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西月出了园子的垂花门,便见着凌东宇在后院里转悠,十分吃惊:“你们昨晚不是走了么?”
凌东宇诧异的望着她,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又随即隐去。西月暗呼不好,平静的说:“春兰说昨晚去送水,没见着你们,还以为你们趁夜启程了。我就说了,你们怎么会不辞而别呢!我还想着今早送你们去城门口呢!”
昨日春兰在脚踏边捡了字条,怕是原放在枕边,被我不小心抚到了脚踏上。既然留字告辞,那为何却没走?
凌东宇的脸色微一僵道:“他走了。我留下保护你。”
西月大悟,却是大笑:“你凭什么保护我?”
凌东宇扬了手中的宝剑,依旧那样冷冰冰:“凭我的剑和我的性命!”
西月笑得更欢,摆了摆手道:“我是问你为何要保护我?”
凌东宇觉得自己有些自以为是,尴尬的道:“你救了他两次,他怕仇家会对付你。”
西月自是不信:“我有能力救他,难道会没能力自保?”
凌东宇表示怀疑:“难说!”
“好。我不管你们打的什么算盘,想留下就留下吧。”西月有些生气,随即又释然,安慰自己,何必与一介凡夫计较,随他去吧。凌东宇却是愣了一愣,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说服她,没想道却是如此容易。
此时,春兰夏荷秋菊冬梅两两携手,从东厢那边嬉笑着走来,见着西月和凌东宇行了礼,立在一旁不敢动。
西月转头问凌东宇:“要不要派个人服侍你?”
凌东宇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不用了。”
秋菊夏荷松了口气,春兰冬梅轻轻一叹。
散了丫鬟,西月便朝西院而去,凌东宇跟在她身后。西月对此不做理会。
西院场上,阿顺正在一边叫着众人的名字,一边在一本蓝皮册子上画勾。除了应声的,场上显得很安静。
西月想着,阿顺机灵,极能察言观色,只是不知武功怎么样。
丁小伍见西月从后院侧门出来,便上前相迎,见着凌东宇,也是吃惊的愣了愣。
“大人!”
西月点了头,朝阿顺的位置而去。丁小伍朝凌东宇使眼色,两人便落了后,在一笼翠竹前停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丁小伍微怒。
“实不相瞒。你家大人身份特殊,殿下怕宫中会有人对她不利,所以派我保护她。”凌东宇说得很平淡。
他并不未说谎。龙子霄确定她不是说假话,她身怀父传之宝赤月剑,而赤月剑乃柳家秘传之物,那么所谓的胡清,应是柳家之女,身份确实特殊。
丁小伍一怔,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两眼,心想,难怪查不出她的来历,原来与宫中有所牵扯,那她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呢?
丁小伍苦笑着摇头,说好只保护她,守着她的,却不想他还是探究起她的来历,忽然想起发现她是个女子那晚空中一闪而过的蓝光和她忽而消失的身影,不由得拧了眉。
凌东宇对他变幻莫测的表情有些愕然,所谓的丁门四公子竟然毫不修饰其表情,虽然他不明白他何以苦笑。
台上西月立在中央,阿顺抱着册子退在一旁。
“本官上任将近一月,各位的表现让本官很满意,尤其是五位组长。”西月顿了顿,点了五位小捕头的方向:“李武、赵曙、元亮、曲文蠡,还有阿顺。赵捕头已去,本官心力有限,不能时刻亲自带领大家,因此决定下月初选出一位捕头来为本官分忧解难。”
场上的空气顿时动荡了起来,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西月趁机观察着下面四位小捕头的脸色,赵曙志在必得的笑,李武和元亮表情很淡,曲文蠡绕着鼻尖。
“选拔规则和时间本官会叫人写了贴在栏板上,大家看了有什么不明白可以问丁从事。”西月指着朝她而来的丁小伍。众人的目光便聚到了丁小伍身上,有人领悟过来,放心的笑了。
丁小伍愕然,看见西月正朝他笑着眨眼。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她是想减少众人对他不必要的猜忌。从事说白了即跟班,但却是近身。有没有这个从事做,全凭大人一句话。而捕头则不然,虽然也是大人任命,但却要能服众才行,不然还不如做个小捕快。
众人会想,既然大人这个时候要丁小伍做了从事,那么便是不打算让他做捕头。
西月看着那些如蒙大赦的人笑,纵然是蝇头小利,人们也是会争来争去的。
散了场,西月、丁小伍和凌东宇三人穿过东北角的月洞门,朝前院而去。
丁小伍正与西月说着明天晚上请客的事:“张大人、杜大人、邢大人、马大人和余教授都回了贴,说一准来。也派人去陶大人的府里送了贴,他府里管家说他家老爷夫人都回乡探亲未归,怕是不能来了。”
“张主簿不是在守孝么?”西月随口而出。
“是啊!”。
丁小伍接着说道:“昨日在茶楼里听闻,越州府令上书请求割除衙门闲职。县人口不足一万的,割除县丞和县尉的位置。”
西月停了脚步,“我们县多少人口?”
“去年年末统计时,有一万二千五百多人。”丁小伍虽不是主簿,但却十分清楚。
凌东宇在后静静的听着,不作任何评价。而西月和丁小伍二人似乎忘了还有他一般。
直到守门的差役手急急忙忙的跑到西月跟前,递上手中纹理精致的腰牌:“大人,有人自称从京城来的,要见大人。”
凌东宇见那腰牌一惊,一步上前夺过细看,递给丁小伍。西月凑了过来一起看。铁铸,一面团龙,是个“御”字,一面团凤,是朵牡丹。
西月不认得。见凌东宇眼里有些警惕。丁小伍多看了两眼,询问式的望向凌东宇:“御林军?”
凌东宇凝重的点头。
“啥?御林军?保卫皇宫的?”西月赫然,御林军千里迢迢跑到乐山县,为什么?
凌、丁两个直点头。
西月拿了牌子顿了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快请!”说着朝大门迎了去。
门内立着一男一女,两人还披着斗篷。那男的长得倒是有几分俊俏,只是少了些英气。那女蒙着面纱,全身只露出一双闪亮的眼睛,显出几分倨傲来。
西月只礼貌的道:“两位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请进屋喝杯茶水。”
先礼后兵,她谁也不怕。
丁小伍看这两人却是有些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却看着西月自然的笑有些佩服。
那女子注视着一身大红官服的西月,忽而眼里露出璀璨的笑意,朝她点了点头,便径直朝前走去,那男的便紧紧的跟着,丁小伍在前引路。
迎了两人进东大厅。丁小伍急忙去叫秋菊看茶。
端了茶,两人并没有喝,只是打量着周围。继而那男的开口了,声音却很细:“县令大人,我们也不跟你客套了,请遣退了人好说话。”那口气并不十分拿大。
西月一扫袖子,丁小伍招呼着门口两个差人出去了。秋菊也自觉的端着茶壶退了出去,拉上了门。
“多谢大人!”那男子十分客气。御林军属五品,对她这个七品县令是不是太客气了些?
西月笑得很淡:“客气了。”
“此次我两前来,是希望大人协助寻找一人。”那女子开口了,声音很是清脆:“此事须极为保密,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敢问寻者何人?可有圣旨?”西月很是平静。
那男的正要开口,那女的却抢先道:“并无圣旨。你只要凭这张画像找人即可。”那口气甚大,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那男的却深深的看了那女的两眼,似有责怪之意。
西月轻笑看画,入眼却是一惊。那画中人与凌东宇十分相似。
惊诧之色落入了那女子的眼中,她略有些激动:“你见过他!”
西月点了点头,轻叹一声道:“大概十天前,在街上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于马蹄下,救了一名孩童,本官印象十分深刻。”
那女子蹙眉,似乎并不相信她这个说法。双眼一刻不离的注视着西月:“后来呢?”
“后来他和一位摇着白扇的公子一起走了。”西月如实回答。
那女的目光一闪,便沉了下去。那男的却是面有惊喜:“后来可再见过他们?”。
西月已有七八分肯定,这两人并非其仇人,倒更像是朋友。却是要进一步确认,因此摇了摇头。
那男的面有忧色,在女的耳边低问:“这可怎么办?难道殿下和凌大人真遭遇不测了?”
那女的瞪了男的一眼:“胡说!大哥武艺高强,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本来两人的声音只够对方听见,可惜西月的耳朵比凡人灵得多。殿下和凌大人,果然身份非同一般!
既然称大哥,那眼前这位女子不是公主就是凌东宇的妹子了。西月忽然松了口气。
“两位不如到内堂歇息,本官这就派人去找,找到了立马来报两位。”西月做了个请了手势。
藏在内堂的凌东宇早听出二妹凌半青和风吟殿小麻子的声音,但却不好冒然出来相见。听了西月的话,便迅速出了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