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晨,警察局门前的大街上挤满了义愤填膺的海洋人。他们打着保护珍贵动物的横幅,呼喊坚决保护珍贵“标本”,禁止警察局滥杀无辜的口号,聚集在警察局门前。
伊里奇局长没想到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这会儿他恨不得把损下巴杀了,也没法解掉心里的怨恨。他回头在局子里找了一圈,哪里还有损下巴的身影?只得快速把局里所有警察召集回来,以防“暴民”一时冲动,冲进警察局打砸抢。
警察局正门前驻守着一队重案组的警察,他们身挎激光枪站在横跨在门前的警车后面。其他的警察,拿着手枪站在警察局大院门后,或是一拨拨地分布在二楼三楼的窗户后面严阵以待。
抗议的群众分成一堆一堆的围在警察局门外叽叽喳喳个不停。他们许多人都是动物保护组织的成员,有些则是绿色运动倡导组织的,还有弱性群体保护组织的,总之他们都是一些带有善心的组织成员。
他们不跟警察来硬的,但在警察局门前呆着、站着、聊着却都是行家里手。
看吧,他们互相熟悉的围在一起,彼此热情地打着招呼,说不是集会还真是许久不见面了呢,对方就说是呀是呀,多亏了海洋世界里发生了些事儿,不然大家都不知何年何月才见上一面!
生活太忙了,平日总是上班忙工作,下班忙生活,退休年龄老被政府借理由延迟,都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享受退休生活。另一个就搭上话来说,是呀是呀……
警察局门前人头涌涌、热闹非凡,人们嗡嗡营营、吵吵嚷嚷的声音嘈杂得大伙儿说话也要吼叫起来才能听得到。
卡莲丽手里拿着精致的照相机,站在警察局大门对面的街灯下,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抗议活动的情况。昨天晚上叶永强被警察局逮捕时,她从网上看到消息后,立即驱车到研究所旅宿部,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她询问值班警卫,那警卫吞吞吐吐就是不肯讲真话。卡莲丽气得当即就想给他两巴掌!可警卫说,别说是两巴掌,就算是抄他鱿鱼,他也不会说的。他还反问卡莲丽道,如果是你,在失业和被杀的两难选择上,你也会选失业吧?
卡莲丽被噎得头脑发麻,瞪着眼、鼓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卡莲丽是个何等聪明的姑娘呀!她想:既然警卫认为说出来会威胁到他的生命,那么,在海洋世界里,有谁有如此威权呀?又是哪个有权的部门最近和研究所的“标本”过不去呀?都不用想了。
更何况,卡莲丽用手电照叶永强住的房子时,门前锁眼周围还残留有塑胶炸弹的粘痕呢。除了警察局使用这种玩儿还有谁?
弄清真相后,她即刻发电子邮件给上面提到的几个动物保护、关爱组织,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唱和,并当即决定今天上午组织声势浩大的群众集会,抗议警察局的不人道行为。
此刻,在警察局门口的大街,早已形成了交通堵塞,司机们从各自的车窗探出头来不断地张望,都想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又都不想离开自己的车辆。一群一群的人叫喊着,呼啸着,谩骂着,仍不断地从几条街上向着警察局而来,往卡莲丽所在的灯柱涌来。
而那一队队身材高大、面色阴沉的警察,却保持着沉默,他们明显地流露出犹豫不决的样子。基于职责,他们不敢擅离职守。
卡莲丽深深知道,彼此僵持必须有人出来调停,但是却没有。时间在痛苦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临近中午的时候,突然,警察局的门前走出了脸色苍白的伊里奇局长,他穿着整齐的警服,佩着局长肩章,手拿扩音器,站在大门的中央。
他挺直身子,环视一下大街上聚集的人群,他清了清嗓子,才向人们广播道:
“各位关心珍贵动物、具有令人敬佩爱心的群众,你们的集会我是理解和支持的。你们的爱心必将受到海洋人的敬仰和尊重。但是,今天,你们聚集在这里,虽然目的善良,行为可贵,不过,从实际情况来看,可能是一场误会。
“我站出来和大家见面之前,首先在局里进行了调查,特别是对昨天晚上值班的警员进行了详细询问,现在,我可以负责任地对大家说,警察局并没有捉拿过什么珍贵动物。根据查询和记录,昨天晚上警察局并没有出警。所以,我认为,今天大家的聚会,可能是听错了谣言,才到来这里的……”
“别听他的一派胡言,昨天晚上我亲耳听到他们吹哨捉‘人’的。就在我居住楼下的街道,又是吹哨子又是互相呼叫着围捕珍贵动物。”一个翘着胡子的海洋人在人群中大声地反驳道。
那脸色青白的伊里奇局长一脸苦笑地听着。他左手碰了一下紧紧地束着的皮带,右手拿着扩音器在索索发抖。这时,从警察局对出的大街由小到大地传来了一片声音,站在街上的抗议群众的声音越来越响了,最后终于分辨清楚,那是在唱歌。一首保护珍贵动物的歌!
伊里奇没有办法,只好等人们把歌唱完了,他才接着道:
“这样吧,说再多的话,也比不上胜于雄辩的事实。你们都是有组织的人就由各个群众组织的领导做为代表,随我进入警察局去查看。警察局这么细小,不过就三层楼,要把珍贵动物收藏起来是不容易的。你们的代表查过了,确实没有,大家就散去吧。其实,我们也珍惜珍贵动物呢。”
聚会的群众虽然不大信任警察局长的说话,但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进去看看也确实是目前的最佳办法。于是选了几个群众组织的头目进局里查了一遍,没有,大家只好失落地散去。
群众集会抗议警察局一事虽然以和平方式解决了。但在海洋世界里,这种事还是很少发生的。这引起了高层的关注,有关领导询问是怎么回事呀?群众的意愿我们做公仆的还是要多了解多体谅多关心呀!
这就等于说要彻查事情的起因,其中有没有牵涉政治因素在里面?别看领导的问话语气是温和的不痛不痒的,可话传到警察总局的时候,问话的性质就变味了,责成到分局的时候就变成了限期侦破的重大煽动群众集会案了。
分局的伊里奇局长接到上级的查询电话后,他就禁不住嗦嗦地发抖,脸庞通红,情绪控制不住显得很激动,一下把警帽摘下来丢到办公桌面,打电话叫矮子胖子叫进来,张口就是一串肮脏的骂人话,把火气下了,才推责任道:
“你们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吧?”
矮子和胖子互相看了一眼,胖子就大着胆,用一种可怕的、声嘶力竭的嗓音说话儿,这种嗓音只有面临危险和流血时才会说得出来,这是一种使人心儿下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疯狂的情绪下的产物。
“既然陆地人类研究所做得出初一,我们就做十五,把事件上升到政治的高度,说他们企图破坏海洋人的既有秩序,妄图把海洋人保守了多个世纪的秘密泄漏出去,再不然就说他们联系陆地人类企图推翻海洋政府……”
伊里奇和矮子就站在胖子的旁边,默默地看着胖子。伊里奇和矮子的脸色变得煞白,眼睛睁得大大的。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复杂了,卡莲丽没料到警察分局把事件的性质往政治的高度去靠,弄得陆地人类研究所里的气氛很紧张,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损下巴缩在人群里,神情又兴奋又紧张,眼睛像做贼一样向契罗利所长和卡莲丽扫去。
他瘦小的身体里那心脏跳得更厉害了。那个在飞碟上因汇报工作被契罗利骂过的值班军官,他的名字叫做尔诺夫,这时张开嘴微微地不知在说什么,有人很不高兴他这种胆小怕事的性格,就对他吼道有什么意见就大声说,别在背后说。尔诺夫脸一红,就说:
“好吧,我说!这事弄到今日这个地步,总得有人负责任的对不对?”
真是说话听声,锣鼓听音。这话儿谁都知道是指契罗利应当站出来负责任了却这事。可契罗利觉得冤枉呀,到目前为止,他还搞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叫他负责什么?他唯有憋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那些身材高大、满面胡子的陆地人类研究所的其他成员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起哄的嘘声,连那些自以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小惹事的海洋人,原来坐在深深陷下去的安乐椅上抽烟的,他们也觉得莫明其妙地站了起来。
一位白头发、红脸膛、颇具绅士派头的老实巴交、工作起来一丝不苟的老海洋人,也站了起来想用自己老者身份出来打圆场的,他还在一字一句地酌自己应该怎样说话,说些什么的时候,尔诺夫用眼色制止了他讲话。
尔诺夫不愿放过这个打击契罗利威信的大好机会,他用眼色制止老海洋人后,转过身来张开嘴,正想再来一连串炮火的,不料这时卡莲丽幽幽的站了出来,伸手挡在了尔诺夫的嘴巴前,说出了令人惊愕的一串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