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得与失之间会明白所有
后悔!真后悔!
冷冰儿啊冷冰儿,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早就想到这个办法就好了嘛!
寮无。
广阔的夜空繁星点点,偶有清爽的凉风吹过,在这闷热的夏季带来难以言喻的乘凉享受。
但是也有的人并没有这份闲适的心情去感受,灯火通明的赌坊里,压大压小的喊叫此起彼伏,一位粗布衣服的男人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撩起门布看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偶尔有人上前来说着什么,他也只是微微点头,不做回答。
夜渐渐深了,男人瞄了里面盛况不减的场面一眼,径自悠闲地迈着步子往外走去。
寂静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男人停下脚步,有些意外这个时候还会有行人赶路,不过还是走到路边,马蹄声渐渐近了,却蓦然停住,紧接着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男人一惊,随即迈开步子,赶上前去。
路边的灯笼微微摇晃着,男人还是清楚地看清是一个白衣女子和一群不知哪里来的黑衣人缠斗,他看着女子游刃有余的样子,顿住脚步没有插手。
可是还是有意料不到的情况,就在他稍微放心的时候,一柄暗箭悄无声息地从隐秘的方向射来,目标——就是白衣女子!
根本来不及阻挡的速度,男人只得眼睁睁看着那柄箭深深没入女子的后背,女子轻轻一震,还是毫不留情地将黑衣人打个落花流水,全然不顾后背上喷涌而出的鲜血。
颜色很……奇怪的鲜血……
男人捻起一枚小石子,往某处激射而出,一记闷哼,他满意拍拍手,朝着皱眉靠在墙上的女子走去。
近了才看清这姑娘的容貌,呵!还真不赖,怪不得人家谁都不袭击单单看上她呢!
“姑娘,你没事吧?”略嫌低沉沙哑的嗓音有着别样的魅惑味道,白衣女子戒备看他一眼,似乎很想骂他的样子,不过还是咬紧牙关,只用眼睛说话——这是没事的样子吗!
男人笑,扶着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女子挣扎几下,却是无果,只好由他去。
“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去解释,男人吹了个响哨,马儿跟着跑过来,他这才将人抱起,跃上马儿,面对面抱着女子,紧紧扶着她的背,然后驾着马慢慢远去。
背上是火辣辣的痛,一直急着赶路的冰儿没想到被人暗算,可恶可恶!
“你忍着点儿,我要拔了。”
话音刚落一阵痛到麻痹的感觉瞬间袭上大脑,一片让人冒冷汗的空白后,冰儿才有活过来的感觉。
靠!哪有这样的!还没做好准备就动手,靠靠靠!
虚脱趴在被子上,感觉背上阵阵湿凉的感觉,男人拿着帕子给她擦血,良久才说话:“姑娘惹上什么仇家了么?”
“没有。”气息奄奄地说着,眼前黑雾缭绕,终是敌不过,昏睡过去。
没有?那就是误打误撞了,真是歹运,呵,长得漂亮……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一盆的清水血染,男人端出去泼了,又重新打水洗手,顺便让守在院子里的手下去街上买药,这种茶花红,他还是会解的,偶尔做好人的滋味,也不错嘛。
把药拌在饭里,那个对别人表面很警戒实际上毫无防备之心的家伙吃的一粒大米都不剩。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挨刀惯了,对于伤口的处理便也驾轻就熟,倒是有些意外这姑娘的大方了,即使上身全部扒光也是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
是在上药没错,可是……她就不怕自己有不良企图啥的么?好吧,他承认有些贬低自己了,但是实际上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可真不是什么好人,这姑娘要是了解自己的话,估计连让自己碰一下都不肯吧!
有点赏识了。
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也和那个用火烙在记忆深处的那个人,有些像了。
呵,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
她已经走了好几年,可是仍是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这般轻易地离开自己,舍弃所爱,义无反顾地消失。
而更讽刺的是,这个人,竟然从未爱过自己……
那个她口中所谓的宁哥哥,到底有哪里好……自己,又是哪里比不上?!
恨恨揉烂刚盛开的月季花,浓郁的芳香瞬间弥漫开来,他霍然转身,这几天刚修养好的人正站在门口,看不知从哪儿飞来的一群彩蝶在花间翩翩起舞,她神态悠然,目光却深远,仿若借着这自由蹁跹的蝴蝶在看什么。
这个角度……正好逆着光,男人静静看着,冰儿似乎这才看见他似的开口:“喂,你叫什么名字?”
哎哟,还真是直率的孩子啊。
“柳鹰,姑娘的芳名?”
“冷冰儿,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姑娘这是……打算要走了吗?”
刚才路过的时候看见她在叠衣服来着。
“嗯,要回家了,呃……不知……柳鹰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呢?”
“请讲。”
“可不可以跟我回去?呃……就是……”抓抓头发,真不知该怎么讲好了,直说你假扮我夫君的情敌好不?
“姑娘看上我了?”漫不经心的语气,惹来一记轻笑,“不不不,大侠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等到上路了,才断断续续了解了要帮的是什么忙,哎他奇怪了,怎么对着家伙总是不能果断地拒绝呢?
正好最近也没什么事,出去走走也好,顺便护送这个大美人——回家!
绿幽幽的竹林,谢宁执一把泛着冷光的剑轻盈挥舞,偶有几片飘落的竹叶被齐刷刷劈成几半,一个月多了,原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没有人陪伴的日子,大不了和以前一样过就是了。
可是,以为失去了的又回来了,但是又离开不见,心情大起大落间,已难以恢复成当初的宁静。
唉……他是不是真的老了啊?是不是已经……配不上那个人了?
分神间,一阵温婉的轻笑传来,他一时难掩喜悦之情,只是嘴角的笑容还未成形,便被打散。
因为同时,他还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谢宁,我回来啦!”冰儿挂着开心的笑脸走过来看着他,天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紧张……呼……呼,要顶住,顶住啊!
“嗯,回来就好。”明明是在回冰儿的话,眼神却犀利地看向跟着冰儿进来的男人。
熟悉。
男人似乎也是一愣,脸上不易察觉的杀气一闪而过,不过很快挂上明明很虚伪却又无懈可击的谦逊表情:“在下柳鹰,敢问兄台大名?”
“谢宁。”
谢宁!哪怕是他化成灰也不会忘记的名字!该死!
不动声色地眼神厮杀一番,谢宁收回目光,拉起冰儿的手道:“赶路累了吧,先去休息一下,我给你做饭吃。”
“嗯。”乖乖跟着,越来越心虚的感觉……
早知道就不带这个男人回来了,自己真是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这样就很好了啊,比起那些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人来,她真是幸福到有罪!
陷入自我反省中的冰儿没有发现,谢宁对这个柳鹰,并不待见,甚至没有说要他进来坐一坐的客气话。
不过柳鹰是谁?冰儿可能不知道,但是在寮无一带,这个名字,就是土匪和痞子中的王——赌王。
咳咳……其实就是想说明一点,这人的脸皮厚度不是一般的尺子能丈量的了的。
不请自入听说过没有?
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地跟着进屋,自个儿找地儿坐了,倒了茶,灌了几口,眼神不经意间瞟向那边一诉衷肠的俩人。
谢宁……你怎么可以过得这么好……
哼,既然找到你了,就不可能再让你好过!
没来由的背脊一阵发寒,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怨念这么大,谢宁根本不以为惧,只是有些生气地拧冰儿水水的双颊:“怎么又受伤了?”
冰儿受伤从不会告诉任何人,就连以前在汝城时受的伤,也是自己后来才发现的,已经结痂了,就是从那时起,自己才学会了如何判断这人是不是完好的吧?
就从刚才见面时到现在,她细细皱眉的次数明显增多,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对自己,何必隐瞒。
“对不起……”唉嗨这人的观察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又是箭伤吧。”淡淡补充,不意外看到对方瞪大的美眸,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叹息,“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一点啊……”
熟悉的体温和淡淡的青草气息终于将自己包围,安心的感觉铺天盖地地涌来,……呜呜,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柳鹰他才会亲近自己?
不管了,只要这个人不嫌弃自己就好,怎么越爱越卑微的感觉……
用腮边蹭蹭谢宁的脸颊,扎人!这人看自己不在又开始不修边幅了,该罚!
“我要吃螃蟹、鱿鱼丝、大头虾!”
“好好,给你去买。”完全宠溺的语气,柳鹰咳嗽一声,提示他这个外人还在呢,别太肉麻了哈——冰儿调皮一笑,“你去吧,我和柳鹰聊会儿天。”
跟这人有什么好聊的……谢宁冷漠地看柳鹰一眼,还是出门去了。
“你男人就是他?”
冰儿差点儿把茶水给喷了,啥啥?
“是我夫君好不好,你这样说好像我很……那啥似的。”
“你们成亲了?”!这个问题……
“没有。”
耀露也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果然还是要成亲么?废话!在这里不成亲的话是没有人会承认你们是一对吧?!
“没成亲,我这样说也没啥不妥啊。”拍拍手,柳鹰站起来环顾一圈,“没想到你倒是个淡泊名利的人,这般简陋的房屋,却住了这般天仙似的人儿,可惜了。”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我想这样不行吗?”不在意地挥挥手,她对那些名啊利啊,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你倒是看得开。”柳鹰笑笑,“我以为漂亮的女子,都会比较钟爱富贵人家,一生不愁吃穿呢。”
“你好像在讲,我要是嫁给谢宁,就是掉价了的意思是不?你在贬低他?还是在看不起我?”
“哪里哪里?”他的心思没全猜对,却是八九不离十了,不禁多看了冰儿一眼,只见冰儿懒懒一笑:“柳鹰啊,我在想,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虽然是粗布衣,可是隐然的,把谁不放在眼里的气势,以及眼底的骄傲和冰冷,让这个男人活生生多出了几分浩瀚的霸气,普通人?呵,就算是瞎子也不会这么说他的。
“想知道啊,好啊,我可以告诉你,今晚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不甚在意被质疑身份,柳鹰看着窗外透过竹林透进来的斑驳的阳光,映着地上细小的灰尘飞扬,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真的不是一般的……两样。
吃过晚饭,谢宁本想让柳鹰自寻客栈去自生自灭的,可冰儿却说要去送他……有想骂人的冲动了,谢宁语气不禁冷了下来:“你一个大姑娘家,这么晚了,跟一个男人出去,不觉得很不应该吗?再说你……反正我不允许。”
冰儿想偷笑了,谢宁啊谢宁,二叔啊二叔,你的眼神可以再凌厉一点好不?
这般刻薄的话,隐藏的意思,恐怕只有她能懂了吧,要是别的姑娘,指不定会被气死。
“你误会了,就是刚吃晚饭,想走走消化消化,也不行吗?”
轻声细语地解释,看得旁边一直在脸上挂着我是看热闹的这几个字的柳鹰一阵新奇。
唉唉,好像这个姑娘的脾气没有这么好吧。
刚见面的时候,还记得某人用眼神骂过他咧!
怪哉怪哉,捏了粒花生扔嘴里,这趟外出还挺有趣!回头在外面多游荡几天,要是再有这么有趣的人,自己肯定绑回寮无去!
可是……真的还有么?值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的人么?
艳粉色纱衣的女子在记忆里巧笑倩兮,他不小心捏碎花生,却装作没事儿一样全塞嘴里。
“好了,别磨磨唧唧了,谢兄放心,你的……”他故意停顿,果见谢宁脸色愈加难看,心情愉悦不少,“反正不会有事就对了,只是出去走走,谢兄不会小气到这个地步吧。”
“柳兄误会了,只是这世界上坏人太多,我怕我家的冰儿被拐了去,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我谢宁从来不做。”
啪——桌子被拍成两半,柳鹰咬牙:“你不要欺人太甚!”
“也不知是谁了。”谢宁冷冷反击,一时间气氛变得莫名紧绷,冰儿挠下巴——莫非今晚的螃蟹里掺了火药?
“好,你有种,冰儿,还要不要跟我走?”话锋一转语气一换,箭头马上朝她掷来,喂喂,咱只是去看看你是啥人,别说的这么暧昧成不?
“你要跟他走?”谢宁错愕看向她,吓得她慌忙摆手:“不不你误会了……”
靠!今晚的误会怎么这么多啊!
眼看两个男人就要做小人不做君子了,冰儿只好摊牌:“我只是想看看柳鹰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可以一起来嘛,宁宁!”啧啧,连撒娇这招都用了。
柳鹰搓搓胳膊上没经过他的同意就跑出来的鸡皮疙瘩。
“咳咳……好吧,我陪你。”
这家伙撒起娇来的样子,眯成一条线的弯弯眸子,长长翘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粉嫩的嘴角含笑……有点儿想让他……狠狠惩戒一番,这个样子怎能在别人面前展露?
是他的,便都是他的!
哪怕他……碰不了……
不过,老天应该不会这样折磨他一辈子吧……牵了软软的小手,明明二十多的人了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放心不下不不想放下。
九龙镇,一个美丽的小镇。
河水静静流淌,托着一大片粼粼发光的月光,微风习习,倒是没有这般自在过,柳鹰忽然孩子气地蹲下去破碎一水的月亮,冰儿也学着去戏水,很快两个长不大的大人玩起幼稚的泼水游戏来。