差点进不来。因为有几十人在市委门口上访，看样子像企业军转干部。他们每人手里举一面“八一”小红旗，喊着“一二一”的口号，唱着军歌，三块方队，轮流拉歌。说是上访，不如说是示威。近段，为上访的事省委对天啸市有看法，有进京的，有进京造成非正常的上访的。所谓非正常上访，就是上访人员不到国家信访局而是到天安门广场、外国使馆等地方闹事。也有去省委省政府闹事的。这些人员有涉军人员、企业改制人员、下岗人员和城市建设被拆迁人员等。刘书记为信访的事有点心烦，这一个时期开会他不是说事，就是批评人，弄得不少人不想见他。
这会儿脚下的楼板微微一动，一声闷响，他的心一惊，心想，难道这是什么不好的预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省纪委副书记册国栋打来的。册国栋对他说：“给你交代一下，今天我们派个工作组去你那里。”刚才听到闷响声心里就一惊，这会儿省纪委册国栋又说派工作组，心突然大跳几下，他马上问：“派工作组查什么事呢？”册国栋说：“还是杭航的事。”刘书记一听赶紧问：“杭航的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把我的一个副市长已判了刑，还能有什么事？”册国栋说：“是的，本来已结束了，可中纪委在复查案件时追着不放，说杭航的事没有查清楚，非要把她的事再查一查，并让报结果。没办法，我们只好再查一查。”刘成玉若有所思地说：“噢，是这样。好吧，市委会支持工作组开展工作的。”册国栋说：“目前需要保密，请刘书记在工作组去之前，先不要对任何人讲。”刘成玉说：“这个我明白。”
刘成玉放下手机，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市公安局局长洒东林打过来的：“刘书记，人民路大明广场停车场发生一起汽车炸弹爆炸事件。车上两人均被炸死，周围三辆汽车受损，一名过路人员受伤。”刘成玉一听是汽车爆炸事件，马上想起了中东地区经常发生的汽车炸弹事件，“难道恐怖组织已渗透到内地？”想到这儿顿时心情紧张起来，忙问道：“被炸的汽车是谁的，是什么人所为？”洒东林说：“刑警人员报告说，车是市建委城建科科长桑丽兰的，车上炸死的两名人员均是大明汽车维护中心的工人。至于什么人干的，目前还不清楚，我们正在调查。”刘成玉一听“桑丽兰”三个字，忙问：“桑丽兰没事吧？”洒东林说：“她没在车上。刚才我们的干警与她联系，她说她在外地出差。她还不知道她的车被炸。我们的干警也没有多给她解释。”刚才刘成玉脚下微微一动，一声闷响，他只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他不迷信，但他相信预感，这会儿很快证实了他的预感的正确性。他对洒东林说：“你们抓紧调查破案，尽早抓住凶手。”洒局长说：“我们一定努力，争取快点破案。”
刘成玉放下电话，沉思起来。这真是个黑色的日子，门口那么多上访人员在喊口号，闹得很多群众围观，有的看热闹，有的起哄，有的随波逐流跟着助威。这些都没有啥，以人为本嘛。但是他们所反映的问题是体制问题，目前还解决不了。解决不了问题就闹，也可能闹一闹中央就会有政策。刚才省纪委册副书记又打电话通报杭航的情况。他想，杭航会有什么情况让省纪委掌握住呢？他心里清楚，杭航是早晚要出事的，因为她是个从不满足的女人，欲望使她经常变着花样使手腕，为了达到某一个目的，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这样的人，得罪不得，只能有防备地团结她，小心共事。俗话说，团结好人，能办好事；团结坏人，不会坏事。多年来她周边的人都迎合着她做事，让她养成了为所欲为的毛病，长期下去，她能不出事吗？现在她在暗暗地了解他和金维善的事，不知道下一步她有什么动作。好在金维善已经到美国生小孩去了，她也抓不住什么把柄。尽管这样，刘成玉还是要保护她，不管怎么说，杭航是政协主席，是四大家的主要领导，出什么事了他面子上也不好看，市委也没法向省委交差。该替她说话时还是要替她说话，他刘成玉绝对不会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情来。刚才他还没有从杭航的问题中摆脱出来，这会儿又发生了汽车爆炸案，两死一伤，三辆汽车受损。这件事一定要处理好，让媒体早点介入，向市民通告情况，不然又会谣言四起，还会说与恐怖有关。现在网络发达，说什么的都有，一定要掌握舆论主动权。
今天真是黑色的日子，他想。
下午五点，市公安局长洒东林带领政委和刑警队长，来到刘成玉办公室汇报案情。“刘书记，有大事向您汇报。”他们刚进屋，洒东林就说。这时，市委政法委书记苗运蒙也进来了。刘成玉突然预感到有什么大事了，忙问：“不是一般的爆炸事件？”大家坐定后，洒东林看一看苗运蒙说：“案件是一般的事件，可案件后的人不一般。”刘成玉忙问：“谁是幕后人呢？”洒东林说：“三名凶手现在我们已经抓到了两名，他们都供认是包中年让他们干的！”这时刑警队长说：“我们已收到桑丽兰写给包中年一封信的复印件，是桑丽兰的妹妹桑红桃刚刚送来的。从这封信上看，桑丽兰早就知道包中年要对她下手，并有了思想准备。这次凶手是针对桑丽兰的，本想把桑丽兰炸死在汽车里，没想到桑丽兰出差前把车放到了汽修中心，结果把两个试车的维修工炸死了。”刑警队长说着把那封信拿出来让刘成玉看，刘成玉接过信件，掀了两页看看最后的文字念道：“……这封信我已复印两份，给你一份，我随身带一份，原件和硬盘存在第三人手里。如果我出事身亡，这封信就会马上送到公安局，他们会根据这封信件的线索破案的……”看完信，刘成玉已知道了包中年和桑丽兰的关系了。他知道桑丽兰和金维善关系好，金维善也常在他面前提起桑丽兰，但是从未提起过桑丽兰和包中年的关系。从这一点讲，金维善是个可靠的女人。刘成玉把手里的信件递给刑警队长，叹道：“如果这起爆炸案真是包中年指使干的，那他太傻了！男女关系，古来已有，和谐处理，比比皆是，哪能动手杀人呢？”这时政法委书记苗运蒙说：“也可能桑丽兰逼他太急了，把他纠缠得走投无路了，他动了杀心。”刘成玉突然想起了包中年已出国，忙问：“包中年已随市政府考察团，出国到美国去了，要马上封锁消息，不能扩散。”公安局长洒东林和政法委书记相互看了看，马上明白了，都忙说：“马上封锁消息，不能让在国外的包中年知道桑丽兰没有炸死。”刑警队长沉思了一会儿说：“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恐怕包中年早已知道了家里的事情。”这时刘成玉自言自语地说：“他知道桑丽兰没死就麻烦了，他有可能潜逃不归……”他已感觉到了事情的重大，脸上呈现出严肃的表情。
这时有人敲门，刘成玉说声：“进来！”门轻轻地开了，进来的是市委秘书长罗家华。他进来一看这么多人，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大家都在这儿了，我想给刘书记汇报个重要的事，请大家到隔壁休息一下。”大家一听，纷纷离去。刘成玉见大家走了，问道：“什么急事？”罗家华说：“刚才考察团那边打过来电话说，包中年昨天晚上失踪了！”刘成玉一听大惊，问道：“在哪儿失踪的？”“在美国旧金山。据说昨天晚上吃晚饭时还在一起，早上起来后发现他不在宾馆了，今天一天也没联系上。”刘成玉问：“他的护照不是集体保管着吗？”罗家华说：“我问了，昨天晚上在旧金山下飞机很晚，下飞机后导游没有收护照，没有想到今天他就……看来，包中年早已计划好了。”刘成玉吼道：“怕出事、怕出事，最后还是出事。一个正处级干部滞留国外不回来，让我怎么向省委讲？我受处分不说，造成国际影响怎么挽回？”罗家华平静地说：“刘书记别生气，当务之急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刘成玉一听这话，平息了一下火气，说道：“是啊，我们得赶快制定相应的对策。”他又反问罗家华：“你的看法呢？”罗家华想了一会儿说：“我个人意思是：首先得如实向省委汇报。二是从容面对媒体。新闻媒体对这种事很敏感，如果包中年滞留美国成功，我们得有心理准备，媒体会炮轰一阵子的。三是做好被炸死家属的工作，不能让他们节外生枝，扩大势态，造成群体性事件。如果再上升为打砸抢事件，那后果更严重。”刘成玉听后，想了一会儿说：“把苗运蒙、洒东林他们叫过来，我们研究一下。”罗家华出去后，一会儿，苗运蒙、洒东林、刑警队长进来了。罗家华把包中年出走一事给大家通报了，大家听后都惊愕了，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时洒东林发话了：“我敢肯定包中年是不会回来了。你看，昨天晚上他在美国失踪，今天上午桑丽兰的车就被炸毁，这是有预谋的，精心策划的。他本意是想炸死桑丽兰的，谁知桑丽兰出差了，把车放在大修厂进行保养。而凶手不知道桑丽兰出差，晚上悄悄翻墙进入大修厂，把自制的定时炸弹放进桑丽兰的车内。这种定时装置是与汽车的启动机联在一起的，汽车一发动，它就开始计时，定多少时间爆炸就会多长时间爆炸。今天早上一上班，两个修理工人开着桑丽兰的汽车到大明广场试车，结果被炸死了。”苗运蒙接着说：“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让办案人员到包中年家看看他妻子和儿子是否在家。如果不在家，弄清他们到哪里去了。我有个预感，包中年的妻子和儿子也可能已到境外了。其次是要派人到包中年单位马上把账封了，包中年想在国外生活，没有大量的资金不行，他一定带了很多钱走了。三是迅速通知桑丽兰回来协助公安局调查工作。”刘成玉听后点了点头，然后说：“我马上向省委汇报，罗秘书长你马上通知在家的党委成员晚上八点到会议室开会。你们公安局抓紧把在逃的凶手抓回来。适时向社会通报案情。”
刘成玉说罢，大家都分头行动了。当天晚上，专案组给刘成玉反馈过来信息，包中年的妻子和儿子半月前已到菲律宾。另外，市经济发展中心一项目款三百万元分三次打入到境外一家公司的账户上，这家公司最近在这一项目招标会上中了标，首付款三百万元进账。从外表上看，看不出什么问题，可初步调查，这家公司是包中年自己在境外注册的。刘成玉知道这一切后，气得差点把茶杯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