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维善笑了笑,用双手抱住她那鼓鼓的肚子,一会儿也睡着了……
秋天的风是一天凉过一天。郊外的早上风有点刺手刺脸了。农田劳作的人们早已把防寒的毛衣或棉衣穿上身了。
城里的风好像有点暖暖的,太阳照在临街的商店门上,感觉像春天。只有细风卷住落叶刷刷奔跑的声音。
天啸市组成一个去欧美四国的考察团,由抓城建的毛冬青副市长任团长,包中年也是其中一员。
在考察团出发的前一天,包中年收到了一封桑丽兰邮给他的信件,他打开一看,是个打印稿,信是这样写的:
包:
你千万不要搞什么阴谋诡计,你要老实按你给我的承诺办,否则,吃亏的是自己。
你可能有对付我的“大动作”,想把我除掉你就安心了,你就安全了,没有人再找你的麻烦了。我告诉你,你的目的是不会达成的。你可能不知道,你所用的人也有我的人,你计划的每一步我都知道。如果我死了,你还能和木锐云好好地生活吗?你应该知道你只有死路一条。
你让人侦查我,我对你的一切都是公开的透明的,我不怕侦查。
社会上有人提醒我,你要对我下毒手,我不相信。你就是真的向我下了毒手,我如果能死在你手里,我也甘心。因为,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生死我都缠着你,你看着办吧。
另:这封信我已复印两份,给你一份,我随身带一份,原件和硬盘在第三人手里。如果我一旦出事身亡,这封信就会马上送到公安局,他们会根据这封信件的线索破案的。
祝福你一切都好!
同时也提醒你快点把你该办的事办完。
包中年在办公室收到这封信后气得浑身发抖,他认为这封信是恐吓信,气愤地把信撕得粉碎。他冷冷一笑,吼道:“去你妈的吧,你妖女不死,天理不容!老子告诉你,你死了我不但不会死,我会生活在天堂般的生活中。”他坐在办公桌前,深思起来。
第二天,包中年随考察团起飞了,他们先去了美国。
包中年一走,惊坏了三个人。
第一个是冉大海。
自从上次小井在包中年面前说些“话里有话”的话后,包中年与冉大海联系少了,再也不督促“爆炸”一事了,有时见面也冷冷的,只说些工作上的事就散去。冉大海知道包中年已经不信任他了,他“杀人”的计划也不会再让他实施了。这样冉大海本应该高兴才是,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知道,包中年杀人的心早已下定,不让自己实施他还会找别人实施他杀桑丽兰的方案,桑丽兰的生命每时每刻都会出现危机。过去包中年对他说过:“我一起飞出国,你就动手。”可这次他真的飞走了,连个电话也没有给冉大海打。难道他改变计划不杀桑丽兰了吗?如果是这样最好,但不可能,他决不会改变计划的。他会让谁去实施呢?前期让他实施他心里有底,找理由拖着不干或者晚干都行,如今包中年不用他了,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了。冉大海的心狂跳起来,他真为桑丽兰担心。他深知,包中年在国外这段时间,他非遥控指挥动手不可……
第二个着急的是老宣。
这些日子老宣已着手给桑丽兰准备退路了。他知道,他说服不了让桑丽兰回头是岸,但他有能力给她打造一个好的归宿,也好让桑丽兰梦醒以后有个安身的地方。到目前为止,桑丽兰是唯一让他动心的女人。那次冉大海送来一首诗让他书写,他一看就知道是藏头诗。一读吓了一跳,但他没有当着冉大海的面问个究竟,而是找到青龙山宏玄天师研究一番,让宏玄天师巧妙地转告桑丽兰,让她时常提高警惕。前不久,他也听说,包中年一飞往外国,他可能就动手。他想把这种危险直接告诉桑丽兰,但又怕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有时也想把包中年的阴谋告诉公安局,但我国法律不管意识犯罪,犯罪事实没有形成以前,公安局是不会介入的。预防犯罪是政府的事,但这事儿给政府怎么说呢?想来想去只有两个办法,一种办法是让桑丽兰自己搞好预防,第二种是加紧办好桑丽兰的退路。
第三个人就是青龙山宏玄天师。
宏玄天师知道桑丽兰在逼包中年,包中年已把爱变成恨,把恨变成仇。在宏玄心目中,桑丽兰是圣母,她不能受到一点点伤害,她也不可能受到伤害。那天他见到老宣说:“天神会保护她的,但灾难是躲不过的。你用心吧,保护好圣母是你的职责。”老宣说:“天师说得是,我有安排。”包中年飞走后,宏玄马上下山,在玄妙观遗址的荒地上练功。这玄妙观是明朝全真道派修建,这全真道派创始人是王■,字知明,号重阳子,陕西咸阳大魏村人。全真道是北方最重要的道派之一,他们在修建这玄妙观的时候,社会地位已经下降,教团发展也受到压制,其势力远不及元代。他们修建这玄妙观也是想壮大地方势力,发扬门派地位。但是到头来还是一代不如一代,到清末民初,玄妙观只有几座大殿了,所有耳房饰房已经没有了。现在,是一个部队的训练场。宏玄天师练了一阵功,静坐一个时辰,然后给老宣打电话,让他到肃河公园的望乡亭见面。老宣问:“我也把冉大海约来吧,他知道得更多。”宏玄天师说:“行啊,事到如今我们只有明说了。”
下午,三人相约来到了公园望乡亭。
落叶的公园,秋风凉凉的,站在望乡亭下感觉到了冬日逼近。公园里游人很少,偶尔有一两个人也都是把头藏在衣领里,踏着落叶“哗哗”地快速地走着。宏玄天师早早地来到亭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目光有神,面目和善,细风吹着他那道士帽下花白的长发,显得是那样的从容。老宣站而又坐,坐而又动,明显感觉身体的温度太低。他俩在等冉大海。冉大海刚才说工地上有点事,稍等一会儿就到。老宣转了几圈问宏玄天师:“为何让来到这儿等?天太凉了啊!”天师笑道:“天凉而清,风乘而爽。这里一是静,二是凉,这儿离喧闹的尘世远,好说话。”老宣说:“你是神仙,热凉不惧。我是凡人,怕冷,这会儿我感觉像冬天。”天师笑笑说:“同是尘世人,同是一个天,但感觉不一样,人生妙处就在这里。”正说着,只见冉大海西装革履地向这儿跑来。他冲上望乡亭,大口大口地喘气儿。天师马上站起,双手一扣笑道:“冉老板能在百忙中来此,可见冉老板是守信之人。”冉大海忙上前握住天师的手说:“听老宣大师说天师要见我,哪有不来之理?只是刚才工地上有急事,来晚了,望天师原谅。”宏玄天师说:“冉老板是干大事的人,忙一些也是应该的。不论早晚,来了都好。”
三人又寒暄一阵,话入主题。宏玄天师对冉大海说:“你那藏头诗,我和老宣大师已都理解,你能不能把详细情况跟我俩说一说。”冉大海就把包中年计划炸死桑丽兰前前后后的阴谋讲了一遍。随后说:“这一个时期,我一直在矛盾中生活。包中年对我的事业帮助很大,他安排的事我不干吧,对不起他。干吧我又下不了手,我不忍心看着桑丽兰死于非命。其实,我早就把炸药和雷管都准备好了,实施的人也准备好了,但我能拖一天是一天。在没办法的时候,我编了一首藏头诗让老宣写给她,目的是让更多的人知道包中年的阴谋。后来,包中年不再催我了,这时我就知道,他已不信任我了。谢天谢地,我终于解脱了,不再痛苦了。”宏玄天师说:“是啊,他改变了主意,不再让你实施谋杀了。可是,他会不会让别人实施呢?”冉大海说:“会,他一定会,因为他已经疯了。他对我说过,桑丽兰太缠人了,一定要让她从地球上神秘消失。”宏玄天师说:“桑丽兰有她的过错,特别是不应该违背传统道德去爱一个男人,更不应该去强行夺取一个男人的肉体,他心不给你,要人有何用?可是,桑丽兰是我们的圣母转世,他让消失就消失了?”老宣叹道:“女人可悲啊,她舍命去爱一个人,而这个人却想要她的命。”冉大海说:“桑丽兰目前也知道包中年有可能要对她下毒手,但她不怕,扬言要和包中年拼到底。过去包中年对我说过,他一飞出国,就让我动手。这次他出国前没有和我联系,也没有下动手命令,这说明他已换了别人动手。换了谁,怎么动手?我一概不知。”
宏玄天师说:“这说明桑施主危在旦夕,我们要尽快想些办法保护她。老宣大师,你说说你的看法和打算吧。”
老宣说:“我已在哈尔滨新区给桑丽兰购买了一套房子,我有个朋友在那里是个市委领导,也同意她把工作调过去。当然,这是以后的事。目前当务之急是让桑丽兰离开这个城市,不然她随时都有危险。”
冉大海说:“是啊,她的住宅,她的办公室,特别是她的汽车上,都会放上炸药的。前些时候我手下策划就是想把炸药放入她的车内。要告诉桑丽兰她时时刻刻都会有危险,一定让她认识到危险在包围着她。”
宏玄天师双目观天,双手压腿,他一直静坐着。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沉着地说:“桑施主真正的情缘在老宣身上,今后你们两个会过上好日子的,这是上天的安排,也是神的旨意。你在哈尔滨给她安排房子很好,那将是她的修身养性之地。动员她离开天啸市之事,只有冉老板去说了。你把包中年的阴谋前前后后给她仔细地讲,她会离开的。明天我决定去给她讲法,同时我会施些法术给她,让她相信你的话,你明天下午就去见她。老宣大师只管购买飞机票,争取后天就走。至于包中年的计划嘛,他一定会实施,但绝对伤害不了桑施主的。”
冉大海说:“感谢天师帮助,没有你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
宏玄天师说:“真正应该感谢的是你冉老板,你从罪恶的路途中醒悟过来。你拯救了桑施主,同时也拯救了你自己的心灵,将来你的功德一定会圆满。”
老宣说:“天不早了,日落西山,我们分头准备吧。”
天忽然黑暗下来,狂风大作,满地的落叶“哗哗”乱响,纵横交错的枝叶在风中摇摆、抗衡,好像对风永远不会屈服。亭下的静水也奔波涟涟,三色金鱼跑得无影无踪。一只黑白相间的大耳犬从亭前跑过去,迅速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冉大海对老宣说:“天凉了,起风了,寒秋独立,落叶迎霜呀。”老宣说:“上帝为了歌颂天堂,竟将人间变成地狱;上帝为了美化神灵,竟把凡人造得这么丑恶;上帝为了净化和规范神的言行,竟将俗人的言行搞得杂乱无序。我的上帝啊,你是好还是坏?”正当老宣大发感慨时,冉大海突然感觉身后的宏玄天师不在了。他俩忙转身,天师果然早已离去。老宣赶忙喊了两声,也不见人影。两人对视一下,匆忙地离开了这里。顿时,天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俩又回头看看望乡亭,望乡亭似乎也不存在了……
老宣刚到家里,杭航就打过来电话问他:“小荣的事办得怎么样了?”老宣还没有从刚才的事中解脱出来,他每次和宏玄天师交往都感觉身后凉凉的,周围的空气也是阴阴的,很长时间都会有置身谜团的感觉。这时突然听杭航说小荣的事,他脑子没转过来,随口问道:“小荣什么事?”杭航一听火了,大声问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上次说让小荣到根喻洪家当保姆的事你真忘了?”杭航这一说,老宣突然想起来,上次他和包中年到常县看守所看丹阳回来,根喻洪打电话让包中年给她找个保姆。包中年忙着处理公务和出国的事务,就把这事儿交给了老宣。老宣把这件事无意中讲给了杭航。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杭航就决定让小荣去当根喻洪的保姆。杭航的用意老宣很明白,就是把心腹小荣安排在根喻洪身边,把根喻洪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到她手中。老宣对杭航说:“小荣虽然已经把身份改成了杨冬勤,但包中年、桑丽兰他们都认识小荣,一旦他们到根喻洪家认出来怎么办?”杭航说:“我已经跟小荣说了,她不承认就行了。全中国长得像的人多了。”老宣对她说:“待遇很低,每月只给八百元钱。”根喻洪找保姆不是让干什么家务活的,而是想找个说话的伴儿。因为她儿子还在南方工作,女儿上班也很忙,平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想找个保姆说说话。杭航说:“她支付八百元,我再给八百元,干得好了我每年再加两千元。”其实老宣不想这样做,把小荣安排到根喻洪身边当卧底,他也真不忍心。但是,杭航这个人老宣心里最清楚,想做的事一定要做成。老宣没办法,前些天只好把小荣介绍给了根喻洪。根喻洪一听老宣介绍的很高兴,同意方便的时候见一见。这会儿杭航打过来电话问这个事,老宣只好如实回答:“我已给根喻洪介绍了,她同意见一见。”杭航大声地说:“什么见一见,保证一定要让她去,并能常住下去。”老宣说:“差不多吧,估计能常住。”杭航还是大声地说:“什么差不多?什么估计?你得保证完成这个任务。”老宣无奈地说:“行,保证完成任务。”老宣放下电话叹道:“这个女人啊!”
冉大海离开公园,心里轻松了许多,尽管包中年现在已经不信任他了,但他心里还是畅亮了许多。前些时,包中年一个劲地催他对桑丽兰下手,他也认认真真地做了准备,用犯罪心理学的说法是他已经做好了犯罪的准备,但他从骨髓里并不准备犯罪。现在包中年出国了,他有解脱的轻松和头顶移山的快感。然而,一想到包中年让别人下手他心里又沉甸甸的。他也认为快点让桑丽兰了解真相是上策。
冉大海马上来到桑丽兰家,开诚布公地把包中年的阴谋前前后后讲给了桑丽兰听。桑丽兰听后,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脸阴阴的。冉大海想她一定会大哭一场,但她却没有哭,而是咬牙沉默。“你得马上离开天啸市,包中年已经出国了,他们会马上动手的。”桑丽兰端坐着,冉大海站着。她仰起脸,睁大她那明亮的双眼,说道:“真的很感谢你!你是我真正的朋友。离不离开天啸市,让我好好想想再说。”冉大海说:“随后宏玄天师和老宣还会找你的,他俩都很关心你,并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你。老宣为你今后的生活还花了一大笔钱。”桑丽兰说:“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永远忘不了你们。”冉大海说:“我还是那句话,你得马上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桑丽兰说:“事到如今我只好听你们的了……我的命真苦呀!”这会儿,她的眼睛潮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