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断喝,就好比晴天一个霹雳!海洋警察们做梦也想不到,一向来都是自己去捉人、伏击人,岂会想到今天晚上反被别人伏击呀?在生命大于一切的观念灌输下,他们知道此刻被动、危险,投降是最好的选择,都乖乖地放下枪,高举双手。
随着整个局势被控制之后,那个躲在暗处要警察们投降的人,举着手枪从黑暗的墙角小心亦亦地、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他慢慢地向警察们走了一段路后,然后停下来,把头往前探了探,确认了一下,才用颤抖的声音喃喃说道:
“天呀,这不是警察分局的伊里奇局长吗?”
伊里奇脸色早就黑得不得了,瞪着一双愤怒的、浮肿的眼睛,对那个走近来的人说:
“瞧呀,多么尽职守责的旅宿部警卫呀!贼他不去捉,警察他倒逮捕了五六个呢!”
那警卫讪讪的笑道:
“我怎么知到是你们来呢?你们来之前又没有跟我打声招呼,不然,就不会有此误会啦。”
“那我们立案前要不要向你汇报呀?”
那个警卫见局长越说火气越大了,知道这种有点小官价的人是死要面子的,你惹毛他了不给他台阶下,他还真跟你没完呢。连忙道歉说对不住呀,真不知你来办案呢,阻你们办案啦真对不起了啦。
这一连串的道歉,其实早把警察们的气下了的,他就这样退下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偏偏这警卫嘴多,尽管也是出于好心,他对警察们说:
“又是抓捕‘标本’对吧?这你们就得小心些了。上次我是领教过了的,凶着呢!”
这不是把警察与普通警卫混为一谈吗?
警察们顿时来了气,一个穿着便衣的警员,刹时从地上捡起刚才投降时放下的手枪,就指着那旅宿部的警卫冲近去,吓得警卫说话也打起抖来,话不成句道:
“干什么,干什么呢?你不去抓‘标本’却拿枪指着我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刚才是误会,没接到通知,而街灯又暗,五六条黑影摸近来,难道我不理会吗……”
“你再不闭嘴,我就真的一枪射了你!”
这一场误会的吵闹声实在太大了。叶永强虽然很累,但还是被吵醒了。他光着脚板,一面揉眼睛一面越近窗口去,一看,大吃一惊!五六个海洋警察围在自己房子门前正和值班警卫说什么呢!
他立即回到床边,抓起一件衬衫披在身上,就往后门去。他往外只看了一眼,好象没有人,伸手把后门拉开,往外就跑。
这时候,那个守在后门的警察正纳闷前门的兄弟们不知因为什么争吵起来。心想有这样子办案的吗?有什么事也回局子里再吵呀?现在吵,岂不是嘈醒“标本”!于是移步到墙角拐弯的地方,想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候,叶永强迅速地打开后门,“唿”的一下,就冲出到大街上去。那守后门的警察慌了,也不理这次执行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任务了,大声叫喊道:
“喂喂,你干什么?别跑,你给我站住,听到了吗……”
叶永强不仅没有站住,反而像风一样刮进大街小巷去。其实那海洋警察是病急乱投医,喝叫有什么用?叶永强听得懂他说什么吗?
眼见着案犯越跑越快,越跑越远,那警察更急了,拿起哨子就吹。刺耳的哨声响起来了,远处也响起瞿瞿的哨声,应和着。
从前门准备破门而入的警察,听到后门响起了尖锐的哨子声,都纷纷往后门赶过来,那吹哨子的警察用手一指叶永强逃跑的方向,警察们只见叶永强的身影越来越远了,很快就没入到远处大楼群的街巷里,消失不见了。
伊里奇局长懊悔得不得了!手下们真是一群饭桶呀。明明说好这次是一次秘密行动来的,现在好了,又和值班警卫吵,又吹哨子捉人。好象生怕别人不知道警察分局今晚来陆地人类研究所抓“标本”似的。
他禁不住对走近来的刑侦组的胖子嘟嚷道:
“真是一群饭桶呀!这么小小一件事,竟然办得通街人都知道。要是明天天亮前还不能从‘标本’口里挖得材料,我身痒,你们也不会舒服的。”
“局长放心吧,我懂怎么做的……”
叶永强不顾一切地狂奔。很快就转过两条街道了。不远处,有白色的圆顶教堂伫立在下两个街口那儿。它肃穆又神秘,门口虚掩,仿佛在等候叶永强的到来似的。而叶永强的逃跑原是无目的的,现在一见那教堂,就认定是自己躲避追捕的最好场所了。
但是,容不得他跑到教堂门前,一辆警车悄无声息地从第一个街角口驶了出来,把叶永强拦截下来。车上跳下来的海洋警察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把叶永强死死地按在地上,带上手铐。
叶永强大口大口地喘气,企图作出反抗,可却换来海洋警察的重击,他们又是打又是踢的,拳脚可都无情无义呵,叶永强痛得蜷缩在地下抱住头部在呻吟。
他愤怒地质问海洋警察为什么抓捕自己?我犯什么法了?可是海洋警察看着他茫然地一言不发,叶永强这才醒起现在彼此是鸡同鸭讲,难怪他们眼碌碌。
叶永强昨天跟随海洋陆地人类研究所的海洋人在飞碟上飞了一整天,人是累得不行,现在还被海洋警察拘捕到警察局来。开始的时候,警察们还算客气,那个海洋警察局里的中文翻译水平很一般,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没能把逮捕叶永强的理由说清楚。
但叶永强从他的语气、手势中还是猜出来了——他们要自己承认和卡莲丽暗中谋划逃跑。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吗?而且还会连累卡莲丽的!要是真回答他们了,不单不能解救自己,只会逼自己往死亡之路走,所以他始终坚定一个信心,就是死,也不能承认真有其事!
他心里有了主见后,他就装作听不懂翻译的说话。
这一举动激恼了海洋警察。
特别是局长倚重的那个重案组的矮子和刑侦组的胖子。他俩才不管叶永强已经精疲力尽了呢,矮子和胖子轮流用书本放在他的身体上,然后重击书本。叶永强整夜未能成寐,蜷缩着身子蹲在审讯室的墙角,两只手放在头顶上护着头部,以此抵消冲击力。
叶永强当然明白警察们这样子做,目的是不在自己身上留下被打的痕迹,但又达到打人的目的。那些海洋人个个都是力大无穷的,何况眼前这些海洋人还是警察,他们的力度更比其他海洋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永强紧咬着嘴唇,任由警察的拳头雨点般落在自己的头上、身上,虽然每一拳都是那样的令人疼痛、透彻心肺,有时候他都快要忍受不住了,那具大的让人痛苦不堪的打击,使他一点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再坚持下去;还因为临近天亮前,海洋人加紧了对他的严刑逼供。
特别是那个自以为聪明的刑侦组的胖子,因为是他在局长面前谄媚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现在眼看拘捕的时间快到了,仍然没能从叶永强的口中挖出一点有用的东西,于是,胖子变本加厉了,他咬牙切齿地、跳起来再重击叶永强的头。
叶永强顿时如同被雷击一样感到自己的头颅爆裂了,他刹那间只见眼前像白纸被顷泻的墨水染黑一样,整个大脑被黑色占满了,随后,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他醒过来后,那个海洋警察局里的中文翻译,尽管他的水平很一般,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没能把逮捕叶永强的理由说清楚,更没把他们拷打他是要从他嘴上得到什么的意思告诉他。之前是猜他们捉自己来陷害卡莲丽,但那毕竟是猜呀!
叶永强痛得龇牙裂嘴,也不明白因何被拘、为了什么被打。而翻译却不厌其烦地不断地重复着四个字——而这四个字翻译倒是说得清清楚楚:承认了吧!
叶永强寻思道,他们不厌其烦地要自己承认,这就说明他们迫切需要自己的口供!说明海洋人类也是一个有秩序、有法律的国度!总不至于在没有任何证据面前,喜欢杀人就杀人,这就使叶永强更坚定自己打算打死也不能承认的信心。
叶永强心里有了底之后,就不怕他们了——海洋人一个劲地要自己承认和卡莲丽有逃跑的阴谋,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分明就是无中生有,大有我们陆地人类的秦桧生安白造罪名治岳飞的那一套呀!真所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真是的,海洋人把陆地人类好的东西不学,却学这么糟粕的东西!叶永强刚有这个念头,就禁不住哈哈好笑,笑得一旁做翻译的警察手里拿着警帽夹到胳膊肘儿里,站在那儿,瞪着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叶永强。
局长一看这情况,知道彼此语言不通,顿时来了气,他那张圆形的脸膛变黑了,鼓着眼泡包裹的双眼,挥舞着双手狠吼了一通。也不知是恼怒翻译水平不行还是审案无进展,总的来说,局长的脸色不仅乌黑,后来还过于苍白,连之前喝高了的醉意也没有了。
原来,天色快要吐白了,可至今没能从叶永强嘴里弄得一丝半毫的东西来。原来准备欲加之罪的,可叶永强被打得死去活来也罢,就是不肯哼一声儿。
警察们录音机都打开了,除了录了些“哎哟呀、哎呀”的叫痛声外,什么也没有。看看拘留时间过了五、六个钟,连个屁声也没得到,只好将叶永强悄悄地转移,容后再说。
伊里奇局长突然感到自己在这件事上是弄巧成拙了,便有些惊惶起来。
果然,第二天,怒火中烧的海洋陆地人类研究所,煽动了好多的海洋群众,在警察局前闹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