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流光盏难倒不能预测她的未来?”西月抬起睫毛,惊讶的发现一向洞悉一切的白梅竟然带着茫然的眼神。
白梅喃喃的念道:“世间之事,本就变幻莫测,我只知道因,便知道果。因若生变,因若生私,于大事者,因牵连甚广,故此消彼长,其变幻甚微;然而于个人者,便是一身一世的遭遇,朝三暮四,却是我无法预测的。”
“哦?”西月听得有些迷糊了。“既然如此,你两百年前为何使法让我在迷糊中定下了为官这等怪异的赌约?”
“呵呵!天意如此!”
西月微微一诧:“她竟不反驳了,我只不过随便猜的,当年我确实是从她这里离去途中迷迷糊糊的跟人下了盘棋,定了个莫名其妙的赌约。她最擅长的莫过于那惑人心神的法术,因此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她了。然而我心底却并不怪她。”
白梅凝神一笑,“关于你的未来,我倒是能预知一二。”
“哦?特例么?”
“嗯,特例。你别求我,我是不会告诉你的。”白梅微微一笑。
“我才懒得求你!不说拉倒!说了我还不一定信呢!”西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算了,本来还打算提醒你一二,既然你没兴趣,那就拉倒吧。”白梅的脸顿然白了几分。
“哦?原来你是竟然有这份心,那不妨说来听听,作个参考也好啊”白梅那樽流光盏据说是千万年前的宝物,借助它便能看到未来,然而它看上去不过是一樽普通的金玉杯而已。
“罢了,说了也无甚益处,还是不说的好。”白梅陷入冥思,双目微闭,淡淡的粉团儿依旧跳跃在她洁白的衣裙之上。
“真是个反复无常的女人!”西月的好奇心刚被吊了起来。
“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总会去。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白梅微微张开双眼,黑色的眼眸,射出深邃的幽光,那光,仿佛可穿透一切。
西月陡然一惊,方才似乎被那幽光吞没一般,脑子里突然一片混乱。小葵适时的拉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让她陷入困境。
她骇然道:“白梅你做什么?”
“因缘之链将拉到最后,西月,到那个时候,就看你的了。”白梅幽幽的说到。
“看我的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刚刚做了什么?”白梅不理追问,也不知说了句什么,便不见了。
西月转向小葵,问道:“她说什么?”
小葵摇了摇头,说道:“姐姐你别担心,白梅仙子总不会害你。也许是要提醒你什么吧!”
“也许吧!”她呼了一口气,心里仿佛被压着一般,脑中的混乱来得太过突然,她还来不及细想,不,她压根儿不想去想。
“西月姐姐!”一团鹅黄轻快的飘至跟前,一跃而起,搂住她的脖子,轻声道:“师祖让你和小葵姐姐到园子里去,那个洪灵大仙又来了。”
“好的。书儿,洪灵大仙来做什么?”西月顺势抱起书儿,真是个顽皮的孩子,好歹快两百岁了,还这么爱撒娇,跟个四五岁的孩儿一般,她摇着头笑了笑,心中突然有些羡慕了起来。
“嗯,书儿也不清楚,好像是要借流光盏吧!”提到流光盏,白书显得有些瑟缩了起来,大概是想到自己早上不小心打翻了流光盏,还挨了师祖的罚吧。
“流光盏是何等神物,怎么能借给他?”小葵捏了捏书儿搭在西月肩上的小手,说道。
听小葵这么一说,白书的小脸儿有些红了起来。“流光盏是个宝物,以后可要小心些才是。”西月瞅着书儿,只见她神儿一震,随即乖巧的点了点头。松开了她搂着西月脖子的小手,牵着西月的小指头,将她从榻上拽了下来。
“姐姐,你认得洪灵大仙么?”百芳园中,一片绚烂,花朵们仿佛迎客一般,慢慢绽开了瓣儿。在这样的繁华之中,远处两个彩色的身影正在花间窃窃私语。
“他么?不认得。”狐仙西月的记忆里,似乎也没有见过此人。只记得五百年前,赤石妖和他大战了一回,无人知道起因是什么,但结果却是众所周知的,赤石妖因此殒命,进入异界轮回之道。
“师祖听说他来了很不高兴,上次他来,师祖把我们都叫了进来,然后把洞门给关了。姐姐,他是不是坏人?”白书一脸无邪,一只手拉着西月的手,一只手抚mo着道旁宽大的绿叶。
“书儿,坏人和好人不是绝对的。坏人也可能做好事,好人也可能做坏事,明白么?”对于这份纯真,如果不加以正确的引导,必将走向极端。
“真的么?可是我觉得姐姐是好人啊!”白书抬起她大大的眼睛,略带疑惑的望着西月。
“哦?呵呵!”西月笑了起来,心中略有些感动。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觉得她是好人或是坏人,她就是那样一个人,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的人,全凭着心行事,即便偶尔也在意别人的看法,但那永远改变不了自己的决意。上辈子的她,就是那样一个人。而这辈子,即便她想拥有新的人生,她也未曾想过要改变这些。
“书儿,她们是谁啊?”三人登上了园中的亭子,小葵方才发现那花丛间身着彩衣的绿鸳和红鸯。
白书朝着花丛欢快的喊道,“红鸯师叔!绿鸳师叔!”花丛中的两个女子朝亭中看来,一前一后径直朝这边飞了过来。
“书儿小姐有何贵干?”绿鸳落在石阶上,盯着白书,笑着问道。西月这才看清她的容貌,纤眉细眼,面若桃花,耳上挂着两颗晶亮亮的珠子,头上梳着云环,发髻之中嵌着同样的珠子。
“没、没什么。”书儿不自在的捏紧了身旁的手,悄悄的挪到西月的身侧。
绿鸳扫了西月与小葵一眼,转身便又飞走了。小葵神色自然,并没有计较这个女人的失礼,西月只是一笑置之。
“绿鸳!”跟在绿鸳身后的红鸯见她转身离去,叫了她一声,落在亭台之中,朝着三人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道:“西月仙子,绿鸳她就是这个性儿,待谁都是这般模样,我怎么劝都没用,你们可别见怪!”
“没事没事,呵呵,绿鸳仙子性情直爽,红鸯仙子你善解人意,白梅真是福气啊!”西月打量着眼前的红鸯,她梳着与绿鸳同样的云环,只是上面嵌的不是晶亮亮的珠子,而是一朵朵桃粉的小花,耳朵上垂着一对银色的花型耳坠。眉毛修长,眼睑上抹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如此装扮,似乎与她的性情不大相配。
“过奖了。”红鸯笑了一笑,对白书道:“书儿,这会儿你也该去练功了,今天你可偷了不少懒,待会儿师傅知道了,准得罚你。”
“不用!今天师祖说了,叫我陪姐姐们玩的。”白书放开小手,撅着小嘴,理智气壮的说道。
红鸯捏了捏白书的红扑扑的脸蛋,道:“哟,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可要代你师祖好招待姐姐们了,你师叔我还有功课,得先走了。西月仙子,告辞了。”
“你忙吧!”说罢她转身离去了。
待绿鸳红鸯一走,白书便跟个猴子一般,在花草丛中跳来跳去,欢快极了,她身姿轻盈,又极善飞舞,竟无一草一花被她折损。西月与小葵在亭子里说着话,之后又陪着白书玩了一阵。
直到日落西山,红霞满天的时候,白梅才出来,亲自将西月与小葵请到素园之中,这园子里四季如一,无日无夜。种着无数的白梅,即便现在是六月,仍然是一片雪海。
她领着两人一直走,直到梅海深处,雪白之中呈现出了一座小屋。素园西月与小葵都是来过的,只是,从没见过着个小屋。推门而进的那一瞬间,仿佛听到了山风呼啸的声音,那声音是那样的渺茫,就如幻觉一般。
踏香洞在寻梅山颠,其实是它的洞门设在此处而已,只要进入洞里,便是另外一番天地了。而这素园,更是一个奇异的境地,甚至不与外面的世界享受同样的日月,又怎么可能在此听得到山风呼啸之声。西月嘲笑着自己的恍惚。
西月抬头便看到屋中壁上挂着一幅纯白的画轴,但她能感觉到那画并不是一片空白,仿佛蕴藏着某种力量一般。屋中有一张缺了一角的桌子,似乎有些熟悉,这令她略感诧异。
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没有上锁。白梅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西月仿佛看到盒子中发出一道淡蓝色的光芒,这到光朝她袭来,她不由得哼了一声。
“没事吧?”小葵扶了她一把。
“没事!”西月挪开了小葵的手,走进了白梅身旁。那盒子中躺着一只泛着白光的镯子。
白梅拿出了镯子,递给了小葵,淡淡的道:“这是帝之净女曾戴过的镯子,能帮你将身上的妖气转化成仙气。”小葵接过镯子,道了声谢,便要戴上,却被白梅止住了,她说,“等到下山之时再戴吧。”小葵迟疑了一下,便将镯子放进了腰间。
是夜,白梅亲自为小葵指点修行。西月便约了白书在百芳园中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